该说的话说完了,杨宇霆将文件打开,推到郎川面前。
“兹事重大,请少帅早做决定。”
杨宇霆说着就掏出钢笔,扭开后望着郎川放在文件旁边。
郎川看了他一眼,又抽了口烟,“此事涉及外交问题,应该慎重考虑,你们的建议,我可以考虑。现在天色己晚,我让下人们先备饭。我们一起用餐后再商量吧。”
杨、常二人交换了个眼色,说:“这样也行,饭就不吃了,我们还有要事回去处理。再说,临来时,已经告诉家人准备晚饭了,我们吃过饭再来听结果。”
说罢,二人起身告辞
他们一走,郎川怒不可遏的起身。他大步向前,背后的拳头握了又握。
“欺我太甚!欺我太甚!”
他一拳砸在窗台上。
镜头推了个全景,又拉近特写,将郎川的表情放大,从上到下的拍了一遍,再回到脸上时,郎川的情绪就平复了些。
扮演于凤至的演员推门而至。
郎川仍在盛怒之中,但表情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他站了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一棱银兀。
镜头在银元上定格几秒,于凤至看清之后惊愕的后退了小半步。
郎川负手而立,摩挲着那枚银元,须臾,他下定决心一样的把银元一握,对着天空高高抛起。
银元落地,袁大头在上。
他看了看,没说什么,继续抛掷。第二次仍是袁大头在上。
郎川又抛了第三次,结果相同。
他将银元拾起,对空居高,暗暗呢喃,这是现场收音,所以郎川的呢喃声并不是太小,“这银元成分有问题么……那就换背面试试。”
他说着又将银元抛起。
这次是背面朝上。
郎川一共投掷了六次银元,结果与心中答案相同。
他不再抛掷,将银元收好,而他背后的于凤至却是哭了。
她知道,他要杀人了。
第二卷 冰火相融 第一四三章 男主角
他已做出决定,待那二人走后,立即将警务处长高纪毅召进客厅。
“杨宇霆、常荫槐欺我太甚。东北易帜时,他们想尽办法,阻挠易帜。刚才又强逼我成立东北鐡路公署,发布常荫槐为鐡路督办的任命。我说,事关外交问题,办也得请示南京政府,我无权决定。但他们逼我立即签字,太不象话了。现在他们回去吃饭,很快就回来。我给你命令,立刻将杨、常处死,你率卫队执行。”
高纪毅面露讶异,瞳孔是一点点放大,但随即他恢复常态,缜定问道,“在什么地方?”
郎川偏头想想,指指脚下,“就在这儿,老虎厅。”
于凤至自知无法改变,擦檫眼泪转身离开。
高纪毅领了令,立即进行准备,他挑选了四名卫士,由他和少帅侍卫副官谭海率领。
同时安排刘多荃负责帅府内外的警卫工作,只许人进来,不许人出去,一切布置妥当,高纪毅前来复命。
郎川仍旧站在窗前,岿然不动。
这个背影足足给了近半分钟的镜头。
场记打板,道具师调试道具,窗外遮阳棚加灯光的调和,上午愣是弄出了临近天黑的感觉。
时钟调到五点半,与窗外一月份傍晚的天空颜色相近,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站在屋里都分不清真正的时间了。
这几场戏是连贯着拍的,除了小问题的调整之外没有真正的打断,演员们保持情绪,薛宏远也未干涉太多,这边布景一准备好那边立即开拍。
演员归位,场记打板。
杨宇霆与常荫槐二人大摇大摆的来到老虎厅。
时间是晚饭之后。
杨宇霆拿出那份文件,等少帅签字,而这时候,蛰伏多时的高纪毅等人夺门而入,将杨宇霆及常荫槐分别摁住。
杨、常二人惊呆不已,常荫槐挣扎道:“你们要干什么!”
杨宇霆则沉下脸来,“放手!”
高纪毅宣布:“奉长官命令,你们二人阻挠新政,破坏统一,将你二位处死,立刻执行!”
杨宇霆和常荫槐听后,顿时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纪毅一挥手,卫士举枪就打,随着几声枪响,杨、常二人倒地身亡,鲜血流了一地。
过程十分之短,这跟随张作霖多年的二位元老就这样死于老虎厅,也就是所谓的‘杨常而去’。
……
卧房内。
得知那二人已经成功处决,郎川即刻瘫倒在床。
因为要继续后面的戏,所以他的妆没做任何调整,现在苍白无力的感觉全是他自己表现出来的。
郎川在床上缩了一会儿,那眼神说不清是害怕还是紧张,过了很长时间他才从那种癫狂的状态中回神,郎川揉揉脸,又抓抓头发,缓缓起身。
这时候他的表情已不见迷惘,眼神坚定也透出凶光。
他迅速着手后续事宜。
接下来的节奏突然拉快,处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
郎川一面用长途电话指示驻天津代表胡若愚,令他立刻向蒋介石报告处死杨、常的原因和经过,一面组织人连夜草拟善后的有关文字材料。
天还之前,他又召集张作相、翟文选、王树翰、臧式毅、郑谦、孙传芳等东北保安委员会委员进府,宣布已将杨宇霆、常荫槐处死。
闻听此讯,几人惊愕万状,面面相觑。
张作相说:“此举未免过甚。”
郎川道:“我此事如果办得不对,可向东三省父老请罪,但我没有办错。”
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这时候的张学良已不再是被杨宇霆逼的衣衫不整笑脸相迎的人了。
如果仔细回放郎川这一段戏,会发现他每一帧都有不同的反应,就是这么个阶梯式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惊讶,完全不知之这人是在何时发生的改变。
场记打板。
郎川突地弯下腰,捂着胸口开始喘气,他身体前倾,几乎要整个跪到地上,扮演张作相的人笑着拍拍他的后背,“感觉怎么样?”
郎川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句话没说出来。
他已经失去了表达的能力,和他说话的人又是一阵大笑,宽容的又拍了拍他就走了。
陈小满赶紧过去给他檫汗递水,一个杯盖郎川打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开,直到手里的杯子被人拿走。
郎川抬头。
江为止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泪花。
这场耗时几个小时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戏将郎川全部的情绪都挖掘出来了,和与乔易铭他们合作不同,郎川面对的都是国内知名的老戏骨,那真是举止投足都是戏,和他们对戏郎川只有让自己一再的提升,所以他几乎是毫无保留的爆发。
他很累,身体和精神都达到极限了,但是郎川根本感觉不出来。
他有点收不住了,在张学良的影响下无法回神。
江为止替这个兴奋过头的人打开杯盖,“喝吧。”
郎川咕咚咕咚干掉大半杯水,然后不好意思的说,“江儿,我站不起来了。”
江为止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需要公主抱么?”
郎川笑着张开双臂,江为止躬身把他扶起来了。
俩人抱着,郎川在他耳边小声道,“我现在想咬你。”
江为止装作松手,轻轻的在他脸上亲了口。
这几乎感觉不到的触感让郎川一愣,他媳妇儿难得在人前主动,今天对郎川来说意义非凡,就跟中了大奖似的,所有的不正常都是正常的,他放肆笑,“什么味儿?”
“亲了一口化妆品。”
郎川笑出了声儿,哈哈几下后就憋住了,“那个,薛导怎么说?”
将近一天的努力,郎川觉得他已经毫无保留的演出来了,把他领悟的甚至是潜能。
他急于知道薛导的答复,是肯定还是否决。
他紧张的不行。
“还没说,去看看吧。”
郎川站了会儿脚已经不软了,跟着江为止到薛导边上,“薛导,可以么?”
薛宏远看看屏幕,一抱胳膊,轻松道,“过了。”
郎川长长的吁了口气,但比起他其他人的反应更大。
好多工作人员来找郎川握手表示恭喜,他们把郎川都弄蒙了。
“怎么搞的像杀青了似的,你们干嘛啊。”郎川哭笑不得的问。
统筹悄悄的瞄了薛宏远一眼,把郎川拉到一边儿说,“你不知道,我们这两天可给你捏了一把汗。”
郎川费解的看过去,“什么意思?”
“那场戏没过,薛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以他那性格,如果你这段时间突破不了,那薛导一定会换人,所以他拉你出去讲戏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把你带到悬崖边儿了,你差点就被他推下去了。”
郎川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你逗我玩呢吧。”
统筹白他一眼,“我逗你玩有意思么?你问问这里和薛导合作过的哪个不知道,再说你没发现你最近的戏有问题么?”
经统筹一提,郎川还真就发现了点问题,除了这场大戏之外,他拍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剧情,而且戏份也不重,大部分时候都是看别人拍戏。
也就是说,哪怕删掉了对这部戏,对整个剧组,对资金等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所以薛宏远对他一直都未曾真正的放心过。
郎川站在翘翘板上,随时都能被弹开,或者说只差那么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