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看我的眼神中,有多少羡慕,你一边极力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一边又病态地期待着一个揭露自己身份的时刻,”秦溯站起身,去将金烈摘下的冕旒拿过来,又在金烈身旁蹲下,“你连面对自己的勇气都没有,还是老老实实藏在龙袍冕旒之下吧。”
金烈强撑着眼皮,眼前的视线却被冕旒遮得严严实实,透不进来一丝光亮……
秦溯给金烈戴上冕旒,合上了眼,站起身来,却轻轻倒吸了口气。
手压在自己的腹部,秦溯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金烈,她之前受的伤其实一直反反复复没好全,这次虞琛等人本是极力阻止她单独见金烈的,但是对于秦溯来说,作为打了两辈子的对手,最后不来见见金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更何况,秦溯也知道,不见到自己,金烈是绝不可能罢休的,因为能让金烈留在大都,引颈受戮的人只有自己。
秦溯走出大殿,看着漫天飘扬的大雪,伸出手去,她想沈奕了。
金烈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她们曾经是一样的人,这次重生,秦溯心中如同明镜一样,如果不是自己再遇见了沈奕,爱上沈奕,那自己定然比金烈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人能压制的暴虐,没有剑鞘的利剑,最后都会演化成一场生灵涂炭的灾难,就如同自己那个梦中一样。
将整个碧霄宫翻了个底朝天,除了那些已经给金烈殉葬的死士,只找到了一个人,就是太医院中的落云。
多年后再次相见,秦溯看着这位曾经的落云道长,“金烈殿中的那副盔甲从何而来?穿着盔甲的人呢?”
“是一女子,身受重伤,在草草医治后,被关入郊外的暗牢中,那里关押的都是同大雍有关的罪犯。”
落云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金烈身上,“我可以告诉你们暗牢的位置,能让我将她带走,好生安葬吗?”
“朕不是那种卑劣的人,若是你说了暗牢的位置,朕可以将金烈葬入他们金氏皇族的皇陵中。”
秦溯没什么兴趣折腾一个死人,反正金烈自己的墓都已经修好了,放进去就是。
“多谢。”
落云收回视线,越过刚走进门的花溪,跟着人出去寻找暗牢。
花溪整个人如同被钉在门槛上了一般,脑袋僵硬地转向秦溯,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秦溯嫌弃地看了一眼花溪,“想追就去追啊,错过这村没这店了。”
“你当我花溪是什么人?花神医!我是那种吃回头草的人吗?”
花溪被秦溯嫌弃地回过神来,一步跨过门槛,走向秦溯,说得不屑一顾。
秦溯十分不给面子地点点头,“我觉得你是。”
“放屁!”
花溪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往外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凑到秦溯跟前,“大雍浮梁都是一家人,这话是你说的吧?”
“现在都是大雍了,自然是一家人。”
秦溯还能看不明白花溪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了,一开始她自己说得有多决绝,后来扇她自己脸上的耳光就有多疼。
放不下就是放不下,秦溯觉得这要是沈奕,她也放不下,情有可原,爱情这东西啊,不讲理。
在落云从暗牢回来的时候,带来的不光是十二。
秦溯看着几乎认不出的那两人,完全不敢置信。
“殿下……”
关在不见天日的暗牢中将近五年,连行走都不会了的青戟骨瘦如柴,强撑着给秦溯行礼。
撑住青戟胳膊的手都在发抖,秦溯几乎说不出话来,“活着就好。”
当年青戟匆忙之中将消息传出去之后,便想着再去救金栖梧,却不想这一回去,两人都中了金烈的圈套,身受重伤,等再次醒来,就是在金烈的暗牢之中。
因为以往青戟和金栖梧都是在挑唆金烈和其余众兄弟之间的关系,这次金烈也只是往这方面想的,毕竟她不可能知道她和秦允还有金戈的计划都早已经被人泄露了出去。
所以在抓住二人之后,她只是狠折磨了一番,逼问出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便干脆将人扔在暗牢中自生自灭,懒得理会,却不想这一扔,就是五年。
将青戟金栖梧二人还有十二都安顿给花溪,秦溯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落云,也安排了过去。
“陛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虞琛站在旁边,看着秦溯处理完这些之后,开口询问,现在大军还驻扎在大都城外,这还有一整个的浮梁需要接管。
秦溯笑着拍了拍虞琛的肩膀,“琛表兄,你觉得此事问朕合适吗?”
“啊?”虞琛一头雾水。
“回盛京,问皇后去啊,朕又不懂这些。”
秦溯理直气壮地说道,“等着,琛表兄,朕这便去把皇后带来,这边先劳烦琛表兄同大舅父等人了。”
虞琛这时候听明白了,秦溯这是瞧着战后扫尾繁琐,想溜之大吉!
可惜的是,虞琛明白得太晚了,秦溯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回盛京了。
——
眼瞧着到了盛京城外,秦溯脑筋一转,写下封信给沈奕送了进去,然后自己又悄悄潜入了宫中。
趴在房檐上,秦溯示意周围的影卫噤声,亲眼看着沈奕看见那封信时的模样,听见沈奕说那不是自己写的信时,还忍不住偷笑了笑,原来安平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一直等着,当秦溯听见沈奕说那是秦溯的阴谋时,心中才陡然一惊,只能说知自己者,莫如安平也。
沈奕说完,抬头往四周看去,不等沈奕找到自己,秦溯便先从房檐上滚了下去,稳稳落在沈奕身后,熟练地用大氅将人裹在怀中,“安平竟如此了解我?”
听见久违的声音,沈奕骤然回头,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人就这般出现在自己眼前,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瞬间红了眼圈,沈奕伸手捧着秦溯的脸,“子寻……”
“安平……”
秦溯也想沈奕想得快疯了,但是战事未了,她不能回来,现在终于好了。
正当两人一别多年,全靠书信传情,终于见面一解相思之苦,含情脉脉地对望的时候,一声煞风景的咳嗽声传来,让沈奕顿时想起来这里还有个人,羞得直接藏进了秦溯的大氅中。
秦溯护着沈奕,看向了故意咳嗽的秦邈。
秦邈也是很无辜,冲着秦溯翻了个大白眼,“你们好歹尊重我一下,让影卫先把我抬走行吗?”
这回轮到秦溯咳嗽了,“咳咳咳,应该的,来人!”
一脸无语的秦邈被影卫抬着离开,秦溯也带着沈奕回了殿中,反正,她们现在不着急聊正事。
同样也是在这一天,胜利的捷报传回了盛京,大雪之中,百姓纷纷涌上街头,用在新年的鞭炮提前炸响,宣告了这场载入史册的战役胜利!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溯和沈奕还窝在床上,虽然沈奕只是在给秦溯换药,但是两人也依旧不想起身。
“你倒是跑得比捷报还要快些,就知道逞强。”
沈奕心疼地看着秦溯身上的伤,手上的动作极致轻柔,生怕弄疼了秦溯。
“这便叫归心似箭,”秦溯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沈奕,时不时伸伸手碰一下,在又一次被沈奕眼神警告不要乱动后,舒服地长舒了一口气,“还是这样舒服,我下半辈子都要和安平绑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听着秦溯的胡言乱语,沈奕也拿秦溯没办法,只能点点秦溯的鼻尖,“消停不了两天,怕是你又闲不住了。”
“浮梁都打完了,还有什么?”
秦溯打了个哈欠,其余的周边小国她压根没什么兴趣,那就好像是大人欺负小孩一样,如果周边藩国都愿意老老实实上贡臣服,她也懒得动他们。
“你猜,我的商路扩展到哪了?”
沈奕给秦溯包扎好,伸手抱住秦溯,仰头瞧着她。
秦溯眨眨眼,没明白沈奕的意思。
“还记得枪吗?”
沈奕神秘兮兮地看着秦溯,“我买到大批量制造的法子了。”
秦溯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当年易弦一直在钻研枪这种东西,虽然造出来了一些,但是却无法靠一人之力制造更多,后来同浮梁又开了战,易弦上了战场成了阵法师,每日研究阵法练兵,也没时间再顾上了。
结果没想到,沈奕竟然在盛京中就将此事解决了?!
“安平,你当真是……”
秦溯高兴得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紧紧抱着沈奕,这个她这一生最重要的珍宝。
“你猜我还查到了什么?”
沈奕知道秦溯高兴,但是又担心她一高兴忘了自己的伤,连忙让她老实点躺下,接着跟秦溯说。
秦溯现在觉得沈奕说她能摘下来月亮都不稀奇了。
“我还查到,枪这种东西,就是百年前外域之人来大雍之时带走的,当时大雍已有此物,但是因技术并不成熟,并未被重视,再加上新型□□比之更安全有效,所以才被搁置,却不想这东西传到了外域,却被外域人改进,并大放异彩。”
沈奕给秦溯拢上衣裳,站起身来到桌边拿了地图,指着给秦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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