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帝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是秦严?”
“这都是儿臣的一面之词,且儿臣也跟父皇说了吧,三皇兄之事,儿臣在京中又查了许久,最后没有证据,只能靠八皇兄和淑妃娘娘的证词勉强猜到,应当也和大皇兄有关,若是父皇想要证据,还要劳烦父皇配合儿臣演出大戏。”
秦溯干脆一切跟永乐帝摊牌,这也该到时候了。
永乐帝沉思良久,“刚才你大皇兄还来找父皇,请父皇严查你三皇兄之死。”
秦溯的眉头短暂皱了一下,“他又想害谁?”
“寻儿知道得很多?”
永乐帝听见这个又,开口追问。
“儿臣也不想知道这么多,但是儿臣如果没知道这么多,恐怕父皇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秦溯不闪不避,对上永乐帝的视线,大大方方承认。
永乐帝无奈地摇摇头,“寻儿啊,若不是你是父皇亲手养大的,就你刚才这些话,父皇便要猜忌你七八分了。”
“儿臣句句属?,父皇若是因此猜忌儿臣,那便是父皇老眼昏花了。”
秦溯听永乐帝这样说,就知道永乐帝是信她的,笑着坐下,“那父皇可愿配合儿臣演这一场戏?”
“父皇若是不愿,你怕不是又要把父皇这永安宫的屋顶拆了?”
永乐帝如小时候一般,揉了揉秦溯的发顶,只是眼眉多了些感慨和无奈,“寻儿这般性子,若是没了父皇可该怎么办?”
秦溯只觉得鼻头一酸,气恼地瞪了一眼永乐帝,“父皇净说些不吉利的话,父皇定能长命百岁。”
“父皇长命百岁,那等寻儿这皇太女登基的时候,岂不成了老太婆?”永乐帝看着真把秦溯吓着了,又开玩笑来哄。
“父皇当个长命百岁的太上皇,清闲又自在,这不就好了?”秦溯早就给永乐帝安排明白了。
永乐帝屈指弹了秦溯一个脑崩,“你这丫头,便没有你不敢说的,还未登基呢,先把你父皇安顿好了?”
“那儿臣赡养父皇,父皇还不乐意了?”秦溯还振振有词。
父女俩说得随意高兴,旁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装成会喘气的陶俑,全当一点都没听见。
说完这些闲话,秦溯又和永乐帝说了她的计划,让永乐帝如何如何装病,如何如何引秦严出手,到时定然让永乐帝自己亲眼看个明白。
在永安宫中一待就是一下午的时间,等一切商议定了后,秦溯干脆在永安宫中用了晚膳,花溪作为今日的功臣,也一同用膳,只是这份恩典,花溪明显不太想要。
终于等到能回长乐宫了,一出永安宫的大门,花溪便长长松了口气,“就这差事,最起码折我十年寿命。”
回了长乐宫,秦溯安排花溪住在长乐宫偏殿,并且为了安抚花溪,又多给她送了些珠宝,总算是让花溪答应,留在宫中配合。
“殿下,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些?”
等花溪高高兴兴去偏殿数银子的时候,赤水一脸担忧地站在秦溯身边,按照秦溯的计划,那基本上和逼着秦严造反没什么区别了。
“本宫心里有数,这是有效的一种方式,更何况有二皇兄坐镇,不会出什么问题。”
按照秦溯的计划,永乐帝会因食用大量寒凉之物,再加上香料的毒性,引发中风,不能自理,然后查出香料是秦溯所赠,秦溯将会被暂时收押。
这时候,秦溯再去找秦严对峙,说那香料是秦严怂恿秦溯送给永乐帝的,一定要拉着秦严去跟百官解释清楚,这时候,秦严必然不能束手就擒,而御林军也该发现原本被收押的秦溯出逃,一路追击。
这种大好的时机,秦严不借此除掉秦溯,那他就不是秦严了,所以秦溯百口莫辩的情况下,应当叛逃出宫。
此时,宫中便只剩下“中风失去意识”的永乐帝,国不可一日无君,那现在定然是抢夺大权的最好时机,毕竟谁知道永乐帝还能不能醒过来?
皇太女秦溯又已经出逃,那现在谁上位,谁不就成了最后赢家?谋划这么多年的秦严,怎么可能把这个机会拱手让人?
二皇子残疾,七皇子和秦严是一丘之貉,自然不用算在内,九皇子南湘王早回南湘了,也不用考虑,此时秦严的竞争者便只剩下四皇子和六皇子,怎么看都是天赐良机。
秦溯想着前世秦严在自己面前得意忘形的嘴脸,便觉得恨得牙痒痒,这一世,秦严再次得意忘形之时,便是他丧命之日。
想完这一切,秦溯舒了口气,不得不说,这个她刚刚想到的谋略,连她自己都拍手称绝,恨不得现在就跑去玄音宫跟秦邈炫耀炫耀。
当然,在这个铤而走险的计划中,秦邈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等秦溯“叛逃”之时,京城这边就要全靠秦邈了,毕竟到时候为了让秦严放下戒心,秦溯会把晋少云虞琛等人都安排好。
赤水在旁边看着,看秦溯主意已定,也不再多劝。
秦溯都已经和永乐帝商量好了,但是现在还有很多准备要做,首先第一点,跟秦邈先通通气,看看这段时间秦邈的手中掌握了多少秦严的动向,另外再完善一下自己的这个计划。
等夜色渐深,秦溯悄无声息地进了秦邈的寝宫,吓了刚睡着的秦邈一跳。
点上灯,秦邈一脸不快地看着眼前毫不自觉的秦溯,“你还有没有点姑娘样子?深更半夜,就算我是你皇兄,你夜闯我寝宫也不太合适吧?难不成我有了皇子妃,你也能这么闯?”
“你没有。”
秦溯搬过来凳子,坐在秦邈床边,真诚地看着秦邈,她没有忍心告诉秦邈,根据前世的经验,就算是十年后,秦邈到死,也没有皇子妃,连个侧妃都没有,并且因此被秦严散播出了不举之名。
秦邈不知道秦溯心里在想什么,他现在正被秦溯这一句话堵得难受,“有事快说。”
等的就是秦邈这句话,秦溯快速地将自己之前的计划跟秦邈详细说了一遍,顺便想起什么该补充的又补充补充。
说完之后,秦溯等着秦邈的回应。
“……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已经跟父皇商量过了?那你直接通知我不就好了吗?话跟我商量什么?”
秦邈虽然现在脑子还被秦溯气得不怎么清醒,但是也听到了重点。
“二皇兄,你还不知道父皇吗?”
秦溯无奈地看着秦邈,就她跟永乐帝说的那个版本,简直可以说处处是漏洞,因为永乐帝吧,他天生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秦溯怀疑就自己说的那些,永乐帝都没听懂,就听懂最后自己说的结果了,这才答应得那么痛快。
很明显,不光秦溯一个人了解永乐帝,秦邈迟疑一下,还是妥协一样点点头,自己拿了个枕头靠着,“拿纸笔过来,我再把你这跟蜂窝一样的计划补全一下。”
“好嘞!”
秦溯任劳任怨,别无二话,亲自去拿了纸笔,端来砚台。
——
“秦溯!速速投降!”
京畿郊外,倾盆雨幕之中,一大队人马正追着寥寥几个人,后面的将领大喝一声。
秦溯往后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前面的窄桥,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只见身后箭矢如同流星般飞来,两声惨叫,秦溯身边两人应声而倒,摔下桥去,秦溯胯下的马匹也中了箭,一个翻身将秦溯甩了下去。
秦溯刚好落到桥上,无数箭矢射来,让秦溯猛地想起前世午门前,那种万箭穿心的剧痛,还有死在自己身上的沈奕。
失神只有一瞬,秦溯接着抽出剑来,抵挡几下,趁机将早已准备好,装满鲜血的水袋打开,捏出一大滩鲜血,然后扔下手中佩剑,往桥下摔去。
等众人追上的时候,只看见满地的鲜血,还有水中长长的一段血痕。
领头的将领将嘴角微不可见的笑意压下,转过身正色地看着众人,举起秦溯的佩剑。
“秦溯已死!”
顺着河流,秦溯丝毫不慌,就等着有人来捞她。
这是早已经设计好的,刚才的追兵中还有秦严的人,现在就等着他们回去向秦严禀报了。
秦溯这样想了半天,从水中露出脑袋准备看看捞自己的人在哪,结果正巧这时,一个浪头打来,又将秦溯拍了下去。
“……”
秦溯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玩得有点冒险了。
计划之外的一场大雨,让河流水量大了许多,也让原定在河边捞人的人压根看不清河面。
秦溯水性倒是不错,但是也有些撑不住了。
终于,在秦溯眼看着就要力竭之时,她总算是从水中露出头来,看见了前方的一条画舫。
总算是要得救了,秦溯奋力游过去,画舫上的人明显也发现了水中的秦溯,虽然都吓了一跳,但是还是放下悬梯,将秦溯救了上去。
秦溯感觉自己水都快喝饱了,连秋雨打在脸上的凉意都感觉不到,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
“掌柜的。”
秦溯听见动静,身上披着毯子,站起来想要感谢一下画舫的主人,一抬眼,就见青翠油纸伞下,一白衣女子亭亭而立,眉若远山青黛,眼似风过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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