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换好服装从出来的时候，程既明的那句台词终于顺利过了。
稍微调整下场地，一上来第一幕戏，就直接是书生的尸体被抬上衙门。
通常不光是艺人还是群演，很不太喜欢演死人，毕竟觉得晦气。白怀瑾看起来倒是不怎么在意，一上来就躺倒好像也无所谓，只是看到扮演展昭的霍璋从他身边经过时那个复杂啊的眼神，他的心就猛地蹦了下。
还好，这幕戏过得很顺利。程既明没有再说错台词，高闻天和霍璋的气场也很足，就连充当尸体的白怀瑾，也敬业到在镜头扫不到的时候，也努力放缓呼吸。
远远看去，那里好像真的躺着一具尸体。
陈嘉尚喊着转场的时候，白怀瑾刚刚从地上坐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霍璋已经将人拉了起来。
指腹抚过掌心，白怀瑾愣了愣，随即咳嗽两声别过头去。
白怀瑾的六句台词拍得很快。
他是个很神奇的艺人。单从形象上来看，和这几年流行的奶油小生差别不大，但是到了镜头前，场记板打下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场就会变得不同。
如果有粉丝这时候在现场，一定会发觉，如果说昨天晚上那个在最后惊鸿一瞥出现的琴音飘逸温雅，那眼前的宋朝书生，根本就是个呆板固执甚至冒着酸气的家伙。两者之前，除了那张脸，没有一丝一毫相像的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陈嘉尚很希望能够把白怀瑾的戏份全都剪辑成视频，然后扔到网上去。他很想看看，这孩子的粉丝看到这段视频，看到和自己印象中的偶像完全不同的角色，会是怎样的反应。
不过可惜，白怀瑾并不是主角。一个只有六句话台词的小角色，也实在没必要提前在网上预热。
陈嘉尚心里想着难免对这个现实觉得有些惋惜。任何一个惜才的导演，碰到这种情况，都会觉得叹息，但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好的长相也许能为一个人带来希望，但不一定一路顺风，途中的风风雨雨能闯过的是英雄，将来必然大红大紫，不能闯过的虽然不是狗熊，却也恐怕要走一段漫长的曲曲折折的路。
“怀瑾啊，”陈嘉尚越想越觉得可惜，拍了拍白怀瑾的肩膀，“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以后有机会，我们好好合作一场。下次，台词就不是六句话了。”
白怀瑾笑眯眯地看着他，闻言从唐棠棠那里拿过手机，跟他交换联系方式，末了笑道：“那先谢谢陈导了，以后有机会，希望能参与陈导的作品，跟着陈导和老师们多学习学习。”
别人说这话，听着总让人觉得像是在奉承，可大概是白怀瑾一脸无害，说话时的语气也不显得恭维，陈嘉尚听了心里有些舒服，于是大手一挥，提出晚上带着他一起参加高闻天的杀青宴。
*****
影视城附近的酒家，大多不是特别高档，但是剧组聚餐什么的，通常也是够了。
陈嘉尚让副导演在附近找了家比较干净卫生，菜品也不错的酒家，在拍摄完今天计划的戏份后，拉着一个剧组的人直接杀向了餐桌。
菜称不上最好，但聚餐什么的也就够了。副导演还特地嘱咐老板买了新鲜的鱼虾回来，好好地煮了一桌的菜。
所有人吃得满嘴是油，酒水也喝了不少。闹哄哄的，还有人到处在敬酒。
《青天案》剧组工作人员人数庞大，陈嘉尚借着给高闻天送行为名头，让员工们放开肚皮好好吃了一顿，但也不会让艺人们坐在楼下跟着一起闹腾。老板专门在楼上整了个包厢，十二人的大圆桌，满满坐了一桌人。
都是圈子里比较有名气的艺人，在外尤其注意形象，更别提和外头那些一样喝得烂醉这种事不能干。万一喝了些酒，出门上个洗手间，被粉丝或者媒体看到拍了照片，往网上这么一传，那就有的看了。
“老高！来来来，喝酒喝酒！”
陈嘉尚嗜酒，但是在拍摄期间滴酒不沾，可中国人酒桌上劝人喝酒的本事自然是丢不掉的。高闻天的酒杯里倒着葡萄酒，看到陈嘉尚乐呵呵地拿着一瓶五粮液就要往自己酒杯里倒，他拿起酒杯往旁边避了避：“喝点雪碧把自己喝醉了？我这里头倒的是干白，你自己看看手里头拿的是什么？”
陈嘉尚愣了愣，凑过去在他酒杯上闻了闻，嘿嘿一笑：“忘了忘了，看颜色差不多。”
高闻天也不客气，回了他呵呵两声。
☆、第44章 最强CP
看着两位圈子里的前辈你来我往的样子，坐在一旁的白怀瑾忍不住笑了笑。旁边有人给他倒酒，他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喝下。才喝完一杯，陈嘉尚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他的右手边，嘿嘿笑着把手里的五粮液倒进他空了的酒杯里。
“怀瑾，来来来，我以茶代酒，跟你碰个杯。”
“……”白怀瑾下意识想要躲开，但是酒杯都已经摆在了手边，满满当当一杯五粮液喝下去肚子里得翻江倒海，不喝又驳了陈嘉尚的面子，叹了口气，“陈导，你杯子里的是茶，我这里头是酒，这一杯下肚我得倒了。”
陈嘉尚只是笑。他倒没什么恶意，不过是吃得开心了，喜欢逗逗小辈。见白怀瑾漂亮的小脸微微皱着，好像很苦恼的样子，越发想要逗弄他。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白怀瑾面前的酒杯，就被人拿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一下子吸引了包厢里的其他人，就连白怀瑾自己也有些吃惊。他抬起头，看着站在身侧仰头喝酒的程既明，犹豫了下，有些不明白这人的意思。
满满一杯酒，仰头一口闷完，程既明摸了摸嘴，说道：“小白是我同门师弟，梅姐说他不太能喝酒，所以这杯酒我帮他喝，陈导应该不介意吧。”
陈嘉尚对上他的眼神，微微眯了眯眼睛，像是在猜测什么，忽然笑嘻嘻地点了点头：“行，同门师兄弟，相亲相爱什么的，挺好的，来来来，小程啊，酒量不错，再喝一杯。”
程既明刚才那一下，充其量不过是想在陈嘉尚面前表现表现自己。横刀抢了白怀瑾角色的事，虽然霍璋没在剧组里宣扬，但早就有人到处在说了，这次白怀瑾进组，虽然只是一个几句话的小角色客串，但是演技就在那里摆着，加上他抢角色的传闻，程既明心里头明白陈嘉尚对自己的印象只怕会更不好。一杯酒，然后来个同门师兄弟相亲相爱的戏码，挽回下形象，不过是梅雪之前教的方法。但是程既明绝对没想到，陈嘉尚居然还会再来一杯酒……
看着程既明明显犹豫了下的神情，白怀瑾的脸上带上浅浅的笑意。等到干了酒，目送他一脸菜色地出门右拐去洗手间，白怀瑾心底忍不住哼起歌来。
角色被抢的事，一开始白怀瑾并不知情。梅雪更不可能主动告诉他这个情况，就连霍璋最开始也瞒着这件事。还是小周有次跟唐棠棠说漏了嘴，他这才知道，原来《青天案》中锦毛鼠的角色，霍哥一开始帮着向剧组打了招呼，打算走个形式让他去试镜然后进组拍摄，但是中途却没梅雪截胡转手送给了程既明。
要说不介意，那是假的。
任何圈子里的人脉关系都十分重要，更何况，一想到这个角色，原本是霍哥拉下脸从人拿得来的，白怀瑾越发觉得程既明今天这两杯酒喝得该。
他想着，伸手要去拿酒杯，结果伸出去的手摸了个空，不多会儿，手背被人碰了碰。
他扭头去看，身边不知何时换了一个人。
“霍哥。”
霍璋原本坐在高闻天的左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边跑了过来，跟坐在白怀瑾身边的女演员换了个位置。他手里拿着一只干净的杯子，刚刚倒满了椰汁，正递到他的手边。
“那只杯子脏了，喝这个。”
“……”明明是嫌弃刚才那个酒杯被程既明喝过，脏了是什么鬼？白怀瑾心里默默吐了个槽，接过椰汁，说了声谢谢，这才喝了一口。
“怀瑾啊。”陈嘉尚忽然喊了一声，看见白怀瑾跟霍璋一起抬头朝自己这边看，愣了愣，随即扬了扬手，“你们俩别关顾着吃东西，说说这部戏结束之后都有什么安排？”
距离《青天案》杀青还有一段时间，但演员嘛，一部戏拍完就得接下一部戏，很多人都是在拍戏途中开始接洽新剧的。陈嘉尚问这个问题倒也不突然。但显然，白怀瑾还没开始接洽新剧。
他笑着点了点头，回答了一句：“暂时还没定，可能要再看看。”
他这话一说，霍璋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
陈嘉尚一拍桌子，看起来就像喝高了，皱着眉头就嚷嚷：“你那个经纪人真不像话，好好一棵苗子，不给剧本拍戏，往真人秀里扔，真人秀能红多久！快，赶紧给她打电话，让她马上挑个好的剧本给你！”
包厢里的人只当他是喝酒了，哄堂大笑。
旁边的高闻天伸手拍了把他的后脑勺，对着白怀瑾抱歉：“老陈是人来疯，你别理他。”高闻天是圈子里的前辈，和陈嘉尚合作多年，关系一直很好，也十分喜欢提拔后辈。尽管六句话的台词不多，酸儒书生的角色也并不是特别重要，但是高闻天对白怀瑾的印象却很好。得知他还没定新剧，当下给了建议，“剧本的事不要着急，慢慢挑，有合适的就定下来，实在没有也不要乱接剧本，不然形象毁了，想要爬起来就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