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低的嗓音有着熟稔的淡笑,失笑的摇摇头,指了指曲旭昂对面的房间,“去吧。”
愣了一下,随即一蹦多老高的肖静嗷嗷叫嚷着冲进房间,“城子哥,我自己装修。”
“行,自己看吧,炕不动随便你弄。”
而与秦城一样欣喜不已的还有全波,在双鸭屯不是没有房子,可山里的空气实在太好了而且最让人喜悦的是景色也是充满了自然野趣。
不提院子里的黑土地,就连大院外一块块切割好的土地也吸引了全波,倒不是惦记用那地干点啥,主要是想着把老头子送来时,让已经习惯下地的老头有点营生干。
当然了,院子大,屋子也是实打实的六间,没事招待个老友的老头子进出也方便,也省着全波惦记。
扶着老爷子,东西屋来回窜的全波脸上的邀功把老爷子逗笑了,最初来到双鸭屯的那一抹苍白病态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摸了摸全波的额头,“好孙子。等收拾完了,你去接一趟你张爷爷他们。”
絮絮叨叨中夹杂的惬意让全波的心静极了,远离了纷争,蹲在这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小山村,全波没有了少时的愤俗也没有了那份尖锐。
以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平和让伤痕累累的心得道了最大的舒缓,时间抹平了曾经的尖锐时间也平复了曾经的伤害。想到以为无法忘却的伤害,好像一下子打开心房的全波笑了。
挣脱一切枷锁的轻松瞬间扫清了所有的沉重,微微仰头,炙热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浑身上下温热的全波终于放开了,放开了曾经的过完,也放开了曾经的伤害。
不提山里施工队的忙碌,上完大梁,又迎着胡岳阳等人在山里转悠了一圈,送走吃过午饭离开的胡岳阳和王宇。
耿天迎着一直没有离开的刘金喜回到了自家,滚烫的茶水,短暂的沉默,去了酒气的耿天看向了明显有些为难的刘金喜。
隐晦的扫了一眼顾伟,暗暗皱起了眉头的耿天迟疑了一下,坐直身体看向刘金喜,“刘营长,你是不是有事?”
耿天试探的询问让刘金喜的老脸一红,要说这事,刘金喜也是真为难,毕竟前脚帮完人家双鸭屯掉屁股来要人情,实在不地道。
可想到那些驻守一线的兄弟们,刘金喜咬了咬后牙槽,哪怕这张老脸扯掉让人戳脊梁骨,说啥也要保证一线的入冬后的后勤筹备。
一年的深交,双鸭屯的东西有多好,刘金喜敢说整个系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想到这里,好像一下子下定决心的刘金喜抬起眼帘,复杂的看了一眼顾伟。
随即把目光落在耿天身上,“耿天兄弟,今天老哥就扯了脸皮跟你要个人情。”
眼底闪烁了一下,刘金喜那一眼的复杂顾伟明白这事估计是挺大,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是顾伟了解刘金喜,别看刘金喜外表就是兵痞子的赖样,可本质却极其的正直。
没有出声阻止,只是默默的看了一眼刘金喜,顾伟拉住了耿天的手,被刘金喜闹楞的耿天眨了眨眼,看了看没有吭声的顾伟,迟疑了一下才郑重的看向刘金喜,“老哥,你叫俺一声兄弟,俺认,你说啥事,只要是俺耿天能帮上忙,二话不说,咱就上。”
耿天这话这不是虚的,耿天确实实实在在的打心眼里感谢这些奋战在第一线的军人们,他们的苦他们的累,短短的一个星期,耿天看的清清楚楚,尤其是有很多,还是孩子,十七八岁的年纪,年轻稚嫩还没有完全褪去,可就是那一张张稚嫩的肩膀却扛住了翻滚的泥石流。
耿天清楚,山体滑坡的时候,要不是小李子拼着受伤的危险带人挡在后面,他们这些被吓的手脚不利索的肯定要出事。
耿天不懂小李子所说的职责所在,耿天就知道,是人家部队的小伙子们不顾危险保住了双鸭屯的收成,也是人家解放家同志保住了老少爷们的命。就凭这,刘金喜今天提啥要求耿天认。
耿天的保证让刘金喜提着的心一松,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缓了一下,长出一口气,挺直脊背,双手放在膝上的刘金喜深吸一口气,“兄弟,我想要你们双鸭屯的粮食。”
刘金喜的话把耿天说愣了,“老哥,双鸭屯的粮食给你们留出来了。”
诧异的目光下,刘金喜苦笑了一下,“不,兄弟,我是要你们双鸭屯所有的粮食。”
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刘金喜说的是什么后,耿天倒抽了一口气,而顾伟却皱起了眉头,疑惑的目光落在了刘金喜身上,想了一下,突然想起刘金喜所在团那个驻守边防的兄弟连。
闪过一丝了然的顾伟紧锁眉心,“老刘,是边防站!”
肯定的询问,刘金喜笑了,轻轻点点头,坦然的面对门清的顾伟,“是,本来他们一直定的是m市的粮食,但是去年开始价格就上去了,老顾,你也知道,咱们的伙食标准是死的,粮食的价格上去,别的必然会简陋一些,可那是咱东北最严寒的地带,别的不说,伙食上不去,怎么执勤?”
停顿了一下,刘金喜缓缓吐出一口气,“今年已经不是价格上涨的问题,是干脆供应不上,那边也遭灾了,不光粮食损失惨重,就连肉蛋油这些基本的供应也无法保证。所以上级领导让我问问双鸭屯能不能供应边防站,如果可以,我们负责来拉,费用可能没有你们外销的高,但领导也说了,尽量不让双鸭屯亏损。”
一直沉默的耿天没有打断刘金喜的诉说,而是快速的算计,如果是这样,那么武经理哪里必然是供应不上,肉、蛋、米面粮油、还有水果,水果是不成问题,虽然味道不如去年,但耿天曾经连续在泉眼散了三天的灵泉,味道即使差也差不太多。
现在是粮食,耿天自己手里的地,可以做主,可包给赵国军和乔刚的,耿天做不了主,想到这里,耿天看向刘金喜,“老哥,不瞒你,俺手里的四百七十亩地产出的大米可以给你们,但是国军哥他们的俺做不了主,还有就是百利哪里的白面俺同样做不了主,毕竟当初是签了合同的。”
“天儿,武鹏哪里你怎么办?”
皱着眉头的顾伟打断了耿天的诚恳,刘金喜不知道,可顾伟却是清楚的,耿天与武鹏哪里是有合同,哪怕只有一年的合同,可一旦被打断,那么明年想续约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
顾伟的担忧耿天何尝不知,耿天不是唱高调,耿天也不是嫌钱咬手,可人这个东西,有些东西是必须要舍弃的,而且还是为了那样一群驻守边防的孩子们。
耿天不心疼,这边虽然赚不了多少,可羊毛制品的订单却是大有赚头,当然,此时的耿天并不知道此时的决定在一个月后给他给双鸭屯带来怎样的惊喜。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着急得道肯定回复的刘金喜又在耿天家见了赵国军、乔刚、耿顺、张百利、赵晓乐子这几个大户。
来意提出,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简单的说,就是一旦承诺,那么在座所有人至少少赚一半。对于刚刚缓过劲的双鸭屯人而言,这不是玩笑。
久久沉默中,低着头一直没有吭气的乔刚抬起头看向耿顺等人,迟疑了半响,用力攥了下双手,“顺子、百利、国军、小乐,刚子说句话,不管对错,咱别伤和气中不?”
难得见到乔刚如此迟疑的耿顺等人笑了,不自觉打破的静默让坐在一旁的刘金喜悄悄松口气,“刚子,跟咱兄弟还有啥不能说的,说。”
用力拍了下乔刚的后背,赵国军瞪大了双眼,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笑,“大家伙都知道俺六一有病的事,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是没有老七没有天娃出钱出力,俺六一到不了北京,可大家伙不知道,那是人家军队医院,近半年的时间,俺六一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人家医生护士凑钱买的,不是因为可怜,而是知道咱农民不易,俺记得张主任说过一句话,最苦的就是农民,汗珠子摔八瓣挣点血汗钱,俺不是眼皮子浅,因为那点东西而记得人家那份情,是因为那些知识分子看到了咱老农的辛苦,谁都知道种田苦,可又有多少人真正的在意过?俺不说虚的,去饭店酒店看看,说句心疼的话,人家扔的比咱过去吃的都好,说心里话,看到那些扔了的大米白面,俺心疼,是真心疼。”
乔刚的沉重让所有人沉默了,耿顺、张百利经常留在农村的可能还差一些,但是刘金喜、顾伟却是知道,乔刚所说的有多现实。
久久无言的静默,好像凝固了所有的空气,沉默不语的耿天抬起低垂的眼帘,目光扫了一下耿顺等人,“顺子哥、百利哥,你们咋想俺不知道,可俺想给边防送粮食,赚不赚钱先不说,俺就知道,没有他们,咱双鸭屯保不住。”
耿天坦然的面对让耿顺与张百利、赵国军、赵晓乐对视一眼,彼此眼中虽然还有心疼和复杂,但那最后的轻松却也缓缓腾升。
彼此点点头,长出一口气的耿顺看向刘金喜,不自觉屏住呼吸的刘金喜咽了口吐沫,“刘营长,天娃的意思就是俺们双鸭屯的意思,钱多有多花,少有少花,以前没钱俺们也过来,现在只是少赚点,不算啥,俺们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