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满是淤泥的大手落在后脑勺,忍不住抽了下嘴角的耿天真是懵了,“武哥,俺还是没明白啥意思。”
这下别说武鹏,就连旁边的曲旭昂等人都憋不住想笑,直起腰伸出大手给了耿天一巴掌的曲旭昂边笑边冲着满脸无奈的武鹏摆摆手,“别介意,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天的心思不在这,怎么要设立专柜了?”
曲旭昂的一句话点名了武鹏的来意,点点头看向曲旭昂,“是啊,你也知道我们的超市针对的是高端市场,其实超市里连菜都是半成品,可就是没有主食,这不,人家客户提意见了,这么好的米面落在手里白瞎了,希望我们能找到好的面案师傅。”
武鹏的话总算让回神的耿天明白啥意思,嘿嘿笑了两声,再次挠了挠后脑勺,“武哥,不是俺不帮你,你得先说都需要做啥,要是馒头手擀面之类的农村女人没几个不会的,可你要是做点啥精致的东西,俺们真不行。
耿天的话把几个人逗笑了,无奈的摇摇头,曲旭昂点了点耿天,“憨货,精致东西人家能找你们吗,人家要的就是纯手工的大馒头、手擀面、花卷这类的。”
瞬间明白的耿天抽了下嘴角,傻笑两声,直接把人带到了耿顺哪里,随即着急干活的耿天脚下不停的又往山里跑。
转眼间消失的背影让耿顺哭笑不得,只能带着第一次走进双鸭屯的武鹏在山里看看,东边的猪场西边的羊,前山的瓜地,后山的稻谷,这一转就是两个多小时。
而随着转悠的时间越长,武鹏的眼睛也越来越亮,征求了耿顺的意见后,武鹏啪啪啪的一顿照,照的是啥,耿顺不是不清楚,可耿顺就是要让人看到,那些说他们双鸭屯造假的人好好看看。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转悠后,热出一身汗的武鹏坐在水田前,青翠的稻苗随风荡漾,哗啦啦的溪水好像奏响的乐曲,舒服的吐出一口气,眉目舒展的武鹏感觉连绷紧的心都不自觉松弛下来。
“耿村长,你们这是真好。”
淡淡的夸赞惹来耿顺一阵大笑,“武经理啊,其实这也就是这两年发展起来了,以前谁不知道,俺们双鸭屯就是穷沟沟,耿天在山里费大心思了。”
那种无法言表的感激从耿顺的话中隐约能够摸到,多少知道一些的武鹏笑了一下,随即提起正事,直到这时才闹明白武鹏来干啥的耿顺为难了。
要说这事是不是好事?无疑的,一定是啊,人家那么大超市咋会找不到人承包,说白了,就是武鹏卖了个人情给双鸭屯。
想了又想,耿顺突然想起了刘大梅,一是干活那绝对的好手,二是干净利索,三、暗暗皱了下眉头,真想叹气的耿顺牙根都痒痒,就是老钱家又上门了。
没闹明白,钱浩是花钱还是到日子的耿顺真没想到,老钱家进门的孙子不是钱家的种,这事刚出的时候,可是在整个f县炸了锅,毕竟当初闹的实在太大了。
不过外面的议论纷纷双鸭屯只觉得解气,为了个野种硬生生扔掉三孩子的老钱家就是自己的作的。谁不知道东郊小寡妇风流而放荡,也只有钱浩的哪瘪犊子把破烂当珍珠。
笑过骂过,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哪家臭不要脸的又找上门了,不管咋说,就一条,要孩子,甚至说出哪怕官司打到底,孩子必须回钱家。
别说刘大梅上火,就是所有听到信的人都跟着上火,可怜刚刚过上点好日子的刘大梅也可怜三个异常懂事的孩子,或许是经历了父母对薄公堂,三个孩子虽然略显沉默但却极其的懂事,老大就不说了,可最小的三凤,才将将四岁,竟然知道端着小簸箕帮着视力不好的姥娘喂鸡收拾院子。
小小的人,还没有扫帚高,可每天上午却拖着长长的扫把刷刷的扫院子,那样的场景每每让看到的人觉得心底发涩。
不是没有人帮忙,可正如刘大梅所说,不管大小,必须立事,刘大梅的心思大家伙都懂,无非就是不想孩子长大后让人戳脊梁骨,什么没爹的孩子没教育,到底是单亲,啥都不懂。
脑子里转了一圈的耿顺随即仔细询问,超市一个月给开三千,提供职工宿舍,卖出一个给提成,这个条件说实话,优越,超出想象的优越,可耿顺还是有些为难。
挑了下眉梢的武鹏清晰的看到更顺带饿为难,温和的询问又让耿顺带着去刘大梅家看了看,不看别的,就看刘大梅干活。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直以为在能干也就那样的武鹏算是明白耿顺为啥推荐刘大梅了,这么说吧,大笼屉,八十个馒头,刘大梅自己连揪带上屉不足半个小时,包饺子、包包子、手擀面、发面饼,玉米面大饼子,韭菜盒子你就来吧,没有刘大梅不会的。
而且刘大梅最能的是快而且漂亮,那一个个膨胀后的大馒头长的都一样,一上称,三两,不信邪的武鹏哪所有的馒头称了一遍,好吗,全是三两一个。
再次看向刘大梅时,武鹏的眼睛都亮了,没等耿顺提自己就把来意说了,眼睛先是一亮的刘大梅随即摇头了,急切的武鹏还没闹明白,耿顺把情况说了一下。
孩子,还是三个,刘大梅是怎么都不会扔下三孩子独自出去闯,背井离乡的日子,一个女人带三孩子,那日子,耿顺不敢想,刘大梅也不敢用孩子尝试。
僵持时,刘小四从里屋甩着门帘子出来了,“姐,你去,俺带着大凤她们三出嫁。”
刘小四的话把屋里的人震的够呛,出嫁?小四啥时候有对象了?赶紧打发耿顺带着武鹏离开的刘大梅扯着小四就进屋了,没等坐在炕上,“小四,你啥时候有对象了?咋不跟家里说那?干啥的?那个屯子的?”
急切的询问中,抿着唇不吭声的刘小四拽着衣襟,“俺让他明个来,你们看看。”
说完刘小四甩着大辫子跑了,这把刘大梅愁的,跟在后面一个念叨死丫头死丫头,不到晚上,小四有对象要上门的信全屯子都知道了。
总算在下半晌把最后的杂草清完的耿天甩着手臂从冰冷的水田内走出,光着脚走到溪边把脚丫子上的淤泥洗掉又洗洗手和脸才抬起头看向蹲在溪边的刘大梅。
愁眉苦脸的刘大梅把耿天逗乐了,“姐,你到底担心啥呀,小四也不是小孩了,再说这事,不是还是要看小四自己的意思吗?”
耿天的话惹来刘大梅一个大白眼,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耿天,把夹在腋下的包裹塞给耿天,“给小林的,回去给穿上,别看天气热就给孩子凉着,肚兜一定要穿,俺告诉你天娃,要是在让俺看到你光不出溜的抱着孩子,俺削你。”
边说边比划了下手臂的刘大梅扔下讪讪的耿天又去找王美凤,在身上擦干手的耿天夹着包裹下山了。
刚刚走进院子,就看到抱着耿林在院子里玩的耿朝福,不自觉浮现在脸上的笑意,加快脚步走到耿朝福身边,“爷,俺抱,这小子胖着哪。”
扭身躲开耿天伸来的手臂,“啥胖,俺大孙这叫结实,你懂啥。”
撇了下嘴的耿天没敢呛声,知道老爷子是真稀罕孩子,只能眼巴巴的隔着老头逗白胖的小耿林,经过四个月的修养,曾经那个瘦小的近乎干巴巴的小耿林又白又胖,小胳膊一段一段的好像大藕节。
小拳头伸出来四个窝窝,“哦,小林,想爹没?看看你大姑给做啥了?兜兜,红色的,小林稀罕不?”
边说边拿出刘大梅给做的布兜兜,红色的小布兜兜精致的好像一件艺术品,密实的针脚,加厚的带子,上面还特意镶缝了一个小小的胖兔子。
咯咯的笑声从小林口中吐出,小巴掌啪啪的拍着耿朝福的肩膀,兴奋的直叫,而拿着布兜兜的耿天躲猫猫似的一会左一会右,把个小耿林逗的咯咯直笑。
等到提前从单位回到双鸭屯的顾伟下车看到的就是自家傻儿子乐的嘎嘎的。脸上挂着笑,走进院子的顾伟先把手脸洗干净才凑到耿朝福身边。
“爷、给我抱抱吧。”
别耿天更早看明白的顾伟很清楚,这个孩子,从入门那天就成了老爷子的心头肉,要不是怕老人岁数大休息不好,老爷子绝对会自己带而不是交给二生和耿天四人。
就是这,老爷子早晨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二生或是耿天屋里把孩子抱回自己房间。
看了看顾伟,想到因为单位忙而三天没回来的顾伟,迟疑了一下的耿朝福依依不舍的把耿林交到顾伟怀里,“一会啊,抱一会就还给俺,小林到点遛弯了。”
说的理直气壮的耿朝福把从后院出来的耿二生逗笑了,失笑摇头的也没上去跟三人抢人,别说孩子晚上本就是耿天或是二生带,就算不是,孩子也是二生带的多。
吃过晚饭,抱着儿子歪在炕上的耿天无意中提了一嘴刘小四的事,别人是诧异,而顾伟却挑了下眉梢,从耿天怀里把孩子接过后,“这事我知道,小四对象是我们局里的,你们都见过。”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所有人镇住了,面面相觑中,耿天拍了下顾伟,“七哥,谁啊。”
“乔立。”
陌生的名字让耿天皱起了眉头,努力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是谁,“就是去东郊抓人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