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多少个分支聚在一起,明争暗斗的,说话夹枪带棒的,现场谈生意的,吹牛炫耀的,反正干啥的都有。
陈小洛每次参加都有种现场观猴的奇异感,有时候别人是猴,有时候她自己是猴。
而今年她八成要变成猴子了,至于原因——
她目光移向旁边的苏深,苏深正探着身子,两眼放光地扒住驾驶座靠背,异常兴奋地说个不停,活脱脱一个跟家长出来玩的幼儿园大班生。
司机也谈得很起劲儿,车内充满快活的空气。
到了地方,陈小洛让司机等她一下,买完接着回去。
司机欣然应允。
然后她买了十只。
苏深开心道:“原来你是个好人!”
陈小洛像是才想起她来,哦了一声,问店家:“请问半只卖吗?”
“哎?”苏深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气的不行,她两手抓着陈小洛道肩膀,纵身一跃,整只鬼像八抓鱼似的吊在了陈小洛身上:“太过分了,我不要半只,我也要吃那么多!”
陈小洛没想到她能来这么一出,登时如一只受惊的鹅,连扑带扭,势必要把苏深弄下去:“别抓我头发,你是小孩子吗?滚下来!!!”
苏深学着陈小洛勒她的样子反手勒陈小洛的脖子:“我是小孩你是什么,不做个人,连小孩都骗!”
陈小洛感觉自己要窒息。
最后,这场闹剧以苏深得到三只烤乳鸽收场。
回到车上,司机看苏深抱了三个盒子,连忙问:“怎么样,好吃吧?”
苏深拆开一只,开开心心咬了一口,而后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她看看一脸期待的司机,又瞅瞅手里的鸽子,委屈巴巴道:“没想象中那么好吃。”
“不能吧。”司机不相信:“是不是不和你口味?”
苏深皱眉:“没你说的那么好吃,和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
“不能啊,是不是你买的这家店有问题,我再给你推荐一家店,在城北,也就半个小时路程,那家店绝对……”
陈小洛警铃大作,司机摆明这是要坑她钱的节奏。
“唔?”陈小洛发出一声疑问的鼻音,凑到苏深面前,趁苏深没反应过来,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就是一口。
“不要偷我鸽子。”苏深惊叫,将烤乳鸽换了个离陈小洛远点的手拿。
有一说一,乳鸽确实不错,刚出炉还热乎,外酥里嫩鲜美多汁,陈小洛嚼着东西,说话口齿不清:“还可以啊,你觉得不好吃吗?”
“不是不好吃,是没想象中好吃。”见陈小洛又靠回了车门,离她远远的,苏深放下心来。
“可能是你的期待值建立得太高了。”陈小洛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是吗?”苏深抿抿唇角,对司机道:“师傅,你直接说和烧鸡差不多不就行了,我又不是不喜欢烧鸡。”
司机瞪大眼睛:“开什么玩笑,烧鸡怎么能跟烤乳鸽比!你觉得不好吃,一定是店的问题,城北的店比这地道。”
苏深也跟着瞪眼:“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凭什么看不起烧鸡!”
司机噎了一下,强调道:“我没有看不起烧鸡,但是烤乳鸽一定比烧鸡好吃。”
“没有,味道差不多。”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口味。”司机不跟苏深争辩:“有人就是喜欢烤乳鸽一点。”
“口感也没有多丰富,没有余音绕梁回味三日,咬一口也没有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忘却世间一切烦恼。”
司机没想到这人这么较真:“……这不是夸张比喻。”
苏深面无表情:“骗我,我现在落差很大。”
司机:“……不是,小妹妹这个怎么就这么实诚。”
苏深觉得这人在责备自己,不高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骗我是对的,我相信了反而是我的错吗?”
“什么?不是,我没骗你。”
苏深更气了,鸽子也不吃了,往旁边一放:“你当我傻吗?!”
司机一看势头不对,语气沉了下来:“适当渲染懂吗?夸张比喻行不行,你这小姑娘模样挺好,就是气性怎么这大,我跟你说不明白。”
苏深:“为什么说不明白,你说鸽子是上古神兽的时候不是说的挺明白,撒谎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真话就说不明白了。”
司机道:“你什么学历,怎么夸张比喻都听不明白,九年制义务教育你学了几年。”
“别跟我扯别的,”苏深没听明白学历这个词,也不懂什么事九年制义务教育,不过这不重要:“现在说的是你骗我的事,我生气了,给我道歉。”
……
陈小洛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事不关己地往旁边靠靠,摸了摸鼻子。
只要苏深不吃人,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变鬼吓人,其余的事都是小事,问题不大。
司机和苏深吵了一路,来的时候聊的多欢,回去的路上吵得就有多凶,司机认为苏深脑子不好,又是个小丫头,没把她放在眼里,拒绝为自己把烤乳鸽夸得天花乱坠的事道歉,甚至行到一半不走了,让她们下车。
这个路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人流量少,打车不容易,陈小洛叹口气,拍拍苏深的肩膀。
苏深不想下车,因为司机还没给她道歉,陈小洛拍她,她猛地一回头,脖子扭成将近一百八十度,气势汹汹道:“干嘛?”
这个角度对正常人来说着实诡异,司机从后视镜看到,整个人愣了一下。
陈小洛掐了把苏深软乎乎的脸蛋,冲她笑了笑,而后双手捂住苏深的脸,将她的脑袋从另一个方向拧了回去。
“继续。”她道。
苏深不明所以,全当陈小洛又发神精,定睛看到面前的司机,继续说自己没说完的话:“给我道歉!”
司机脸色十分精彩,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憋了一会儿,猛然大声道:“对不起!!”
苏深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一激灵,道:“你那么大声干嘛!”
司机惊惧交加,抖着声音道:“对、对不起。”
“你结巴什么。”苏深毫无所觉,不明所以,好好的人怎么能说结巴就结巴。
“我,我……”司机快哭了。
陈小洛看了眼手机:“快到登机时间了。”
“我知道了,这就走,一定能准点到。”说着,司机着急忙慌地发动车子。
陈小洛叹了口气,发现司机踩着油门一个劲儿往前冲,提醒道:“注意安全,正常行驶的时间还是有的。”
司机没说话,脸色发白,方向盘握得死紧,车子倒是立刻减速了。
车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苏深郁闷极了,她高低是只鬼,对恐惧的察觉异常敏锐,她知道司机在害怕,转头对陈小洛道:“你吓到他了,他还没诚心诚意地跟我道歉,没认识到自己错了。”
话落,司机微不可查地打了个哆嗦。
陈小洛问他:“听到了吗,你错在哪了?”
“不,不该骗,骗这位姑奶奶。”司机认错态度异常积极,和之前横眉叱责的模样判若两人。
“以后还敢吗?”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陈小洛又对苏深道:“你看,他知道错了。”
“不一样!”苏深鼓起腮帮子,一脸地不高兴。
“不吃烤乳鸽了吗,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根本不是真心实意道歉道,他只是害怕我。”
“不是,”司机喉头滚了滚,颤动的胳膊暴露他此时的情绪:“我真心实意知道错了,真的,我刚才是在死要面子,请您信我。”
当事人亲口说的话显然比陈小洛更具说服力,苏深道:“真的?”
司机连忙道:“真的不能再真了!我发誓!”
“行吧。”陈小洛勉勉强强信了。
到机场的时候,陈小洛结账,司机不收。
“打表不是?”陈小洛侧过身子看计费器。
“不不不,”司机连忙挡起来,道:“这哪能收钱,就当交个朋友。”
陈小洛一下子笑出了声:“交个朋友,你确定?”
司机也意识到有个“不正常”的朋友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他害怕地瞥了苏深一眼,但是话已出口,也不知道怎么办。
“线上支付吧,”陈小洛道:“放心,不支付冥币,不过今天地事情不能说出去呀,帮我们保密,可以吗?”
司机哪敢说不。
付了钱,目送出租车逃也般地飞速离去,陈小洛和苏深转身到检票口排队。
队伍很长,要等一会儿。
苏深突然道:“我还是觉得他只是害怕。”
“达到目的就行了,干嘛非去改变人心呢。”陈小洛回她:“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苏深道:“好虚伪。”
陈小洛新奇道:“我没听错吧,以你的身份,居然觉得人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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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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