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订的什么酒店,我送你们过去。”牧冠拦下一辆出租车。
陈小洛没推辞,拉着左顾右盼的苏深上了车。
出租车有些年头了,车座压得扁平,垫子有些洗不下来的油渍,苏深没见过,好奇地用手扒拉。
陈小洛低声道:“要是给人扣破了,就从你工资里扣钱赔给人家。”
苏深愣一下:“还能破?”说着,手指无意识用力,下一秒,穿破薄薄的布料,指尖碰触到了干巴巴的椅子皮。
牧冠:“......”
苏深:“......”
陈小洛深吸一口气,憋了半晌,骂道:“败家玩意儿。”
司机表示没关系,从善如流地收了二百大钞。
陈小洛下车时整个人都是麻的。
小县城商业区只有市中心那么一点,陈小洛是个受不了委屈的人,订的时候选的最好的酒店,正好在商业区,楼下的沿街房一排吃的,烧烤火锅小龙虾奶茶店,应有尽有,苏深非常兴奋。
“陈小洛,我要吃那个!”苏深指着一家蒜蓉生蚝。
陈小洛眼冒寒光,伸出胳膊一把勒住她的脖子,怨念都快溢出来了:“散财童女还好意思吃,先把我欠我的钱换完再说!”
“好过分!”
“走吧你!”陈小洛不由分说圈着苏深朝酒店里走。
留在原地的牧冠看看她们仿佛融为一体的背影,再看看身边的烤鱿鱼摊,犹豫两秒,开心地小碎步停在鱿鱼摊前。
不一会儿接到陈小洛电话,被告知她们在308,上去的时候顺道带两串烤鱿鱼,要不加辣大号的。
牧冠咬着竹签打了个饱嗝儿。
-
“行了,从天花板上下来。”
结束通讯,陈小洛无语地看着倒立在棚顶上,企图把枕头吃掉的苏深。
苏深抬手擦去不存在的眼泪,羽毛似的飘落下来。
不一会儿,牧冠来了,苏深兴奋地去给他开门,迎接自己的烤鱿鱼。
牧冠歪了歪头,看到陈小洛坐在酒店房间配备的办公桌后面,托腮冲着他笑。
“要喝水吗?”陈小洛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往桌子外面那头一放。
“不用了,我们谈正事儿吧。”牧冠绕过苏深,朝办公桌走去,过程中顺道拉上房间里唯一的凳子。
“你是陈景龄的?”
“他是我叔叔。”陈小洛道:“你说你们认识?”
“対,我和他是朋友,我老家玛无村的,就是我们来时候看到的那座山的山沟沟,我小时候贪玩,不小心从山崖掉了下去,他救了我。”
陈小洛道:“我能知道你现在的年龄吗?”
“刚刚奔三。”牧冠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们都说我像二十的,都不信我三十了,说什么也不给我介绍対象。”
看着牧冠的脸,陈小洛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别听他们的,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你遇到我小叔的时候几岁?”
“太久了记不清了,好像是十三岁?”
“唔,”陈小洛点点头,若有所思。
苏深嚼着东西,口齿不清道:“不可能呀,你叔叔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吗?”
“你听谁说的,不可能!”不等陈小洛说话,牧冠激动道:“你们不能人家失踪就私自判定这个人死了啊,陈景龄不是你家人吗?”
陈小洛凉飕飕地道:“是啊,但是哪有家人一失联就是十多年的。”
保险起见,陈小洛隐瞒了一些信息,她今年二十二岁,她爸妈结婚三年后有的她,托拍一年,而陈景龄失踪的时候,她爸妈甚至还不认识,也就是说,陈景龄失踪,少说也有小三十年了。
牧冠挠挠头:“他是有原因的,不是故意失踪。”
“什么原因连个保平安的信都不写。”
“他没法出来,但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没死,我的驱鬼术就是他教我的。”牧冠为陈景龄辩解,想了想,补充道:“我曾经也想替他联系你们,他说这种事情顺其自然,总会有人来的,没来就是时候未到,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再等等也没什么,再加上我不知道你们的联系方式,就这么一直耽搁下去,还你好来了!”
“他为什么没办法出来?发生什么了吗?”陈小洛问道。
“这个......”牧冠有些纠结,吞吐半天,道:“等你去了就知道了,我这也没法和你说,总之,他真的活着!”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奶奶和叔叔伯伯都很想他呢。”
“啊?”牧冠愣了一下。
陈小洛问道:“怎么了?”
“你也是他家人吧,你不想他吗?”
“我対他没有记忆,听家里人说才知道我还有个很厉害的小叔。”
“这样啊,”牧冠点点头:“那就暂且原谅你,你见过他之后一定会喜欢他的,他是个很好的人。”
好一个毒唯发言!
陈小洛没接话,跟着点了点头表示附和。
“我们什么时候去?明天早上?”陈小洛问道。
“行,那明天早上我来找你。”牧冠道:“対了,你还没吃完饭吧,给你推荐我们这里的生煎包......”
话音未落,被陈小洛死死捂住嘴巴。
牧冠吓了一跳,惊恐地睁大眼睛。
“生煎包?”还是迟了,苏深听到关键词,像打了鸡血一样支棱起来。
“啧,”陈小洛翻个白眼,放开牧冠,一脸生无可恋:“你说你没事儿提吃的干什么,不知道房间里有个填不满的饭桶吗?”
“......我寻思你不还没吃晚饭。”
“是生煎包吧,包子吗?好吃吗?”苏深一双乌黑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一眨不眨注视着牧冠,大有牧冠不说清楚,就把他吃了的架势。
牧冠额头滴下大颗冷汗:“额......还行吧,和普通包子一个味儿。”
“是吗?”苏深不信:“那为什么叫生煎?”
“因为包的时候是生的,”陈小洛说着,示意牧冠赶紧走,拧开一瓶红茶塞到苏深手中:“尝尝这个。”
苏深下意识喝了一口,拧眉道:“味道好怪,茶味,但是好甜,不习惯。”
“还有你不习惯的食物呢?”陈小洛惊了。
牧冠给陈小洛比了个手势,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档,悄悄开溜。
“不喜欢。”苏深皱着鼻子,将红茶还给陈小洛。
陈小洛接过来,极其自然地抿了口:“没过赏味期啊。”
然后发现瓶子上有烤鱿鱼的酱料,登时洁癖发作,眉头一皱,嫌弃道:“你吃完赶紧去洗手,脏死了。”
“哪有,明明是食物的味道,很香啊,你闻闻——”
“别过来!全是油脏死了!”
苏深嗤之以鼻:“居然嫌弃食物,又不是你想吃烧烤吃不到,乱发脾气的时候了。”说话的同时,她啃完最后一口,瞄准垃圾桶,将竹签扔过去,精准命中。
“我没有嫌弃食物,我只是单纯的嫌弃你......不要舔手指,去洗手!”
陈小洛拽起苏深,连拖带拉拽进洗手间。
苏深评价陈小洛给她挤到手上的沐浴露:“黏黏的,好恶心。”
“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人。”
苏深是墓里出来的鬼,在不见天日的古墓中待了上千年,因此不可避免地,她的体温和墓里的温度保持一致,阴阴冷冷,油滴到手上结成了油点块,陈小洛给她洗手,水从水龙头喷出,触碰到皮肤,还远没有手底下苏深的体温冷。
有那么一瞬间,陈小洛生出想用苏深做冰镇西瓜的念头。
“不行,你身上味道好大。”洗完手,陈小洛皱皱鼻子,总感觉烤鱿鱼的味道挥散不去。
苏深道:“肯定是你鼻子出了问题。”
陈小洛看了眼旁边的浴缸:“你洗个澡吧,我不想和一条烤鱿鱼睡在一起,我会失眠的,失眠就会头痛,我头痛你也头痛。”
苏深用沾满水珠的手抓抓头发:“好麻烦,你怎么这么娇气。”
“我是人啊,又不是死人,休息不好身体不舒服这不是正常现象。”
“行吧,”苏深道:“那你出去。”
“记得用沐浴露啊。”陈小洛不放心地叮嘱。
原因无他,沐浴露去味儿。
陈小洛关上窗帘,转身坐在床头,曲起一条腿,她打开电视,随便选了个频道后将声音调高,盖住浴室的水声,便拿着手机点外卖。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慢慢滑动,手底下是各色外卖餐,她漫不经心地翻着,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的遇到的那个人怎么看怎么有问题,出现的时间,対她的态度和一连串发生的事情,看似顺理成章,其实都存在一种微妙的巧合,说不上来哪里不対,但感觉就是哪里都不対。
再者,牧冠貌似是个陈景龄的单推毒唯,明明才三十岁的年纪,性格像不到二十的小伙子,外表却像个四十的。
陈家的情报网陈小洛还是非常信任的,不可能出错,再加上陈景龄身份特殊,是当时的下一任内定继承人,対待他的事情上更是谨慎再谨慎,出现误判的几率很小,牧冠却说陈景龄还活着。
陈小洛眉头轻轻皱起,脑海中将陈家的死対头挨个过了遍,又一一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