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逃脱 (事前事后一支烟)

声音还挺耳熟，他窘迫直起身，看清来人，错愕混乱，口不择言，脱口而出。
是你啊……徐总……
当然是徐振，除了徐振谁还会闷骚到连床单都用真丝的，昨晚酣战时不会滑到吗！他被自己不著调的联想吓到，昨晚的记忆陆陆续续回到脑海，然而怎麽想都停顿到离开托尼的派对为止，他有酒後不记事的毛病。之後……反正肯定是干了。
徐振刚洗完澡的样子，毛巾搭在脖颈，头发滴水，他正拿毛巾懒懒擦著，浴袍半敞开，白净的脖子胸口缀满星星点点紫红吻痕，想到那是自己的杰作，苏城简直就不忍直视。
真是尴尬，他本打算不知不觉不声不响溜走，偏被逮个正著。这情景莫名熟悉，好像嫖 客嫖完小姐趁对方洗澡的档口逃账偷跑。
可明明他才是被睡的那个，徐振的脸色却比被逃单的小姐好看不到哪儿去。
他笑著问，否则你以为是谁？
笑容未达眼底，徐振是生气了，苏城毕竟跟过他一段时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宿醉本就难受，现在还加上了懊悔，借酒消愁的结果总是愁更愁。
然而转念一想，睡不睡不过就是徐振一句话的事，徐振愿意慢慢吊著他那叫情趣消遣，徐振开门见山地睡他那叫明码标价。
他是早已被明码标价过了，他们的本质不过就是嫖 客和小姐。
怎可能把客气当福气，把暧昧当筹码，绿茶 婊不是谁都有本事做的，欠徐振的人情迟早要还，迟一点早一点的事罢了。
苏城硬著头皮憋笑，说，徐总你昨晚累了，你好好休息我先不打扰了。
他打算告辞，去捡脏得惨不忍睹的衬衣却被干净的衣裤兜头甩了一脸，力道之大，活象被抽了一耳光。
去洗澡，出来吃早餐。徐振语气冷冷淡淡。
既然徐总都给他甩脸色了，他怎敢给脸不要脸，热水从花洒中喷出，终於让他找回清醒的感觉。离开家乡闯荡时，父亲曾写过一句话给他，没事别惹事，有事别怕事。
如今，他是一样也没做到。
洗完出来，徐振让他对坐餐桌前，餐饮部送来早餐，吐司面包德国香肠配鲜奶。徐总一口香肠一口牛奶，唇边一圈白色乳液，鲜红的香肠含进嘴里慢慢咀嚼。
这场景，苏城怎麽看怎麽纳闷，为何有种不可思议的熟悉感。
那香肠忽然被徐振一口咬断，苏城莫名一阵心惊。

第二十章

气场这玩意儿很奇妙，徐振单论五官是相当柔和，皮肤白净看著其实有点象小白脸，然而谁也没觉得徐振弱过。他笑起来温润和煦，板起面孔便带股压迫人的低气压。
他什麽不说，往那儿一坐静静进餐，眼眸漆黑眼神锐利。苏城便觉有一只无形的手仿佛穿过了餐桌紧紧掐住他的喉咙，他也说不出话，宿醉胃口糟糕，食物一口未动，光顾著对徐振一个劲傻笑，好像这样就能弥补自己刚才干下的蠢事。
徐振可不想笑，苏城穿著合身的白衬衫牛仔裤，忽略他那股尴尬的傻笑，坐在那边就好看得象一副画。新衣裤是他特意一早打电话让陈安妮送来的，一同送来的还有何文宇的“乐意送”的代言合约。昨天干了大半宿，他却仅浅寐了二三小时，去阳台抽了几支烟，心里便打好盘算。
度过干柴烈火的一晚，早晨在拥吻中转醒，然後趁著男人早晨的生理本能软硬皆施地清清醒醒地让苏城无可反驳地再做一次，结束後送上代言合约作惊喜，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尘埃落定。
不合胃口？徐振终於开口。
苏城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拿起吐司咬一口，辣得直呛出眼泪，谁家做吐司是往里头抹芥末的！
往嘴里灌牛奶，今早的表现蠢得堪称笑话，一个错误接一个错误，又傻又低级。
可徐振接下来的话让他连自嘲的心情都没有了。
徐振说，白薇的危机公关做得不错啊。
海岛豔照门事件距今已过了一周，坊间舆论沸沸扬扬越炒越热，堪称年度最热娱乐大事件，每天网上更新爆料哪个明星也涉及其中。公关处理对策不外乎二种，表示清白通稿澄清、沈默回避冷处理。
白薇选择後者，狗仔找不到人，撬不开嘴，整个几乎人间蒸发，试图把事件的存在感降至最低。绯闻长不过八十一天，何必在风口浪尖跳出澄清，加深娱乐话题群众印象。
苏城打不通她的电话，每天一条短信也从未回复。他是微薄渺小，使不上劲，总没有现在这麽清楚过自己的无力无能。
苏城犹豫开口，徐总，薇薇……
他的话被来电打断，徐振通话的表情不怎麽愉快，收了线显然不打算同苏城继续白薇的话题，他起身朝卧室走，出来已经换成常穿的唐装，他面无表情对苏城说有事要先走，让他吃完自己回去。
徐振去了市郊的影视城，寰亚最近积极筹拍的一部电视剧叫《刀锋》，谍战题材以旧上海做背景。负责的总导演叫孙名扬，有才认真口碑极佳，和才华一样出名的是他的强脾气。这是他第二次跟寰亚合作导戏，第一次导的一部军旅片，当年收视率就夺得年度第一，经典台词和主题精神一直广受好评。
今天刀锋却因故停拍了，徐振到了片场果然见到孙名扬坐在遮阳伞下默默抽烟，一个小夥子在旁边替他扇风劝解。小夥子是孙名扬的侄子名叫孙维真，今年刚导演系毕业跟著叔叔做场记锻炼。
孙名扬见了徐振还算客气，站起来招呼了他一声，随即便直接开始倾倒苦水。他是个直来直去的北方大老爷们，若非才华出众，按这麽个直脾气是相当难在影视圈混开的，也因为此，从前是一直屈居副导演的，副导演一当就当了十几年。副导演的辛酸，圈子里是众所皆知的，一副一正，差一个字，当中的差别岂止十万八千里。直到近几年他才算混出头做了总导演。
徐总，那个陈茜要是还在这部戏里，那这部戏我就不导了！
虽然他的脾气堪比茅厕里的石头，徐振却欣赏他的才华和人品，出言安抚说，孙导，你先别冲动，霍经理人呢？
本来导演和演员闹矛盾是司空见惯的不算大事，徐振自然不会亲自出马解决，但是涉及霍川就另当别论。
霍川是徐振同父异母的弟弟，徐父同前影星霍聘婷的私生子，去年留学归国，徐振的父亲徐睿嵘便转了自己手中百分之五的寰亚股份给霍川，并安排其担任寰亚宣传部的副经理。
徐睿嵘关照徐振，你这个弟弟骄纵又自命不凡，大能耐却是没有。你替我看著他，胡萝卜大棒政策哪个管用就用哪个。我年纪大了，只想享几年清福。你霍阿姨虽不如你妈，却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她这个儿子，不姓徐，我什麽意思你也明白。
陈茜是做平面模特出道，如今傍上霍川硬是让他在刀锋里安排了一个角色，霍川原先同孙名扬要的是女主角，奈何孙名扬认为陈茜演技不过关坚持不松口，两厢妥协下给了她女二的角色。可惜陈茜漂亮是漂亮，却完全是一只漂亮的花瓶。女二的表演不到位，孙名扬一气之下叫编剧大幅度删改了女二的戏，把戏份转嫁到实力派的女三身上。
陈茜自然是不干。她的後台霍川觉得让人拆了台便和孙名扬耗上了，於是这戏也就耽搁拍摄。
徐振找到了在附近酒店休息的霍川，背後站了一个高挑清丽的女人就是陈茜。
徐振笑眯眯地朝陈茜打了招呼。陈茜总是听霍川不屑地提起徐振，没想到本人客气又温和，也没什麽架子，本来这件事闹大了面子上不好看，她见徐振还有些紧张，这下子倒是放轻松了，也微笑同徐振寒暄。
徐振笑著皱眉叹气，这摄影基地租赁费、人工、日常开销耗著哪样不是钱，影响了进度更是耽误资金回笼，陈小姐我真是为难呢。
陈茜顿时尴尬，支吾著不晓得怎麽接口，咬著两片柔花瓣似的嘴唇，用对付霍川的方式应付徐振，娇滴滴地叫，徐总……我……
徐振替她接了话，说道，陈小姐，我正巧手头有份电商网站的代言合约，广告投放的幅度频率很广泛，对提高知名度很有好处。不如陈小姐考虑一下退出刀锋，作为弥补，这份合约就归陈小姐了。
陈茜看著笑盈盈的徐振，这种身份这麽客气地同自己商量，要是再不答应就是不识时务不知好歹了，当下便立刻点头同意。
徐振礼貌地握了陈茜的手说，陈小姐多谢体谅。
等徐振离开，陈茜才发现一旁的霍川从始至终未发一语，他从头至尾被徐振彻底无视了，此刻正阴郁地朝自己望著，她心中一惊，赶紧凑上去挽他的手，却被他一掌甩开。
霍川嫌弃她和徐振握手，他这个哥哥是什麽人，是喜欢男人的同性恋，恶心变态虚伪阴损。徐振连同徐家另几个所谓的兄姐，都一样令人厌恶。
他作为私生子的格外高傲的自尊，再一次受到了藐视！
昨晚在会所洽谈的生意已大致谈拢，只余下一些细节需要详谈，徐振再度回到会所别墅，苏城是早就不见人影。屋内已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没有徐振的嘱咐清洁人员不会任意进入他的私人别墅，只能是苏城临走前打扫的。凌乱褶皱的床单被铺的平整无痕，餐盘水杯洗得晶莹剔透放在料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