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盯着屏幕不知不觉一晚上就过去了,张寒时熬得两眼通红,加上白天还要对着电脑写稿,弄得眼睛常干涩不已,要么就酸胀流泪,柳佳莹给了他一大罐清肝明目的枸杞菊花茶,让他天天泡着喝,情况才渐渐好转。
倒是林奇见他这样拼,忙要他保重,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辛苦吗?当然辛苦,可一分耕耘,才有一分收获,张寒时不敢叫苦叫累,与四年前他人生最低潮时相比,这些苦更算不得什么。
母亲去世后的那段时间,不知为什么,张寒时的每份工作都干不长。往往不超过一星期,录用他的地方就会以各种理由,客气或不客气地“请”他走人。
这么几次后,张寒时也算看明白——有人成心让他不好过。那时他意志消沉,浑浑噩噩,每日醒来都是煎熬,从未深想也懒得深想,究竟是谁看他这般不顺眼,会对他这么个小人物穷追猛打?
而现在,他有了张乐,生活平淡却安稳,就更不愿去再想这些糟心事。
至于叶初静,自那天后,他就再没出现过。
听林奇说,投资的事已谈妥,合同签订的时候,是由叶初静的律师及助手出面,他本人并未到场。
这些话,张寒时听了也就听了,不再有太大反应。开头几天,脑子里空闲下来的时候,他偶尔仍会控制不住地想起他,想起他们的过往点滴,但渐渐的,这点微弱的念想便不再冒头,就像沉底的小石子,将湖面激起一圈余波后,又终归沉寂。
叶初静的消失如他出现一样,突然又干脆,张寒时早有预料,十分淡定。他想他们两个之间,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至此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
……
忙碌近半个月后,这天,张寒时给自己放了一日假。
他一早起床,送儿子去幼儿园,顺道去了趟农贸市场,回到家时提着大包小包。到了傍晚,他做好一桌子丰盛晚餐,柳佳莹与张乐这时也恰恰好回了家。
“哇——!”小家伙发出欢呼,立马撒了欢一样跑到餐桌前,人还没桌子高,不妨碍他踮起脚尖,眼神亮晶晶的,“爸爸,好多好吃的!爸爸好厉害!”
被宝贝儿子一脸崇拜地望着,身上还围着围裙的张寒时弯起嘴角,一把抱起儿子亲了一口,语气溺爱,“小马屁精!”
连一旁的柳佳莹也忍不住笑起来,喜色染上她的眼角眉梢,让她素净的脸十分光彩照人,见张寒时朝她看来,柳佳莹点点头,道:“名单已经确定,医院人事部通知我将护照准备好,下星期就出发。”
张寒时听了,当即眉眼一亮,“佳莹,恭喜你!”
早在一个多月前,柳佳莹就开始申请参加某个学术交流项目,该项目的发起者,是位于大洋彼岸,业界鼎鼎有名的国际权威医学机构。可想而知,机会难得,张寒时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谢谢。”柳佳莹也回以笑容,似想到什么,她又皱眉望向张寒时,语气有些不放心,“寒时,这次交流我要离开三个月,你一个人要不要紧?”
名义上虽是夫妻,平日两人相处倒更像姐弟,朋友。一直以来,柳佳莹对张寒时照顾颇多,张寒时对她更是尊重有加,在这段掩人耳目的婚姻中,除了没有爱情,他们都堪称外人眼中琴瑟和鸣的模范夫妇。
这时,见柳佳莹还在为他担心,张寒时放张乐下来,让小家伙自己去洗手,他直起身,朝柳佳莹笑着颔首,“别担心,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再说还有乐乐。”言下之意,为了儿子,他也不会再允许自己出事。
柳佳莹终于放心,她又看向张寒时为了庆祝而特意烧的一桌子好菜,笑声轻扬——
“吃饭吧。”
……
几天后,张寒时带着儿子,在机场目送载着柳佳莹的巨大铁鸟缓缓升空,最终没入云层,消失不见。
张乐这小家伙情绪低落了一阵,不过他毕竟还小,好哄得很,在张寒时向他保证,每天仍可以通过网络见到柳佳莹时,又很快高兴起来。
从机场回到居住的小区,张寒时发现在他们那栋楼下停了辆运货卡车,不少身着搬家公司制服的人员,正忙着将家具、电器等大件运进楼里。
“爸爸,这些叔叔伯伯在干什么?”张乐是个好奇宝宝,第一次见到搬家,他兴致勃勃。
张寒时揉揉他的小脑袋,回答:“有人要住进我们这栋楼里,所以叔叔伯伯们在帮那家人搬新家。”
他说完,也没多想,直接抱着张乐进了电梯。来到自己住的那层,才发现搬家公司的人也在,隔开一条走廊,这素未谋面的新住户,竟然就住他们对门。
张寒时正惊讶,又看见从门内走出的英俊男人,他猝不及防,犹如被雷劈中,整个定在原地。
☆、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刺耳刹车声中,张寒时整个人因避让失去了平衡,往旁边的露地花坛里倒去。他手里抱着的一摞书本和学习资料也撒了一地。
脚踝处传来微微的刺痛感,大概是扭到了,手臂上也擦破了皮,此时火辣辣的。娇艳欲滴的虞美人迎风招展,从一地乱红中撑起身,张寒时抬头,瞪着那辆开上了校园林荫道的新款柯尼塞格跑车,心知能这么肆无忌惮招摇过市的,十有八、九又是孙盛西、林森他们那帮纨绔子弟。
当白色车门向上升起,那个讨厌鬼林森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张寒时一点都不意外。
“哟,张寒时,抱着这么多书是去图书馆呢?真是爱学习的好学生。”
林森眉眼细长,肤色苍白,阴阳怪气的声音加上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真叫人窝火得很。明明差点撞了人,这混球却毫无歉疚愧意,张寒时懒得理他,弯下腰,开始把地上散落的书和资料一一捡起来。
他和林森那帮人从一开始就不对付。自从他上次把孙盛西堵厕所揍得哭爹喊娘后,这些人总算消停,已很久没再来招惹他。今天林森不知吃错什么药,又来找他不痛快,刚才的事,若说他是无意的,骗鬼都不信。
“麻烦让让。”做的笔记此时被林森一脚踩在上面,张寒时压着火,声音绷得紧紧的。
此刻跑车另一边,孟安也下了车。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他镜片下的目光闪烁,嘴里阻止道:“林森。”
林森一声嗤笑,那只脚终是移开了,张寒时捡起笔记,拍掉上面的灰尘,又对不远处的孟安点点头,转身抬脚就要走。整个过程里,他连看都没看林森一眼。
“张寒时,你傲什么傲?你有什么资格?你把孙盛西打的半个月不能见人,还真以为孙家怕了不敢动你?如果不是阿静,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张寒时越无视,林森偏要来撩他,他抬起一只手臂拦在他面前,张口就是好一顿奚落。
面对挑衅,张寒时并未像平常一样反唇相讥,只是抬起头,就这么看着林森。
他双眼明澈,如浸在泠泠清泉中的琥珀,加上两人身高相若,近距离与他相视,即便林森,也下意识屏住呼吸,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真是受上天偏爱,盯着他,就让人移不开目光,连魂儿都几乎要被吸走。
“滚。好狗不挡道。”
林森心猿意马之际,张寒时红色的嘴唇开合,言辞粗鲁,与他那张漂亮脸蛋格格不入。说完,他似乎不想再同他废话,直直撞开他,干脆地走了。
张寒时是个直脾气,与叶初静在一起后,为了不让他难做,他已收敛了许多。要不是孙盛西那天偷偷摸摸尾随他进厕所,被发现偷拍后,嘴里仍污言秽语、不干不净,张寒时也不会忍无可忍将他暴揍一顿。
他爱叶初静,为了他,张寒时可以处处忍耐。但凡事皆有底线,姓孙的踩过了线,张寒时本就不是那种一味忍让,由着人作践而不反抗的怯懦性子,对打了孙胖子的事,他一点也不后悔,可他也清楚,这事后来是怎么摆平的。正因为清楚,他才尽了最大的克制力,不去理会林森此刻的冷嘲热讽。
被直接撞开到一边,林森望着他背影,从他牛仔裤包裹下两条笔直长腿,到挺翘臀部、窄细腰身,视线舔舐一般,赤、裸裸不加掩饰。他对头也不回离去的张寒时冷笑,神色愈发阴冷,“张寒时,阿静不可能护你一辈子,到时我会让你哭着求我!”
林森语调虽轻,张寒时耳力却很好。他脚步微顿,最后还是没回头,径直离开了。
晚点下课后,张寒时回到冬湖别墅,正要拿跌打酒来搽,叶初静晚他一步,也回来了。
“怎么回事?”
“没。”张寒时摇头,笑了下,“不当心摔了一跤。”
“怎么这样不小心?”叶初静边问,边握住他脚踝,细细查看一遍,“还好,没伤到筋骨,把药酒给我。”
张寒时依言将药酒瓶子递给他,叶初静让他坐到沙发上,自己也坐到一边,“忍着点。”
说着,他用一只手轻轻托起张寒时受伤脚踝,放到自己腿上。从视觉上来看,张寒时双足皮肤白皙腴润,骨肉匀停,足弓曲起微微弧度,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和他身体其余部位一样长得极好。
叶初静眼下却没心思欣赏,他将跌打酒涂在张寒时脚踝扭伤处,用修长手指打着圈按摩,力度适中,一直揉搓到皮肤发红发热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