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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左右时,酒会圆满结束。
张寒时在大厅门口附近找到编辑程璧,程璧是个夜猫子,他此刻又被他的几个朋友缠住,一群人还不够尽兴,准备去酒吧再聚。程璧问了他要不要同他们一起,张寒时没多考虑便拒绝了。自从眼睛出问题,叶大少就看他看得很紧,完全不让他再抽烟喝酒。
没两分钟,张寒时随身带的手机在衣袋里震动起来,叶大少的电话就仿佛算准一样打了过来。
「时时,你出来了吗?」
电话里,叶初静的声音似乎有些哑,张寒时心里奇怪,还是回答道:“嗯,我现在正要从酒店正门出来。”
「好,我让邢飞在门口接你,他会送你回住的酒店。我有些事……脱不开身,外面冷,你把外套穿上,围巾围好。」
张寒时一边答应着,一边心里更奇了,他加快脚步,出了酒店门口,果然就见邢飞开着车早已等候在外。
坐进车内,关上车门,张寒时问驾驶座上的邢飞:“他人呢?”
邢飞自然知道他问的是哪位,这位忠心耿耿的保镖小心地往后看了一眼,虽然叶大少有命在先,可在张寒时明亮如火的眼神里,事先编好的理由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黑色轿车在望海市繁华的霓虹灯下飞驰,没多久,车子就停在城东高级住宅区的一栋建筑前。
张寒时下了车,就行色匆匆地进了别墅内。一路上,叶大少的保镖们神色怪异,他们想拦又不敢,于是张寒时一路畅通无阻,到了二楼卧室。
推开门,主卧内灯火通明,原本半靠在床上,手里正翻书的叶大少闻声抬头,一见张寒时,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叶初静不愧为叶初静,他很快又镇定如初,“时时,你怎么来了?”说着,他又看了眼跟在张寒时身后的邢飞,“没事了,你出去吧。”
张寒时不管这些,他大步走到叶初静床前,看到旁边的输液架,又看见叶大少苍白的脸色,不由低下声音,“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要瞒着我?”
此时叶初静虽有些病容,却无损他英俊容貌,合上书本,微微一笑,他拉着张寒时的手让他坐下,接着,似乎嫌扎在手背上的针头碍事又想拔掉,幸亏张寒时眼疾手快阻止了。
见张寒时毫不放松地盯着自己,眼看是糊弄不过去的,叶大少尽量放松语气,说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不想你担心。”
不想让他担心,于是躲着他,张寒时也不想再纠结叶大少的神逻辑,开口又问:“是哪里不好?”
叶初静那次胃病吐血,对张寒时造成的心理阴影实在颇深,导致他现在一听他不舒服,就忍不住往那方面想。
而靠在床上的叶大少纠结了半天,才低声道:“是……急性肠胃炎。”
张寒时这下彻底愣了,他想到今天下午,他们两个在街边小摊吃的烤串,虾饼和牛肉馄饨,叶大少非要陪着他,碰这些他从来不碰的食物,如今张寒时活蹦乱跳,一点事没有,他怎么也没想到,肠胃娇弱的叶大少爷却吃坏了肚子。
知道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张寒时的嘴角便忍不住翘起,见这个死要面子的男人此刻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他不由心底一软,说道:“医生说能吃东西吗?要不我给你弄点吃的?”
这话一出口,两个人就都愣了。
“要!”叶大少黑色的眼睛一下便亮了起来,犹如黑夜之中被点燃的火炬,他紧紧握住张寒时的手,语调甚至有些发颤,“时时,我想吃你煮的淮山粥,加一点黄、冰糖,好不好?”
如此小心翼翼,带着点期盼,又生怕被拒绝,张寒时即便很快清醒过来,拒绝的话却怎么也不忍心再说出口。
☆、第60章
尽管挑了角落靠窗的位置,他们这一桌仍因为张叶两人的缘故而存在感爆棚。风格迥异的两人,一个风度翩翩,自信从容,举手投足都显示着他良好优越的出身,另一个眉目五官皆可入画,尤其那对颜色浅淡的琥珀色眼珠,更是剔透漂亮得不可思议。他们共坐一桌,两两相对,让不大的咖啡厅里起了一阵骚动,尤其是年轻的女性顾客们,更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向他们这边频频回顾。林奇觉得今天真不适合出门。
他实在该安分窝在他的狗窝里,不接那个电话,也许现在也不用这么
由于下雨天,咖啡厅里人并不多。林奇觉得今天真不适合出门。
他实在该安分窝在他的狗窝里,不接那个电话,也许现在也不用这么如坐针毡。
而林奇夹在这两人中间,仿若一个超大灯泡,除了要接受众位女士目光的洗礼,更被迫近距离目睹了一番那位叶总令人耳红心跳的深情注视。
亏得他看的人不是自己。林奇暗自庆幸,要不然,就算他原先笔直笔直的,也得在那叫人怀孕的目光中招架不住,彻底弯了。
“……剧本大纲大致就是这样。”张寒时坐在左侧靠窗的位置,将打印在纸上的大纲以及几位主要角色的人物小传推给叶初静,又把整个故事的主要脉络情节挑重点讲述了一遍,“这是二稿,如果有哪里不足,我可以再修改润色。”
他尽量让态度谦逊客观,也将叶初静当作一位普通投资人对待。
正式以写作为生将近三年,而成为编剧则不到一年,林奇的这部电影,是张寒时接受的第二份相关工作。半路出家,非科班出身,他深知自己的短板所在,厚积方能薄发,他最大的问题就是积累不够、知识体系缺失,为了弥补缺陷,他惟有比旁人更加倍的勤奋努力。
在社会这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让张寒时迅速摆脱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天真,正因为吃过苦,明白讨生活的不易,他才清楚自己没有恃才傲物拿乔的资格。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富魅力,张寒时的样子却让定定凝视他的男人皱起眉头,露出了又是感慨又是心疼的表情,“时时,你都瘦了。这几年我不在你身边,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这番肉麻兮兮的话,从叶初静嘴里说出来是那样自然真诚,叫人几乎又要相信爱情。一别经年,这人真真修炼得愈发登峰造极,简直可以去争一争爱情片最佳男一号的宝座,如果他还爱他,想必早已感动涕泣,可惜……张寒时摇摇头,忍不住翘起嘴角,“谢谢关心。我好得很。”
对目前的生活他非常满意,要是姓叶的能别再来打扰,就更是好上加好。比起如镜花水月般虚无缥缈的情爱,工作虽苦虽累,但每一步脚印,每一分收获,每一点滴的成长,都让心踏实无比。
这些话张寒时不会再选择同叶初静说。即便说了,他十有八、九也不会赞同。当年他就连想趁学校假期偷偷出去打工,叶初静都不允许,为此两人甚至大吵了一架。
这个名字温柔宁静的男人,从来都是表面沉静无害,戾气尽数被他收进了骨子里。那次吵架之后,他就将他锁在床上百般折腾,反抗越厉害,压制便越凶狠,那些层出不穷的花样,让张寒时至今想起仍不寒而栗。最后是他哭着求饶认错,他才肯放过自己。
他将自己如同金丝鸟一样豢养,可笑过去的张寒时却傻傻以为那是叶初静表达爱的方式。倒也难怪他那些兄弟好友对他百般鄙薄,在旁人看来,自己就是个被叶初静包养的禁脔玩物吧?谁会给予一只宠物像人那样的尊重呢。
看见张寒时先是勾起嘴角一脸轻松,慢慢的,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垂下了纤长浓密的眼睫,露出落寞神色,对面叶初静的心也越发揪紧,他忍不住伸手覆上张寒时放在桌面的手,柔声说道:“时时,跟我回去好不好?让我照顾你。”
他的话却换来张寒时猛抬头,那一瞬又惊又怕的眼神简直视他为洪水猛兽一般,叶初静心内大恸,他怕他,即便惊恐短短一刹就如烟花般稍纵即逝,但意识到他的关怀竟让张寒时这样害怕抵触,哪怕已有心理准备,叶初静还是备受打击。
“时时,我开玩笑的。”边逼着自己收回手,叶初静边赶紧出声亡羊补牢。
见张寒时绷紧的肩松懈下来,叶初静心里发苦,面上却不得不故作轻松,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半点怨不得人。时时发脾气也好,指着他鼻子将他痛骂得狗血淋头也好,或干脆捋袖子打他一顿,都比有意无意地漠视他要强万倍。
如今他的宝贝就像只刺猬,对他戒心重重,这时候急不得,逼不得,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叶初静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和他身上的高级定制西服相比,那只表显得破旧又寒酸,表带甚至都有些磨损了,实在不像是叶初静这样身份的人会佩戴的东西。
张寒时也注意到了叶初静腕上的旧表,他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本以为早就波澜不惊的心却情不自禁地涌上了酸涩。那只手表是他在叶初静二十岁生日那年送他的礼物,因为被叶家保镖盯得很紧,他不能去打工,最后只能用奖学金和母亲汇的那点生活费凑齐了钱。
当叶初静知道他想打工挣钱的真正原因,是为了给他买生日礼物时,那混蛋紧紧将他抱在怀里,整整一夜,都在不停地亲吻他,说对不起,说他会一辈子好好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