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宇凡不动声色的打开电脑，把报价单打印出来，然后去找主管。
主管还在，整间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杂乱的摆满了烟头，半个月不见，主管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胡子拉碴，脸上油腻腻的，一看情况就不好。他迟钝的抬头看着廖宇凡，“小廖回来了。”
“是的。”廖宇凡双手递上报价单，“我的那份样品和报价已经弄好了，样品我送到技术部，请他们帮我再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寄给客户。这是报价单，几家工厂分别报出单件的价格，我汇总了一下，你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主管苦笑一声，摆手让廖宇凡坐下，“小廖，你是个踏实的好孩子。这个报价单留给新来的主管审查吧，我马上就要调走了。”
“什么！”廖宇凡吃惊的看向主管，到底怎么回事？方晓峰那件事情居然会波及到主管，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吧！
“唉！”主管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跟不上形势。我们这个大彭分公司，以外贸业务为主，我一点外语都不懂，也实在没法领导你们这帮高材生。”
廖宇凡清楚，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主管并不需要他的安慰，他只需要安静的听着就可以了。主管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廖宇凡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他脑子飞快的转着，忽然想起方晓峰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李哥说主管早就对这些业务员不满意”。
廖宇凡差不多猜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李哥和主管把方晓峰当成一把枪，准备用他来杀杀那些外贸业务员的威风。这把枪选得确实不错，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如果成功了，正合李哥和主管的心意；如果失败了，那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方晓峰头上，反正他一个新人没什么背景，还不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只是主管和李哥没有料到那些外贸业务员有那么大的能量，或许那些人也已经对主管不满，也在找机会把主管给踢走，于是借着这个机会，把主管给换了。
廖宇凡暂时还不清楚那些人到底用的什么手段，居然直接把主管弄下台，但他很清楚的知道，方晓峰肯定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即使那些人不屑于对方晓峰动手，以方晓峰的性格，肯定会冲动之下直接离职。
果然听到主管叹气的说道：“方晓峰真可惜啊，多有冲劲的一个年轻人，业务能力强，敢说敢做，敢于接露不公平的潜规则，那些人啊，真是心狠手辣，一点不留情面。小廖，你和方晓峰一起进来的，以后还得小心啊！”
☆、第16章
第十六章
廖宇凡当然会小心，他好不容易才没避开，没有让方晓峰这件事情牵扯到自己。虽然主管也被调职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从主管办公室出来了。
出来后，他坦然的去找业务部的副主管——车泽俊，车泽俊本身也是做外贸业务的，除了他的客户之外，对其他的事情从来不管不问。他手里的客户不少，但订单量都不太大，零散的订单最占用人的精力，车泽俊也是以此为借口，只占了副主管的头衔，拿着副主管的工资和业务员的提成，不参与其他的事情。
廖宇凡敲门进去后，只字不提办公室的动荡，只谈客户样品和报价的事情，他请车泽俊帮他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车泽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和廖宇凡没有打过交道，平日里遇到，都是廖宇凡主动跟他打招呼。在他的印象中，这是位清俊内向的小伙子，跟另一位新人方晓峰刚好相反。今年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方晓峰身上，对廖宇凡反倒没有太多关注，毕竟一个上蹿下跳的新人更能吸引人注意，“小廖，不是我不帮你，可是这不符合咱们公司的规定。”
廖宇凡真诚的说：“车哥，主管说他要调走了，有什么事情要等新主管过来，新主管什么时候过来？”
车泽俊为难的说：“我也不清楚。”
廖宇凡急的挠了挠头：“客户等不了啊，我又不能跟客户说这事，请车哥帮个忙，帮我看一下这样报价有没有问题，万一新主管追究下来，我绝对不提车哥，就说是我自作主张。”
“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帮你，显的多不近人情。”车泽俊笑着说，拿过廖宇凡的报价单扫了一遍，让他在现在报价的基础上加百分之二十。廖宇凡的这个报价一点问题都没有，各个方面考虑的都很全面，公司的利润也是根据规定来定的。但是车泽俊是个人精，他根本不相信廖宇凡的话，生怕以后追究下来，牵扯到他的身上。反正不是他的客户，价格报高一点，客户接受不了，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客户接受了这个报价，那他还可以跟上头邀功，“小廖啊，你的报价原本没错，不过没有跟客户留够讨价还价的空间。”
“谢谢车哥提醒！”廖宇凡恍然大悟的说，“我真没想到这一点。”
车泽俊的话看似有道理，其实廖宇凡明白这根本就是他的借口，第一次给客户报价，最重要的是诚意，一定要开个好头。百分之二十的浮动，他也真好意思，这是把廖宇凡当成傻子，根本不在乎他的这个客户。
但廖宇凡又不能不接受他的这个报价，一是因为新的主管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位，廖宇凡等不起，他的报价和样品必须尽快发出去；二是他需要向那些前辈们表个态，让他们知道他只关心工作的事情，不管谁做主管他都不关心；三是要让人知道他是个能听进去前辈意见的人。原本根本不需要搞这一套，都是方晓峰这个冒失鬼，弄出这么多的事情。
廖宇凡回到座位上，头疼的看着这份报价单，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以前张氏同样做过礼盒款，除了这种1+1+1的包装模式外，还有一种2+1+1的包装模式，就是在里面多加一件上衣，因为小宝贝们的上衣比裤子更容易脏，这种模式虽然价格增加了，但是更加人性化。
廖宇凡准备把这两种方案都报给客户，让客户来选择。他重新打印出一份明细，把上衣的数量改成两件，把原来的那份报价单撕碎扔掉。他赌车泽俊根本没做过礼盒款，不懂这里面的明细，也没留意当时的报价单上到底有些什么。
晚上回到宿舍，柳絮告诉他方晓峰辞职了，今天下午已经离开公司。
廖宇凡早有心理准备，并不吃惊，只是疲倦的往床上一躺，“累死了，这段时间在外面都没休息好，还是宿舍的床舒服。”
柳絮直叹气，“这才几个月，就有人离开了。”
“那也没有办法，”廖宇凡实话实说，他以前在张氏待过，要是轮起待遇来，好的私企比天顺的待遇要好很多，“走了也没什么不好，民营企业和外企的待遇都不错，方晓峰能力强，不一定比在天顺发展的差。”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公司稳定。”柳絮说道，“安沛哭的眼睛都红了。”
“你心疼了？”廖宇凡笑着打趣柳絮，“那还不快点去安慰一下人家。”
“我这个时候去，有点趁人之危。”柳絮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方晓峰根本就不搭理我。吴志聪说晚上大家一起聚聚，他也没同意，拿着行李就走了。”
“说我什么呢？”吴志聪从来都是不请自来，他推开门，见廖宇凡也在，满眼的惊喜，“你回来了？搞什么啊！听说你就在大彭市的几家工厂跑跑，晚上居然不回来！老实交代，干什么去了！”
“唉，体察民情。”廖宇凡随口开了个玩笑，外面小旅馆的环境差的要死，哪里有宿舍舒服，可不就是体验生活了吗？
“对了，我听说你们新的业务主管是从上面派下来的，很年轻，还是个海龟。”吴志聪属于后勤部，成天跟hr、财务这些人打交道，小道消息特别灵通，“咱们大彭分公司要有一次大震荡了！”
“有那么夸张吗？”柳絮不以为然的说，“不就是换个业务主管吗？跟其他部门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你太天真了！”吴志聪有心在廖宇凡跟前显摆，“你想想，为什么不直接从分公司挑一个人当主管，非得从上头空降下来，为什么？”
“为什么？”柳絮非常配合的问道。
吴志聪见廖宇凡闭上眼睛，昏昏欲睡的样子，不高兴了。这个廖宇凡出去半个月，居然只很柳絮说，没有跟他打声招呼，实在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还有他今天回来后，竟然没有告诉他一声，要不是他每天晚上都要过来看看廖宇凡有没有回来，廖宇凡肯定会等到明天吃饭的时候才会见到他。他一个男人，才不关心这些八卦，还不是因为廖宇凡在业务部，他才打听这些八卦的事情，就是想等廖宇凡回来告诉他。结果廖宇凡一点兴趣都没有，吴志聪觉得受到了冷落，一屁股坐在廖宇凡的床边，伸手捏住他的鼻子，”廖宇凡，你说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分公司没有合适的人选吗？”廖宇凡也不拿开吴志聪的手，张开嘴喘气，“亲，别闹了，我累死了，让我睡会。”
半个月后，业务部主管走马上任。
虽然大家都早已经听闻来的这位是上头派下来的，可是见到新主管的那一刻，仍然让很多人跌破眼镜。因为空降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总部的业务部经理沈超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