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漠寒的身子稍微动了动。
接着,一只纤细柔软的手,轻轻落在简烁的头顶:“醒了?”
“我等你等的睡着了。”
简烁吸吸鼻子:“阮漠寒,你怎么在这里呀?”
阮漠寒没回答,只是轻拍着她的头:“抬头,看着我。”
简烁乖乖抬头。
她的头,依偎在阮漠寒胸口的位置,此时一抬,正好仰视着阮漠寒浅棕色的眸子。
阮漠寒淡淡看着她:“你怎么哭了?”
手还在简烁的头顶,一下、一下的轻抚着。
“不知道。”简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是眼泪自己流下来的。”
第83章
简烁的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就那样静静仰望着阮漠寒, 就感觉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眼角,不断不断的淌下来。
不是她以前那种演技。
不是用眼泪当装可怜或魅惑人的工具。
而是不自控的, 眼泪自己就流下来。
简烁觉得好奇怪:“我怎么在哭呢?”
明明她的内心,觉得异常充盈满足。
在她午睡到黄昏时分醒来,心里充斥着被世界抛弃的寂寞感时,突然发现, 阮漠寒正静静睡在她身后。
侵吞她的寂寞感, 一下子如海浪退潮一般退去。
她依偎在阮漠寒身边, 静静品尝着内心那种叫“安全感”的糖。
好甜。
阮漠寒俯身。
落在简烁头顶的手, 变为托起简烁的下巴。
直接吻上来。
吻简烁的眉毛。吻简烁沾着眼泪的睫毛。吻简烁的嘴。
简烁体内, 所有的欲望被唤醒。她很渴,很饿,也很想占据阮漠寒。
她一个人的阮漠寒。
只要有阮漠寒, 她就不是一个人。
她一下子爬起来, 俯身,钳住阮漠寒两只纤细的手腕。
脚压制着阮漠寒的脚腕。
她不停的叫:“阮漠寒, 阮漠寒, 阮漠寒。”
她问阮漠寒:“你为什么不问我,上午怎么没去?”
阮漠寒淡淡看着她:“为什么要问?”
简烁直接吻下去,带着噬咬,咬着阮漠寒柔软的唇瓣,唇角,再到耳垂, 和耳垂上她最熟悉的小痣。
阮漠寒纤长的手指,插进她墨黑浓密的长发里。
“你就这点力气?”
脚趾抵着简烁的脚腕。
很久以后,回忆起那个傍晚, 简烁只记得自己的意识都模糊了。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混沌,她们好像进入了一个没有时光流逝、没有生死存亡的异世界。
简烁只记得。
从她脖子上被扯下来的领带。
两件完全汗湿的白衬衫。
交叠在一起的左右手腕。
指甲刮过床单发出的“嘶嘶”声和窗外的蝉鸣。
后来。
有人第一次叫出声音,也许是两人第一次叫出声音,又被窗外瓢泼落下的大雨淹没。
夏天的暴雨,总是来的这样又大又急。
所以窗外的天色,才会那般诡异啊。
******
阮漠寒站在窗边,披着一件白衬衫,抱着双臂望着窗外的雨。
看样子她想像以前一样,推开窗,抽一支烟。
可窗外的雨是在太大了,阵阵雨雾,倾盆如注。
这样的天气,是没办法开窗的。
简烁懒洋洋趴在床上,向着阮漠寒的方向:“阮漠寒,阮漠寒,阮漠寒。”
她不停的叫:“阮漠寒,阮漠寒,阮漠寒。”
阮漠寒瞥她一眼,捡起地上的黑窄裙,摸出蓝牙耳机,直接塞上。
“喂!”简烁跳起来,扑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跪着,一伸手,就能够到阮漠寒耳朵里的耳机“你又嫌我吵!”
她把耳机塞进自己的左耳。
阮漠寒唯一会听的那女歌手,清冷又迷幻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混合着窗外如注的大雨,和茫茫一片的天色,交叠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尽管昏迷有时梦醒有时不坚持,
人生最大的快乐也不过如是。
所谓醉生梦死,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备注1)”
简烁听了一会儿,摘下耳机:“其实我今早,是准备打车去H酒店的。”
阮漠寒淡淡“嗯”了一声。
简烁皱眉:“阮漠寒,你塞着耳机能不能听清我说什么啊?”
阮漠寒转头,淡漠看她一眼,简烁总觉得那样的淡漠里,藏着深深的鄙夷。
也是,对阮漠寒如此敏感的耳朵而言,她真是问了个蠢问题。
简烁垂头:“路上我听了司机的广播。”
“我连高一的语文和数学都弄不明白。”
她手搭在肚子上,抚着自己的胃:“阮漠寒,我根本当不了什么总裁。”
“从上学的时候开始,集中注意力对我来说,就是很难的一件事,我成绩一直很差的。”
“你……会不会有一天发现我很笨,对我很失望?”
简烁不停抚着自己的胃,杨海宁那张写着“别让我失望”的纸条,被她吞下去,堵在胃里,消化不掉。
这时,窗外的雨蓦然变小。
夏天的雨就是这样,来的急,走的也急。
刚才还大雨如注,几乎是分秒之间,就变得只有细密雨丝了。
阮漠寒推开窗,又从包里拿了烟和打火机,手支出窗外,点烟。
简烁转了一个身,跪着,趴在单人沙发的椅背上,看着阮漠寒的侧影。
阮漠寒莹白纤细的手腕支在窗外,细密的雨,点点滴滴落在她皮肤上,她完全不在意的。
缩回手,到窗边抽一口烟,又支出去。
“喂,阮漠寒。”
阮漠寒淡淡开口:“你搞不懂高一语文和数学?”
简烁闷闷“嗯”一声。
阮漠寒抽一口烟,语气更淡:“小学三年级的语文,你搞得懂么?”
“音音跟我坦白了,有一次想找你帮忙做作业,你做阅读理解,觉得下雨的氛围描写,表达了作者兴高采烈的心情?”
简烁:“……谁说下雨一定要哀伤?”
阮漠寒抽着烟懒得理她。
简烁气闷闷的又转回身,窝回单人沙发里:“阮漠寒,你真是。”
阮漠寒:“谁让你现在直接当总裁了?”
简烁一愣。
“我对你没那么高期望,自然谈不上对你失望。”
简烁愣着:“昨晚不是把柏静娴和姜凯伦的阴谋都告诉了我,说聆音只能交给我么?”
阮漠寒淡淡抽着烟:“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在你具备能力以前,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叫职业经理人的存在。”
阮漠寒又用“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瞥简烁一眼。
简烁愣愣“哦”一声。
又问:“我当什么?”
阮漠寒:“我的实习生。”
简烁猫一样的眼睛眯起来:“实习生?”
“实习生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是你的总监,可以随便骂你,随便开除你,随便吐你口水。”
简烁:“……”
阮漠寒说的,都是她幻想自己当总裁时可以为非作歹的那些特权,可阮漠寒不是说不可以么?
总裁都不可以,总监怎么就可以了?
简烁:“喂!我抗议!”
“抗议有效。”阮漠寒居然点点头:“我果然还是做不到吐口水,好脏。”
简烁:“重点是这个么!”
她气闷闷窝在单人沙发里,抱着自己的双膝:“我连驾照都考不出……我暴躁,又不能集中注意力,学东西真的很难的。”
“要是我永远学不会呢?”
“学不会,就一直学,像你做青椒肉丝面那样。”
简烁想起阮漠寒青椒肉丝面的“暴政”,不禁抖了一下:“不要吧。”
“太累太惨了吧。”
当条咸鱼不好么?是游戏不好玩还是漫画不好看。
“你说什么?不要?”阮漠寒声音冷冷:“你转过来。”
简烁嘟嘟囔囔转身,靠在沙发的一边扶手上,懒洋洋又气闷闷的看着阮漠寒。
阮漠寒把烟掐了,也转身,面对简烁。
抱着双臂,清冷的脸上,神情如冰霜。
手都懒得抬,就抬起脚尖,点在简烁的膝盖上:“你再说一遍。”
简烁:……
阮漠寒的脚尖,又在简烁的膝盖上点一下:“说,要不要?”
简烁低头,盯着阮漠寒的脚尖。
连脚趾都像贝壳一般可爱,指甲像森林边河滩上被不断冲刷的小贝壳,发着莹润的光。
在往上,是纤细的脚腕。
在往上,是丝缎般光洁无暇的美腿。
阮漠寒的脚尖,一下一下,轻轻点在简烁的膝盖上。
“哎呀!”简烁大叫一声:“要啦要啦要啦!烦死了!”
阮漠寒的眼睛眯起来:“你说谁烦?”
脚尖又像刚才,一下一下,轻轻点在简烁的膝盖上。
“……不是说你。”简烁:“我说我自己。”
“竟然以为你要我直接去当总裁,好笨好烦哦。”
阮漠寒这才“嗯”了一声,收回脚尖。
简烁仰靠在沙发扶手上与阮漠寒对视:“阮漠寒,我学东西真的很难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