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阮天蓉的吝啬程度,应该找了一个最便宜的小旅店,混沌度日。
她应该没想到,阮漠寒会一口回绝她的要求,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每在邶城多住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钱。即便她从姜凯伦那里学到,要沉住气,让阮漠寒自己心生恐惧,也等不了太久。
她到过阮漠寒公司,发现阮漠寒根本不怕。到阮漠寒家,更没有足够多的人配合她表演。
阮漠寒猜,她一定会选择在停车场门口堵自己,来吸引最多的围观人群。
简烁妖冶而鬼魅的笑起来:“你别动,我去会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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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烁拉开车门,从阮漠寒的车上跳下来。
她带着妖冶异常的笑,像一只猫,无声的逼近阮天蓉身边。
阮天蓉本能后退一步:“怎么又是你?”
“你为什么随时都跟她在一起?”
市侩而恶毒的眼睛一翻:“你们不会是现在那种……同性恋吧?”
“我那外甥女可真行,放着从小对她有恩的一家人不管,一个人跑到邶城来,跟小妖女在一起鬼混?”
她声音更大:“你们评评理!哎唷,我的命好苦!”
“你也知道我是小妖女了。”简烁扯起嘴角:“你说鬼混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我早告诉你了,我是她……”
“养的蛊。”
简烁笑得更深,天边一朵火烧云,火红灼灼燃烧得诡异,简烁墨黑的长发好像飘着一层火光眼尾墨黑的痣,此时竟泛着诡异的红。
阮天蓉狠狠唾一口:“少在这装神弄鬼了!这儿人多,我不怕。”
简烁往阮漠寒车的引擎盖上一靠,懒洋洋抱起双臂:“哎呀呀,出息了。”
细长眼尾一挑:“你真不怕?”
纤纤手指伸出来,在空气中画一个圈,又画一个圈,发出一阵“咯咯咯”诡谲的笑声。
阮天蓉虽说,仗着这里人多、阳气重,胆子比独自面对简烁时大一些,但简烁浑身妖冶的气息,还是让她脊背一阵发寒。
她不敢大意,紧盯着简烁在空气中乱画的手指。
简烁摆明了故意戏弄她,手指左画一下,右画一下,带着她摇头摆脑,像只无头苍蝇。
阮天蓉大骂:“都叫你不要装神弄鬼……”
就在阮天蓉开口分神的时候,简烁手指快如闪电,直直向阮天蓉的额头戳去。
阮天蓉吓一大跳。
猛然向后一退,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简烁再次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妖冶笑声:“大妈,你要是真的问心无愧,干嘛这么怕鬼怪妖精的?”
“心里有鬼,才怕被鬼整咯。”简烁把玩着自己浓黑卷曲的发梢,脸上笑着,瞳孔里的光却一片冰冷。
“我怕什么?”阮天蓉作势要上前。
简烁举手,五指并拢,又蓦然张开,模仿地狱恶火爆裂,嘴里:“砰——!”
阮天蓉嘴里说着不怕,却本能骇退一步。
简烁笑弯了腰:“你们看你们看,这像一个问心无愧的人?”
“我当然问心无愧!”阮天蓉指着车里的阮漠寒:“阮夏是我外甥女,我养了她和她妹妹五年,从小一路养到大。”
“阮夏不管我也就算了,就连她妹妹,也是被她犯错害死的!”
“到底谁该问心有愧?谁该赎罪?我还是她?你们评评理……”
简烁清清嗓子,开始高歌:“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
阮天蓉声音大,她就比阮天蓉声音更大。
阮天蓉:“我命好苦啊!怎么摊上这么一个没良心不知恩图报的外甥女……”
阮天蓉开始哭,她就比阮天蓉哭得更大声。
她演技还比阮天蓉好,阮天蓉是干嚎,她却能一瞬哭出眼泪。
靠在阮漠寒的引擎盖上,哭得梨花带雨。
围观路人看的面面相觑,一个人上前问简烁:“小姑娘,到底什么情况?”
简烁抹着泪:“这确实是我们家姨妈,小时候对我们家妹妹不好,于心有愧,就得了严重的被害妄想症。”
“连人都认不清,谁劝她也都不听,只有我装神弄鬼,能稍微唬住她。”
“她觉得我们都要害她,却不知道我们被她拖累的有多惨。”
“嘤嘤嘤,呜呜呜。”
众人的目光,由八卦转为同情:“原来是这样。”
简烁继续抹眼泪:“你们别围着了,人多一刺激她,她待会儿发病更严重。”
“好好好。”
有热心群众开始维持秩序:“散了散了。”
阮漠寒的车堵在路口,附近办公楼的安保也知道了,赶过来维持秩序。
阮天蓉:“哎你们别走啊……”
简烁堵在她面前:“大妈,还没认清形势么?”
“撒泼打滚,胡搅蛮缠,阮漠寒比不过你,可我比你更厉害。”
“从今以后,你缠着阮漠寒,我就缠着你。你闹她一次,我就闹你一次。”
她拍着手笑起来:“好玩好玩真好玩!大妈,谢谢你陪我玩!”
阮天蓉大骂:“你有病吧?”
简烁嬉笑点头:“早就告诉你了,我是真有病。”
阮天蓉知道在简烁这里讨不到便宜,骂骂咧咧想走,估计找阮漠寒要钱的事,还打算从长计议。
简烁堵住她的去路:“你凭什么以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被简烁逼着一步步后退,到了阮漠寒的车门前。
简烁:“上车。”
阮天蓉慌了:“怎么,还想把我带到荒郊野外灭口啊?”
简烁懒得跟她废话:“上车。”
阮天蓉不愿,简烁就鬼魅笑着,对阮天蓉伸出手指。
阮天蓉骂骂咧咧,还是不愿,简烁不笑了,一把拉开车门,攥住阮天蓉的手腕把她往车里拉:“上车。”
阮天蓉挣扎,但简烁个子比阮天蓉高,力气也比她大,阮天蓉挣不开。
简烁越过她,砰一下关上车门,叫阮漠寒:“开车。”
她点点自己的耳朵:“你知道去哪。”
阮漠寒也不多话,一脚油门,开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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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速飙起来,阮天蓉不可能跳车跑了,简烁嫌弃的放开她手腕。
阮漠寒知道简烁是为了她,才强忍着恶心碰了阮天蓉手腕,快速在车前座翻了一阵。
翻出一瓶免洗洗手液,丢给简烁。
简烁一口气挤出半瓶,来回来去搓着手。
阮天蓉问:“你们要带我去哪?”
简烁妖异一笑:“别急嘛,当然是好地方了。”
“姨妈。”驾驶座上的阮漠寒忽然开口:“阮天蓉。”
“你今天来找我,应该还想再次讲讲小秋的事吧。”
她透过后视镜,直视阮天蓉:“你讲吧。”
阮天蓉没想到,阮漠寒会主动给她这个机会。
她刚才当着围观众人的面,还没发挥出来呢。
这时舔舔嘴唇:“你真想听?”
阮漠寒冷冷:“想。”
阮天蓉大概觉得,只要她讲到阮漠寒受不了,阮漠寒就会给她钱。
她开始绘声绘色,再次简述阮秋出事的那天。
肮脏的雪。
颤抖的身体。
刺耳的救护车鸣笛。
简烁看着驾驶座上的阮漠寒,手指蜷紧,紧握方向盘。
“喂,阮漠寒……”
“你别打断。”
阮天蓉继续讲。
满地的血。
凌乱的脚步。
灰败的眼睛。
阮漠寒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越蜷越紧。
脚下不自觉发力,踩着油门,车速越飙越高。
这一刻,阮漠寒眼前,阮天蓉绘声绘色的描述,化为一幕幕实景,让她仿佛也置身那天的雪地,浑身结了冰。
同时出现在她眼前的,还有姜凯伦那双貂一样的眼睛。
“看来,你是不怕继续痛苦了?”
姜凯伦笑看着她说。
阮漠寒继续踩着油门,加速。
她知道,她想继续赢过姜凯伦,继续和简烁在一起,就必须这样。
不怕继续痛苦。
阮天蓉的讲述,像一把锋利的刀,在挖她心头尘封多年的腐肉。
痛到想死,可她必须承受。
终于,阮漠寒一脚刹车。
阮天蓉终于笑了,眼里贪婪的光,再次闪了起来:“怎么,不想听了?”
“我说了,只要两百万,我们都是亲人,为了你姨丈和表姐……”
阮漠寒冷冷开口:“不是不想听了,是地方到了。”
“你刚才讲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进去了,你已经开始重复同样的内容了。”
“如果你还有什么没讲过的,我可以继续听下去。”
她转身面对阮天蓉:“可是以后,不要再拿这件事威胁我。”
阮天蓉愣了一下。
她恶狠狠的骂:“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阮漠寒冷冷看着她:“你养了我和小秋五年,也做了很多对不起小秋的事,这笔帐我不想再算,就到这里。”
“以后不要再拿小秋当你的武器,你不配。”
“在小秋去世以前,你都没握一握她的手,我早就决定,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阮天蓉骂骂咧咧:“没有心的女人,放我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