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印象——沈旬简直希望谢拾对待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都是这样。
“真希望你患了重度脸盲症,除了我谁都不认识。”沈旬抱怨道,将谢拾拉近,狠狠揉了揉他的耳垂。
谢拾无可奈何地笑道:“少墨迹,快开车,再晚了就天亮了。”
“遵命。”沈旬两指一并,给了他一个飞吻,这飞吻飞着飞着,一下子贴在了谢拾的嘴唇上。
车流前行,沈旬一手握着方向盘开车,一手抓住谢拾的手,想了想,还是道:“如果哪天关系曝光,你先忍一忍,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谢拾心中一动,刚想要说什么,沈旬又在红灯前将车子停下来,转过身认真地盯着他:“还有,我知道对于傅子琛的事情你没有全部说完,我也不逼你,没关系。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要恨他,也不要讨厌他,更不要去注意他……”
窗外街灯闪烁,雪势渐大,映照沈旬黑得发亮的眼神,里头有一股挚爱与热忱,又有一股深不见底的深渊。
沈旬又道:“对于别人也是这样,不要在意别人。”
你的眼睛只能看我一个人。沈旬其实想这样说,但又怕把谢拾吓到,他确认谢拾的心在自己这里,还想确认眼睛、耳朵、四肢,一切都在自己这里,这种控制欲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或许是被傅子琛一席话激起,才让他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他总不能真的把谢拾眼睛挖出来,让他只看着自己。
沈旬被自己的想法作茧自缚,弄得微微恼怒,手指在方向盘上紧了又紧。
绿灯亮,后面的车子按耐不住,率先哗哗冲了出去,车灯将沈旬英俊的侧脸照亮。谢拾认真地回握住他的手,心道,从头到脚,无一不闪光发亮到让粉丝尖叫的人,竟然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放弃舞台。
谢拾觉得自己简直修炼了心意相通的技能,几乎能敏锐地感觉到沈旬微妙的心情。
还是没有安全感,才会患得患失。
于是他不厌其烦,永不疲倦地给出自己的回答——
谢拾凑上去亲了沈旬嘴角一下,笑道:“好。”
他想到自己从小郭那里学到的一个新词,便又亲了一下,笑眯眯道:“么么哒。”
沈旬俊脸突然涨红,捏捏谢拾的后颈,道:“酸不酸?现在回家!”
天气预报里说还有一场暴风雪要来临,傅子琛连夜驾车赶到藿冰住宅。
他原本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女人,但是冷静下来,才想到,藿冰突然倒戈相向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要对付自己的是沈旬的话,那么藿冰很有可能和他连成了一条线。
之前他深陷陷阱,不能看清楚局势,现在方柏天这一条线已经牵出,幕后的沈旬已经向自己正式摊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一步一步掉进对方的陷阱的,思路如同剥茧抽丝一般清晰起来。
那么藿冰这一条线必然也有沈旬的参与。
藿冰并不是什么心甘情愿听从别人指挥的人,她不可能是突然喜欢上了比自己年龄还小两岁的沈旬,就沈旬对谢拾的那一番反应来看,也做不出使用美人计的事情来。
而且藿冰好歹也是喜欢过自己的,单单是自己的背叛,就让她记恨在心,在这节骨眼儿上痛下杀手,这也不大说得过去。
唯一的可能便是,藿冰和沈旬达成了什么交易。如果是一场交易,两人手中必然都捏着对方的把柄——沈旬手上关于藿冰的把柄是什么,他并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究竟,藿冰手上的能够给沈旬致命一击的把柄是什么。
他是否能得到这个把柄,让沈旬万劫不复。
“你先拖住她,其他的一切好说。”傅子琛在车内给刘向前打电话。
藿冰今年在刘导手下拍了一部电影,现在正在做宣传,今晚正是一场酒宴,只要刘向前拖住她半小时,傅子琛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她家里搜查一翻。
藿冰的家门是密码组成,但是由于藿冰记性不好,又让经纪人为她找了个靠谱锁匠,做成也可以用钥匙开的。
傅子琛抬头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摄像头,然后他凭着记忆按了四位密码,果然,密码换了,但是他却有钥匙,当时他以防万一,拿走了这里的备用钥匙,藿冰为人不止脾气不好,还大大咧咧,总是丢三落四,自然不会想到那么多。
没想到这把钥匙现在派上了用场。
他原本不想亲自过来,但是藿冰的家只有他熟悉,让属下过来,未必能发现什么,更何况,这些龌龊的事,傅子琛心高气傲,根本不愿意泄露出去。
他很快在藿冰家的保险箱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是一份牛皮文件,里头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似乎是一个小城市,一条有些坑坑洼洼的街道,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长椅旁,沈旬与谢拾在接吻。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沈旬的脸十分清晰,可惜表情十分平静,谢拾只有侧脸,但是也已经足够了,足够媒体辨认出他。
傅子琛带着心头的狂喜与狂跳,离开了藿冰家里,悄声无息的,一声不响的。
远处高楼上,两个狗仔架着远距高清摄像头,喜出望外地拍了一下大腿:“这到底谁爆的料啊,蹲了好几天了,没想到真的有发现!”
“哎,拍不到他进去以后干了什么,但是他大晚上的跑过来,肯定和藿冰余情未了啊,说不定是想来复合的,你看,傅子琛连钥匙都有,八成来偷腥吧。”
记者完全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只当傅子琛是来找藿冰的。
这放上新闻,估计是明天的头版头条了吧!他们工资得涨了吧!
只不过,第二天的头版头条还真不是这个——
头版头条都被沈旬和谢拾的亲吻照占满了。
☆、89
凌晨五点,天初初放亮,谢拾还在拍摄一系列画报。
前两年他事业处于起步期,无论是通告还是拍戏,多少会受到一些踩低捧高的人的冷眼和排挤,但是现在他也算是跻身一线小生,无论上什么通告,无论去多大的杂志社拍摄封面,都会有人给他几分薄面,谢拾本身倒对这些无所谓,不过这样一来,工作进行得顺利了很多,比如,从前拍摄画报会将他安排在别的艺人后头,但是现在他来拍摄,总是第一个拍,这样倒是节约了很多时间。节约出来的时间杨安给他安排了更多的日程,谢拾非常忙,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回过家。
以他现在的身价,一集电视剧五十万,一个广告几百来万,就算要和优声娱乐分成,银.行.卡里也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存款,下辈子无论他想做什么,只要不是买酒庄买飞机这种大投资,都可以去做。
杨安身家也高,却依然志坚行苦,他这种人便是有野心的——巨大的野心,他的成功永远无法用金钱名利来衡量,这是别样的贪婪。
谢拾却并没有多大野心。
他想起上辈子,自己在娱乐圈打拼的初衷,当他看见沈旬站在闪光的舞台上熠熠生辉,而自己渺小如尘蚁,这种感觉非常难受,就好比是明知与那人背道而驰,并且永远没有相交的一天,绝望而无力。
那时的他曾无数次设想过,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这个假设一直支撑着他坚持下去,活下去。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沈旬和他仍是好兄弟。
……
现在一切都发生了,事实就是事实,无法改变,但是被他和沈旬艰辛地埋藏起来,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们已经释怀,既然过去无法抹杀,便轻轻背负着它上路,只要身边有沈旬,这一切都不算艰难。
而谢拾再也不需要做那个假设,再也不需要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没关系,将自己躲进厚厚的龟壳中,无论是什么,总是要面对的。
或许这就是重生一回的意义。
不仅仅是生命的新生——
谢拾走出拍摄场地,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水,他脖子上戴着沈旬亲手买的围巾,手插在厚绒大衣里,冷风吹得他脸生疼,但这一次,谢拾是真真正正地感觉生命回来了。
他看到旁边有一家刚刚开门的十字绣的店,想了想,他和沈旬打算在今年四月份清明节回桐城一趟,他记得沈旬的母亲喜欢十字绣,或许可以挑一副带过去,已故的她会喜欢的。
谢拾买完十字绣,又去旁边的面包店买早餐,小郭前两天感冒了,于是谢拾主动让她休息两天,遇上谢拾这样的艺人,小郭觉得自己简直太幸运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亮起来,陆续有几个客人,付款时,收银员小姐一直偷偷摸摸地打量他,手中的动作非常慢,还不停对货架旁的导购员使眼色。
平时谢拾出现在公众中,也会有人红着脸来要签名,或者是尖叫,他已经比较习惯了。
……但是,现在?
后面排起的长队陆陆续续有人认出了他,但是并没有人来要签名,只是交头接耳的,还有几个人偷偷举起手机对他拍照。
谢拾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出了店,远处几辆车飞驰而来,那是几家媒体记者的车,谢拾被这几家媒体跟过几次,将车牌号熟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