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曦脚停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着秦锐林,半晌认真道:“今天谢谢你。”
秦锐林很是受宠若惊,“不……不谢,你要是真出了事,我可没法原谅自己。”
“你哪来的铁棍?”
“前面废品那里买的,我听着声音就不对,想你肯定是出事了。”
“郁家这几个亲戚平时老死不相往来,现在有好处就个个都跑出来了,那房子要是没人帮衬着,郁姨怎么抢得过几个大老爷们。”
“这就是人性,比这更冷血的我都见多了。”
这几句对话进行得十分温情,两人犹如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夏曦是真的感激秦锐林,要不是他来得及时,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那几个人能做出逼老人小孩的事,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要是真被逼急了,一些意外伤肯定是免不了的。
巷外停着两辆车,一辆是夏曦的,一辆则是秦锐林的,夏曦带着郁甚轩上了车,以为秦锐林也会去开车,却没想到这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在夏曦坐进驾驶位之前,秦锐林已抢先一步霸占了副驾驶的位置。
夏曦无语道:“你车不要了?”
秦锐林爽快道:“我找人来开走。”
夏曦心知争论是毫无用处的,而且现在他赶时间,也没空跟秦锐林罗嗦,便先一步发动汽车,然后才开口道:“那批人还没走远,你就不怕他们把你车给砸了?”
“砸就砸吧,正好换新车。”
夏曦噎了一下,半晌心想有钱人果然嫌钱烧得慌,总要用出去心里才舒坦。
一路闯了不少红灯,夏曦堪堪在十点将郁甚轩送入教室,这场比赛其实没什么实际意义,但在孩子心中却非常重要,他们都想要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然后再从家长那里获得期许的奖励。
夏曦让秦锐林送郁甚轩去教室,自己则一直留在车内,姜廉说的对,现在教室外等待的家长太多,他如果出现一定会被认出来,夏曦还没有做好公开的准备,至少不会是现在。
等到秦宸真正姓“夏”的那一天,他才能理直气壮的向所有人宣布,这就是他夏曦的儿子!
考完试,一众小孩欢呼雀跃的从教室奔出来,当然,有小孩兴高采烈,也有小孩委屈的哭出来,秦宸跟郁甚轩自然是前者,秦宸比较没心没肺,而且向来自我感觉良好,郁甚轩心里则记挂着郁奶奶,夏曦同样有些担心,于是放学就直接开车去了郁奶奶家。
秦锐林再次毫不动摇的跟了过去。
途中夏曦问秦宸,“今天老师让你们画什么?”
“家。”
“你画的好吗?”
“好!”秦宸自信道,“我肯定能拿第一名的,我画了客厅、电视、厨房,还有沙发,我跟daddu还有爸一起坐在沙发看电视,不过我不会画花瓶……”
秦宸描述的场景让夏曦怔了一下,这就是秦宸心中的家吗?有他,还有秦锐林。他收起心绪,好奇道:“这是你自己想的吗?”他可从没跟秦锐林一起在沙发看过电视。
秦宸点头,“我好想爸跟daddy能住在一起。”
秦锐林目光转向夏曦,意味深长道:“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没问题有什么用。”秦宸嫌弃道,“要daddy同意才可以,不过daddy还是不肯原谅爸你,唉,你们大人吵架真麻烦,我昨天跟闫磊打了一架,今天他就跟我和好了。”
夏曦惊道:“你打架了?”
秦宸一下子乖乖端正做好,老实道:“因为他抢了我的书不还,还让我去追他,我追到以后好生气,就打了他几下,然后他又还手了……”见夏曦脸色越来越难看,秦宸连道,“不过我没有受伤,他也没有,我们是闹着玩的,郁甚轩,你说是不是?”
郁甚轩看了一眼秦宸,才道:“是打着玩的。”
秦锐林道:“小轩你别怕他,事实怎样就怎么说,他不敢欺负你的。”
郁甚轩连摇头,急道:“秦宸没有欺负我。”
秦宸冷冷哼了一声,抱着手目光看向窗外。
经过餐厅时,秦锐林进去打包了饭菜,一共五人份的,还有专门的服务员送出来,让夏曦不幸说中的是,秦锐林的车真的没能保住周全,不过倒没人敢砸,毕竟是几千万的车,追究起来谁不得倾家荡产,然而,却有不少仇富的人对车身进行了花样改造。
首当其冲的便是引擎盖上极为显目的绿色乌龟,画得很抽象,但仍能看出龟壳与短腿,始作俑者甚至还给乌龟加了一个神烦狗的表情,乍看起来笑点十足。
秦宸趴在车窗边哈哈大笑道:“daddy,你看那个车,上面趴着一只大乌龟,哈哈,好搞笑啊!”他笑的不加掩饰,却没注意到秦锐林越来越黑的脸,甚至笑完还跃跃欲试道,“daddy,我也会画乌龟,我可不可以也画一只在上面?”
夏曦也觉得好笑,“这个问你爸。”
秦宸便看向秦锐林,“爸我可以画个乌龟上去吗?”
“不可以。”秦锐林冷着脸下了车,他绕着汽车看了几圈,脸上现出忍无可忍的表情,秦宸跟在后面,手指着车头道,“爸,这个跟我的小白兔好像。”小白兔就是秦锐林车前的挂饰。
“什么像,你看不出这就是我的车啊。”
秦宸张大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夏曦拖着两个小孩往巷内走,“走,我们先进去,这个等会再弄。”
秦锐林跟在后面,气道:“这些人没事干吗?我放这碍谁了。”
“我早让你开走的。”
“……”
去郁家的时候,郁奶奶已经在准备做饭了,她用的是煤气灶,炒菜时浓烟滚滚,郁甚轩一溜烟跑去了厨房,郁奶奶跟着出来的时候着急道:“哎呀,我没做你们的饭,你们快坐,我再去重新煮,还有菜也不够,小轩你拿钱去买点肉回来。”
夏曦连笑道:“郁姨,不用了,我们带了饭菜过来,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起床了?”
郁奶奶挺不好意思的,“这……总让小夏你破费,你改天来提前说,郁姨给你做好吃的。”
“我想吃羊肉串。”
“好,吃完饭我给你烤,想吃多少都有!”
秦宸连举高手道:“我也要吃!”
郁家难得这么热闹,郁奶奶笑呵呵的点头,心里多年空缺的温情被暂时填补了,她摸了摸秦宸的头,乐道:“好,你也有!”
饭菜摆满了整张桌子,大餐厅的手艺就是不同,即使没有摆盘,也依然色香味俱全,美味的香气钻入鼻孔,引起味蕾一阵翻腾,郁奶奶又端了两盘自制的咸菜上来,介绍说虽然没有餐厅做的好吃,但胜在干净无害。
餐后由秦锐林将秦宸和郁甚轩送去学校,夏曦则陪郁奶奶闲聊,郁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总会出现一些状况,尤其是这些年经营烧烤摊,烧烤不仅会产生大量的有毒烟雾,还含有致癌物质,她身体每况愈下,尤其是肺部,更是不宜再摄入烧烤有毒烟雾。
夏曦道:“小轩妈妈这些年就没回来过吗?”
郁奶奶摇头,“她那人心狠,换了别人,谁能狠心抛弃自己亲生儿子啊,到底是十月怀胎,走了却连一点留恋都没有。”
“我可以帮你找到她。”
“找有什么用,她心不在这,没用!我也不指望她,就是担心小轩这孩子,我要是真有个……他可怎么办啊!”
夏曦一阵唏嘘,“你身体好着呢,别说这种话,而且小轩真的很懂事,他比秦宸坚强可靠多了。”
郁奶奶一声长叹,“怪小轩他命不好,投生到我们这种人家,没办法给他富裕幸福的生活,就连他这个学校,也是我拼了老脸才能进去的,那时为了让小轩上学,几乎花光了以前的积蓄,我是他奶奶,一直想努力给他最好的生活,但却偏偏有心无力。”
夏曦安静的听着。
“小轩从小就懂事,别的孩子吵着要零花钱,他却从来不要,还让我把钱攒起来,他知道家里穷,就从不向我要什么,但这让他养成了内向不爱说话的性格,他小时候也不合群,从不去跟小朋友一起玩,我就担心他这个性格,不过秦宸这孩子好,小轩跟他一起玩,以后肯定会慢慢改变的,我现在也不图什么,就希望小轩能健健康康长大,以后成为一个很有成就的人。”
夏曦握住郁奶奶的手,认真道:“您就把我当自己家人,以后有了困难,您只要说一声,我决不推辞。”
从郁家离开的时候,夏曦心情仍有些沉重,社会就是这样,没钱的人每天为钱奔波,有钱的人也在每天为钱奔波,钱这个东西让多少人不顾一切,但比起爱情、亲情来,钱真的就有那么重要吗?
因为秦锐林的车实在太有损形象,所以夏曦还是等到他把车送来才走,秦锐林坚持不肯坐自己的车,说这会严重损害他的威严,后来不得不打了个电话给秘书处,让公司派个司机来把车开走。
毫不知情的司机一开始是亢奋的,他开过各种各样的车,但却还没尝试过千万豪车的感觉,他摩肩擦踵、跃跃欲试,甚至还在来的路上自创了一首斗志激昂的歌曲,但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在看到豪车的一瞬间,他心中的期待轰然破碎。
天呐谁在豪车上画了一只乌龟?这绝对是在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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