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刚孵出一窝小鸡。”凌披着雨衣站在他身后,旁边跟着一只活泼的猎犬。凌伸出粗糙的手在母鸡身下摸索了一阵,他皮糙肉厚,也不怕被母鸡啄,他掏出一只黄绒绒的小鸡递给叶北冥。
叶北冥伸开手掌,专注地看着这只小生命,目光是纯粹的好奇和喜悦,像是生物课上的小学生。
旁边的猎狗跃跃欲试地蹭到叶北冥身边,几乎把他撞倒。凌只好牵着狗绳走远了一些,又问:“您干嘛不进屋?”
叶北冥把小鸡还回去,慢慢站起来,心不在焉地说:“我没有钥匙。”
凌把门打开,有些不情愿地请他进去,给他泡茶,语气很不友善:“您找我有事吗?”
叶北冥坐在椅上,因为衣服湿了,他冷的嘴唇发白:“没事。”
凌双手抱臂,也不去生炉子,脸上带着一点嘲讽地笑:“没事冒这么大雨往我这里跑。”
叶北冥掏出手帕接了一个喷嚏,感觉自己可能要感冒,遂站起身:“再会。”眼见外面的雨宛如瓢泼一般,他无奈地返身:“你这里有电话吗?”
凌摊手,给他展示这件极原始简陋的小屋。
叶北冥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双手抱臂,冷静地瞪着凌。最后凌只好生炉子,把自己床上的毛毯递给叶北冥,房间很快被烘得暖融融。
“晚上不回去没有关系吗?”凌眼看外面天已经黑了,就把门关上了。
“没有关系。”叶北冥缩在椅子里,双手抱着热热的红茶,一副恹恹欲睡的模样。
“为什么?”
“嗯?”
凌笑着看他,眼睛里是一个年轻男孩的狡黠和好奇:“您跟您太太分居了很多年,您好像也没有沾花惹草的习惯。”
叶北冥眼神一冷,微微抬起头,不喜不怒:“调查过我?”
“不是……”凌蹲在他面前:“坊间的人都喜欢谈论你们这样的人,您父亲在政府权倾一时,您却闲居多年,不喜政务、不贪钱财、不好女色。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只是我没想到……”
叶北冥渐渐坐回椅子上,神情倦怠地看着他。
“没想到叶少爷是一个冷美人。”
凌起身将他抱起来,力大无穷地踩着楼梯往卧室里走。木质的地板发出沉闷的皮靴踩踏的声音。叶北冥吃惊地盯着他,虽然惊讶但是还算顺从,顺便叶北冥很迅速地在凌腰间摸了一把。
“我没有带枪。”凌微微喘息着说:“您不喜欢枪?”
“带兵打仗的人,不喜欢在床上动武。”叶北冥比他喘的还厉害。
一阵狂风暴雨之后,天放晴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月亮从窗户口洒进来。叶北冥比之前话多了一些,凌则彻底恢复了年轻男子的活泼本性。
“您好像是第一次?”
“嗯。
“哈,您这样的年纪,应该是阅人无数了吧。”
叶北冥沉默着,露出一点抑郁的神色:“我自小就以为自己身上有病,即便后来成亲,我也还是独居。因为这个,我父母还给我请过很多医生。”
“请医生还不如请我。”凌得意地笑,继而很同情地看着他:“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一定过得很艰难吧。”
“还好。”
“您父亲是一个很严厉的人吗?”
叶北冥反问:“为什么这样问?”
凌有些尴尬地挠头:“您父亲在军中威名远扬,在民间声名赫赫,我很仰慕他。”
叶北冥冷笑:“你很会说话。仰慕他的人不多,想杀他的人倒是不少。”
凌更觉尴尬,只好闭嘴不言了。他不说话,叶北冥反而开口:“不要总是称您,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
“可我,只是一个下人。”
叶北冥上上下下地扫了他一眼,反问道:“你现在做的是下人该做的事情吗?”
凌红着脸笑,柔声说:“对不起。”
秋去冬来,两个人保持着姘居的关系,倒也十分和谐。冬日的下午,凌提着猎枪去林间打猎,因为据说园子里跑来了一只东北虎,他想把这只老虎打下来做一套皮褥。
这天叶北冥并没有来看他,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因为平日里两个人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凌在林子里走走停停,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他忽然瞧见前面的灌木丛里站着叶北冥,瘦弱身体穿着披风,几乎就要喊出来时,他瞧见了几米远处一直悄悄靠近的斑斓猛虎。
凌迅速调整枪托,几乎要扣动扳机时,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是一群人开枪打死了那只老虎,然后叶北冥率领一伙年轻人高高兴兴地冲过来检视老虎。
当着众人的面,凌和叶北冥只略微点了点头,并不说话。那几个年轻人一边赞叹老虎个大,又夸奖叶少爷的法子好。叶北冥解释道:“这老虎以前吃过人,行踪又诡秘,只得用这件衣服做诱饵把他引出来。”
叶北冥见凌摆出持枪的姿势,心中狐疑,就找了个由头把手下全部支开了,然后对他说:“你这样拿枪,肩膀托得起来吗?”
凌还是有些惊魂未定,慢慢收回了枪管,吐了一口气,才说:“我要被你吓死了。”
叶北冥把自己的披风搭在手臂上,开口道:“你那样拿枪,肩膀托得起来吗?”
“我吓傻了。”凌苦笑,揉了揉受伤的肩膀:“你没事就好。”
凌脸色发白,显然是被吓坏了。叶北冥怜悯地叹了一口气:“一个障眼法而已,不但骗过了老虎,连你也受骗了。”
他那是关心则乱,凌不说,叶北冥心里也明白。
两个人拖着一只老虎慢慢往回走的时候,叶北冥忽然说:“你别在这里守园子了,在我身边做个侍卫。”
“我连枪都拿不稳,哪里够资格做您的侍卫。”凌迟疑道。
叶北冥不耐烦地说:“我身边的侍卫很多,不缺你一个吃闲饭的。”说完这话,他怀疑伤了凌的自尊。但是凌却很高兴的样子:“您抬举我,我很感激。”
叶北冥低头望着地上的落叶,语气略低了一些:“你的屋子又冷又湿,对身体很不好。以后搬来我的屋子住吧。我那里很暖和,还有暖气片,你见过暖气片吗?凌。”
凌有些心不在焉,被问了一句之后才回答:“我……我在明星画报上看见过,那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
叶北冥很难得地笑了一下:“以后你跟着我,我带你看电影,打牌,赌赛马。”
两个人一高一矮,慢慢地在林间小路上行走,厚重的皮靴踩在枯叶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凌温柔而固执地说:“赌博不好。”叶北冥点点头,很顺从地说:“那就不赌了。”
当天晚上,叶宅十分热闹,叶老爷邀请了政坛上的显赫人物来家中赴宴。大厅里欢声笑语,十分热闹,谈论的无非是刚刚经历过的一次政治屠,杀,众人称赞叶先生行事果断,雷厉风行,一个月的时间就清洗了城内数万革|命党,堪称党,国之肱骨。
另一方面,叶北冥领着凌坐在自己卧室内,像两个小学生似的,叶北冥嘱咐他道:“我们家规矩多,不要胡乱走动。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凌在竭力压制自己的紧张,他手足无措地坐在整洁柔软的床上,不安地问:“外面为什么这么吵?”
“家父在举办宴会。”叶北冥温柔地看着他:“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这是羽绒被,很软的。”
“哦。”凌伸手摸了摸床褥,迟疑地说:“我今晚睡这里吗?”
叶北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可以睡在地上。”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一个佣人过来请叶北冥主持宴会。叶北冥只好起身离开,很歉意地说:“里里外外所有的事情全都由我操办,最近实在太忙了。”
凌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目送叶北冥离去之后,他站在窗口凝视了一会儿。这里正对着对面的宴会大厅,凌从怀里拿出一把精致的手枪,稳稳地抬起来,准星正对着宴会正中央的叶老爷,那是一个体态臃肿的老人。
凌自从北伐失败之后,就想法设法地隐瞒身份,混入叶宅,意图刺杀这位几次制造暴乱和屠|杀事件的刽子手。外界对这位叶先生的消息封锁甚严。以至于今天凌才真正见到他的真面目。
宴会厅里欢声笑语,凌的枪几次抬起,又一次放下。一直到叶北冥进入大厅,众人簇拥着过去,满面笑容地说着恭维的话,叶北冥点点头,走在演讲台上致辞。好像他才是宴会的主角,而叶老爷则被众人冷落在一旁,只有一个年老的佣人不时为他擦拭口水。
凌困惑地放下枪,有些弄不清楚状况,他沉思了片刻,忽然大脑如遭雷击,他想起了叶北冥刚才说过的“里里外外的事情全都由我操办。”想起了之前那件做诱饵的披风,那是叶北冥惯用的伎俩。
叶老爷只是一个幌子,叶北冥才是真正的叶先生。
凌呆呆地站在窗口,痴痴地看着窗户对面的叶北冥。
叶北冥站在镁光灯下,神采飞扬,顾盼神飞,仕途的顺畅和爱情的滋润使他格外容光焕发。叶北冥在致辞的间隙,抬眼瞧了瞧自己卧室的窗户。他看见了瞄准自己的枪管,以及拿着手枪的自己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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