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梵行心灰意冷,却还要分出心神去照顾吴千帆的情绪,他勉强含糊了几句:“我没有,”停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我已经没有多少钱了,你肯帮我,我自然感激不尽,若你弃我而去,我也不会恨你。”
吴千帆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不禁气的张嘴结舌,大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转身走回来,硬邦邦地说:“好啊,我不管你,你去给姓梁的抵命吧。”
他这么气势磅礴地朝林梵行吼,林梵行不气也不恼,只是很沉默地低着头,小脸白白,被冷风一吹,显出青色的血管。
吴千帆没来由地心软,于是长叹了一声,揽着他的肩膀,轻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怎么会不帮你呢。”“吴叔叔的为人你是最了解的,我做事不为钱,只为一个义字。”“你是老韩的孩子,我和老韩是多年挚友,他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岂会眼睁睁看着你坐牢呢。”
这最后一句说的很不得人心,林梵行暂时收敛了悲伤的情绪,微微别转过脸,恼怒道:“你放屁。”
路边有一家极落魄的旅馆,门口的灯箱早就坏了,一个枯瘦的老头子在路边打瞌睡。吴千帆领着林梵行住到了这里,那老头也不查身份证,收钱给钥匙后就不管了。
林梵行茫茫然地给推到了昏暗的小屋子里,迎面一张巨大的床,旁边是浴室。吴千帆四处检查了一番,翻出一个电暖炉,放在林梵行的脚边给他取暖。
林梵行总算缓过神来,眼珠转了转,他不悦地撅嘴:“这里怪脏的。”
吴千帆冷静地说:“前面路口还有几个桥洞。”
林梵行只好闭嘴了。
有了电暖炉,屋子里总算暖和了一点,然而浴室里的水却还是冷的。林梵行脱了丝袜,坐在被子里看电视。吴千帆则下楼买东西。不一会儿提着一个大袋子回来。
他买了几件廉价的男士秋装,还有饮料方便面和一些零食。林梵行从被子里爬出来,先抓过那几件衣服看。一套蓝白相间的运动服,上面还印着一个血红的勾。林梵行用手一拽,塑料做成的logo就掉在了地上。
吴千帆很得意:“楼下超市搞特价,这一套运动服才六十九块钱,还送了一双鞋垫,多实惠。”
林梵行长叹了一口气,重新钻回了被子里。
当天晚上,他俩挤在一张大床上,头顶是电暖炉,脚尾是破破烂烂的彩色电视。电视里播放着动物世界,林梵行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他不敢想梁倾城的生死,只好强迫自己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吴叔叔,你夜里不回家,你老婆不怪你吗?”
吴千帆倚着床头,眼睛盯着电视屏幕里的狮子,半晌才随便回了一句:“她不管。”
“我听妈妈说,你有一个儿子,他今年多大了?”
“……八、九岁吧。”
林梵行仰着脸看他的侧脸,很认真地说:“这么说来你年纪也没多大,还老是自称叔叔,不要脸。”
吴千帆嘴角微微勾起,笑道:“我资历老,行业里跟我年纪相仿的人都要尊称我前辈。你喜欢叫我什么都行,我不计较这个。”停了一会儿又说:“我离婚了,儿子在美国跟他妈一起生活。”他一口气回答完毕,又聚精会神地看电视。
林梵行翻了个身,半晌又问道:“吴叔叔,你知道我为什么推梁先生下楼吗?”他之前还叫人家姓梁的,得知梁倾城已经殒命后,却改口称梁先生。
吴千帆拿起遥控器换台,啪啦啪啦按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
“他骗了我,那么大的一片地方,他却用极低的价格给收购回去,现如今那片地可值钱了。那天酒会就是他们要开庆功宴呢。”
吴千帆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法律上对于诈骗的定义,是故意隐瞒真相或者捏造事实。你们俩的交易很公开透明,谈不上骗,你自己年纪轻见识少,为何要让对方为你的过失买单?”
林梵行听了这话,只觉得十分气馁,又忽然道:“是你介绍这笔生意的,你是不是从中抽成了?”
吴千帆嗤之以鼻:“六十万元的买卖,抽百分之五的介绍费,也就三万块钱。”他指着自己挂在衣架上的阿玛尼风衣,道:“连这件衣服的一只袖子都买不起,我缺这点钱?”
林梵行把脸埋到被子里,嘀咕道:“我缺。”
他的工作宛如打猎似的,有时候一个月挣几万块钱,有时候半年接不到一单生意,这导致他常年陷在贫困的恐慌之中。他想到在以后的人生中,自己很可能要住监狱,或者常年流浪当逃犯,无论哪一种都十分让人绝望,想到此,林梵行坐起来,决定吃一点东西。
他爬下床抱了一大堆薯片奶茶原味鸡回来,呼哧呼哧地一堆胡吃海塞。旁边的吴千帆很觉诧异:“喂,模特先生,你疯了吗?”
林梵行嘴巴里塞得鼓鼓的,手里还握着一杯奶茶,他很坚决地摇头,大脑里开始构思逃亡的路线。
作者有话要说: 又久违了……
☆、初雪
小宾馆虽然设施简陋,但棉被还是相当厚实。林梵行睡了一夜,醒来时只觉得周身出了一层细汗,将贴身汗衫都弄湿了,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脑袋探出棉被外,见吴千帆远远地靠在床的另一侧,披着大衣,手里捏着一份早晨的报纸,看到心无旁骛。
林梵行动了动脚趾头,在被子底下踩吴千帆的脚:“哎。”
吴千帆微微侧过脸,很凶地说:“干嘛!早饭在桌子上,自己吃。”
“额……”林梵行伸出食指朝他一晃,好心提醒:“你的报纸拿颠倒了。”
吴千帆的高冷面孔神情维持不下去,他简直有些狼狈地把报纸扔到桌子上,耳根微红,停了一会儿才勉强解释道:“我刚才在想一个疑难案子……”
林梵行悻悻地:“哦。”
早饭是蒸饺和豆浆,林梵行拥着被子坐起来,拿报纸当餐桌,有条不紊地用过了早餐,又用湿毛巾擦拭了手和脸,他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问道:“吴叔叔,我能在这里躲一整个冬天吗?”
吴千帆很惊讶他为何有此一问,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就很认真地说:“那要看你的运气了。”他用手指着窗外:“梁的人正满城搜捕你呢,你最好不要下楼,横竖这屋里有电视有WiFi,你应该能习惯吧?”
林梵行当然是不能习惯的,他还惦记着在狱中的母亲,自己的房租水电和工作,还有银行卡里的钱也不多了,沉思了半晌,他觉得很伤心:“梁先生到底是死还是活,我想见见他。”
吴千帆不置可否,跳下床穿着拖鞋去卫生间洗脸刷牙,含糊地提醒他:“不管他是死是活,反正他的人想要打死你。”
吴千帆连哄带骗的,把林梵行吓得不敢抛头露面,安心在小旅馆里做一个宅男,而吴千帆本人则像是忽然发现了人生的另一个乐趣似的,除了事务所里必要的工作,其余时间则是很安心地陪在林梵行身边。
两个大男人也没有什么话可说,无非是吴千帆把饭菜送进来,俩人收拾出一张桌子,摆放饭菜,掰开筷子,闷不做声地吃饭。林梵行有时候跟他讲电视剧里人物的爱恨情仇,有时候砸吧着嘴巴说:“这个小鸡炖蘑菇味道很好,我明天还想吃。”
吴千帆比他先吃完,于是率先站起来,把床尾扔的脏衣服装进篮子里,送到洗衣房。再返回屋子里时,林梵行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
“我给你带几本书吧。”吴千帆看着他的身影,忽然说:“你年纪轻,这时候学习也不迟,想出国的话,我也可以赞助你。”
林梵行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瞥了一眼吴千帆,要不是两人年纪差了仅十岁,林梵行真怀疑自己跟这个热心的男人存在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当然这种想法让金红颜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顿臭骂。
“我现在已经是逃犯了。”林梵行惫懒地擦擦手,盘腿坐在床上看电视,手里捧着一桶薯片,他盯着电视屏幕说:“我不想看书,也不想出国。”他想等过了这阵风头,自己要逃得远远的,重新开始。
电视上正在播放谍战剧《暗夜》,讲述的是一个心怀理想的热血青年,奉命打入敌人内部,一步步迈入敌方的权利顶峰,在正邪之间难以抉择,最终走向毁灭的故事。该剧在全国掀起了一股谍战剧的热潮,大街小巷无不在谈论着剧中人物的命运。而饰演男主角的何朝露更成为风靡一时的国民偶像。何朝露是面瘫脸,演技不行,但演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则恰恰掩盖了他的缺陷。甚至被粉丝吹捧为演技老辣独到,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我以前见过他呢。”林梵行指着电视剧里一身戎装的何朝露,颇有些自得地说:“我跟他同一个剧组。他演青年侠客,我演独角兽。”林梵行抿了抿嘴,抱着枕头倚在床上,聚精会神地看。
吴千帆随手收拾桌子上的零食袋子,房间里光线很暗,电视剧里的光落在林梵行的脸上,将他一双晶莹的眸子映得水光潋滟,好像随时会落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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