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大脑摄影机也没电了,需要补充能量了,看累的人们终于恋恋不舍地合上摄像头,歪在座椅上睡着了。
海轩对前排开车的钟彦宏说:“刘警官睡着了吧?你在路边停靠一下,让他到后面来休息,后边安全一些。”
钟彦宏点一下头,将车子稳稳地停靠在了路边,两个男人下车,倚靠在车体上抽烟,看着路边一眼望不到边的向日葵田,金黄的圆盘朵朵向太阳,专注得叫人感动。一阵疾风吹来,向日葵们摇头晃脑,互相交头接耳着,又让人觉得俏皮可爱。
钟彦宏说:“这边的土地太辽阔了,我们这一路开来,看到了多少这样的葵花地。这都用机械播种收割才行吧。”
海轩说:“应该是,人也忙不过来吧。”
钟彦宏走到驾驶座边,隔着玻璃看着倚靠在车窗上睡着的爱人,用手指头隔着玻璃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曲起手指头,敲了敲窗户:“起来了。”
敲了好几下,刘浩洋终于才动了动脑袋,一脸迷糊地看着钟彦宏,过了半分钟,才想起来放下车窗:“干嘛?”
钟彦宏说:“你要下来撒泡尿吗?顺便看看风景。”刘浩洋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休年假,把钟彦宏高兴坏了,他本来是个喜欢东奔西跑的人,因为刘浩洋的工作,这些年都不怎么出门了,他常常跟海轩嗟叹,做了警嫂,有什么办法,只能无私地奉献了。这好不容易逮到一次休长假的机会,自然要和爱人留一段最美好难忘的回忆。
果然,刘浩洋看着车窗外的向日葵地,打起了精神:“这到哪儿了?”
“还在去湖边的路上。”钟彦宏笑眯眯的。
“那我去撒泡尿。”刘浩洋推门下车,直往葵花地里奔去了,钟彦宏一看,也拔腿跟上,两口子很快就消失在茂密高大的葵花地里了。
海轩想了想,还是没舍得将于路叫醒来,这一路这样的风景肯定不会少,还有的是机会。高原的太阳很强烈,但是风更大,温度也低,这样的季节,需要穿外套才行,难怪说这个季节这边好过夏天。
钟彦宏和刘浩洋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刘浩洋是趴在钟彦宏背上被背回来的。海轩看在眼里,也没惊慌,一看刘浩洋恹恹欲睡的样子和钟彦宏餍足的表情,就知道是干嘛去了,他们两口子还真有情趣,上葵花地里打野战去了。
刘浩洋上了后座,放平了座椅开始睡觉。钟彦宏替他系上安全带,打了个哈欠:“阿海你来开车,我休息一会儿。”
海轩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钟彦宏自己上了副驾驶:“你没把阿路叫起来?”
“没。”海轩说。
钟彦宏说:“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你都不把握,以后哪有机会回味啊?”
海轩说:“我们不像你们,我们是说走就走,机会多得是。你们好好把握机会吧。”
要不是看他在开车,钟彦宏真想给海轩来一脚:“我看样子只能等他退休以后才有这样的机会了。”
海轩说:“他这工作风险太大了些,上班时间也不固定,你没想过劝他换个工作?”
“想了,我还想把他弄回户籍科去,每天管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了,我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但是我也不能这么自私,只顾着自己,也得尊重他自己的意思不是。”钟彦宏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语气中带着些无奈。
海轩说:“你们两口子也够不容易的。”
钟彦宏突然有了倾诉的感觉:“可不是。他可不像阿路那么好脾气,动不动就给脸色看。之前就知道他脾气臭,刚搬来那会儿心里想着,多忍让一点,也就过去了,但是时间长了没法忍,只好剑拔弩张的,天天跟斗鸡似的,我那会儿都觉得两个人要崩,天天提心吊胆的是不是要跟我闹分手。不过还好,这事他从来不提,慢慢地也学会了忍耐和主动认错。没想到居然也熬过来了,真不容易,现在虽然也经常斗嘴,但是能够找到平衡点,谁的错谁认,都很自觉,也就气消了。”
海轩听在耳中,微微一勾嘴角:“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爱吧。”
在后面睡觉的刘浩洋突然接了一句:“屁!老子是因为懒得重新去找,所以才没分。”
钟彦宏笑嘻嘻的:“你没睡啊?你明明是舍不得我,把我甩了,去哪儿找一个对你这么贴心的老公?”
刘浩洋翻了个白眼,真是自我感觉良好,不过他也没反驳,钟彦宏对他简直是十二分的包容,虽然有时候有些过分,喜欢擅自替自己拿主意,让他觉得有点烦人。他这样的工作,对家人对爱人欠缺得不止一点两点,因为这样,他才更加珍惜和钟彦宏之间的感情。
钟彦宏说:“阿海你跟阿路从来不吵架吧?”
海轩抬一下眉:“自己的牙齿都会咬到舌头,两口子哪能不吵架?不过很少就是了。”
“一般都是为什么吵?”钟彦宏好奇。
海轩想一想:“有些观念不太一样,比如消费观之类,吵都是因为小事。我们双方都没有父母,家庭矛盾最大的根源不存在,所以还是很和谐的。”
钟彦宏点了一下头:“的确。”
于路这时醒来了,抬头看车正驶出一片黄色的花海:“那是油菜花吗?”
“不是,是向日葵。”海轩答。
“啊,那你怎么不叫醒我?”于路激动了,虽然之前也看到了不少葵花地,但并没有在路边。
海轩说:“前头应该还有,下次再看。”
然而直到湖区,都没再看到向日葵地了。于路遗憾了许久,还吵嚷着回程的时候一定要再沿途返回来。海轩口头答应着,但是知道沿路返回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要环湖转一圈,然后要去月牙泉和鸣沙山,他把希望寄托在路上还有其他的向日葵地上。
当天下午六点多他们到了湖边,看着深蓝色的浩淼湖面,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跟他们在家看到的海差别不大。不过旅游攻略上也说了,青海湖本身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在湖边的路上。大家也就谈不上失望。
他们在湖边的旅舍定下房间,准备看日落和日出。钟彦宏为人一向热情,很快就跟搭上了藏族老乡,被热情地邀请喝酒吃饭,晚上吃了一顿地道的藏族美食。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赶在日出之前拍了许多剪影照片,有钟彦宏这个逗比在,他给几个人设计了很多好玩的pose,还叫于路和海轩两口子错位拍了个接吻的照片,几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等到太阳升起之后,便驱车到茶卡盐湖去玩,沿着环湖公路开出一小段,再往南折,翻过一座山,就是茶卡盐湖。
路上看到不少竖着大拇指搭便车的背包客,大多数都有着一张青春的无所畏惧的脸庞,以及一人一包走天涯的潇洒。
“这些人活得真潇洒。”于路看着,艳羡地说。
刘浩洋说:“只有家里的老父老母着急。我们每年总会接到不少这类的报案,有说儿子失踪的,有说儿子被拐的,要求我们将他们的儿子强行带回来。打电话一联系,其实多半都是自己跑出去玩了。有的走得太偏僻,三五天没有信号是很正常的,十天半月联系不上也不少,父母联系不上人,就觉得是丢了,或者死了,发了疯一般来找。可是我们能有多少办法,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无异于大海捞针。”
钟彦宏说:“这类事其实并不算少,网上不经常有报道说有背包客在某山里失踪、在沙漠里迷路死了的。”
“这么危险,那还去做什么?”于路不解地说。
海轩说:“其实做任何事都有危险,碰上了而已。他们追求的,就是在路上的感觉,他们那不叫旅游,叫旅行。”
“有什么意义?”于路问。
“换一种生活方式,看不一样的人和风景,思考人生的意义,找寻生命的出口,每个人的目的都不尽相同。”海轩说。
于路笑起来:“那我们的意义和目的是什么?”
海轩说:“看不一样的景,走不一样的路,吃不一样的美食。”
钟彦宏说:“我的目的就是放松,摆脱缠身俗务,起码睡觉做爱的时候不用担心被一个电话给打断叫走,过几天别人找不到的神仙日子。”
刘浩洋吼一声:“你给我够了,有没有羞耻心啊!”
钟彦宏对海轩和于路笑:“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你们试试做爱时被人打断是什么滋味,就能体会到我有多大的怨念了。”
刘浩洋将一件外套罩在头上,他听见,别人也看不见他,这事就跟他无关了。
钟彦宏接着说:“我要求其实很低,每年休一次假,陪我出来玩几天就好,不要有工作来打扰。”
其实钟彦宏的要求很低,不过这一点,刘浩洋没法完全配合,平时休假都是在附近待命的,随叫随到,这一次能出远门,是特意找了局领导审批,跟同事们换了好多天假才争取来的,不容易啊。也是因为这样,刘浩洋对这次的行程完全不提疑问,钟彦宏怎么安排,他就怎么玩。
刘浩洋掀开蒙在头上的说:“这不是陪你来了嘛。”
钟彦宏捧住他的脸,对准他的唇吻了一下:“我不是生你的气,只是想和你过纯粹的二人世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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