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柯靖想到了那天晚上的秦臻，事实的真相就这样在迷雾中一点一点地清晰过来。
“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也请他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柯靖如果没说慌的话，顾硕能够容忍六年前自己被栽赃的那些恶行，足以说明他算是一个好人，但并不表示君乐能够原谅这样自以为是的人再度伤害他，即便这是因为误会。
他的命运因为那一夜被彻底扭转，他遭遇的创伤是任何人都弥补不了。伤害就是伤害！他只想以后，两人之间再无往来。
柯靖看着毅然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桌上的两张支票，突然之间冒出一股错觉，君乐似乎巴不得跟他们撇干净了才好。那种避之犹恐不及甚至满含厌恶的情绪，虽然透露得不多，却真实得让他无法忽略。
柯靖甚至开始担心如果顾硕听了事情真相，会不会有杀人灭口的冲动。
顾硕听完柯靖的汇报之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时候真相只需要这样一把钥匙，打开门，事实就摆在眼前，一览无遗，甚至不需要去探究。而他们，最初就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一切真相，结果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一旦对一个人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他做什么事情都会被自行代入设定，即便某些地方连自己都觉得不合理，但也不足以消除这些成见。
但一旦成见消失，再来看整件事情，顾硕觉得，这件事，自己有些不厚道。
“六年前的支票你给谁的？”
柯靖有些郁闷，“我去酒店找他时，他已经走了，刚好碰到秦明海，本来想让他好好管教一下手下艺人，也就顺道给他转交了。”毕竟那是昊天娱乐的人，秦明海也很看重博逸，所以他当时并没有觉得这件事让秦明海去做有什么不妥。
“六年前……”顾硕扶了一下额头，“何晓说君乐入道刚五年而已。”六年前的君乐还只是一个学生……
“你还记得那天在我房间外的秦臻吧，这样，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一个父亲为了儿子不堕入同性恋的怪圈，做出这种事情很正常。
柯靖也不是没想到这点，他只是可惜了曾经的两对璧人，因为秦明海的私心就这样给毁了。
“难怪博逸会离开昊天娱乐……”秦明海这个老板太恶心了，如果没有这出，或许顾少已经跟博逸双宿双飞了。
顾硕看着自己的助手，“你觉得博逸会不知情？”博逸的精明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顾少的意思是……”
顾硕没说话，虽然只是推测，却已经十拿九稳。
柯靖骇然。难道秦明海是跟博逸串通了设计顾总？这个想法连柯靖都觉得不可思议。
顾硕的手机恰在此时响了起来，将两个人拉回现实。
顾硕看了看名字眉头又皱了起来。
柯靖只听这铃声就已经知道是谁了，换做以前，他还会偷笑，而此刻，他只觉得心头凉飕飕的。听顾总的口气，他早就怀疑博逸了，可依然不动声色地与他虚与委蛇，连他这个特别助手都没看出端倪。而那个博逸，给他的感觉更是对顾硕关心得无微不至，却不知道背后却包藏如此祸心。
这两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让他心头发寒。
顾硕接通电话，就传来博逸的声音。
“晚饭吃的什么？”
“这么早起床，不像你的风格。”隔了几个时区，顾硕的声音听不出来一点异样。
顾少不是一个轻易动情的人，但一旦动情，也不是轻易就能放下的人，即便他最终没能跟博逸在一起，即便他开始怀疑博逸接近他的目的。有些东西若只是怀疑没有证据还能保持表面的平和，一旦被证据戳破露出真相丑恶的嘴脸，想要自欺欺人都难。
柯靖关上门，不禁在心中叹息，大概这次，顾少能从博逸的这片泥沼中完全跳出来了吧。
他也不得不佩服老爷子的眼力，还真被他给说中了。
电话那头，博逸轻声笑语，带着一直以来顾硕最喜欢的温度。而电话这头，顾硕脸色越来越冷，语气却依然如同往常一样没有波澜。
“最近太忙，工作室我准备设在瑞隆的潜越山庄，你觉得怎么样？那里依山傍水，环境优雅……”
“最重要的就是出入都是高门显贵。”顾硕替他补充了一句。
博逸在那头失笑，还是顾硕最懂他。
“那里的价位可不低。”
“念在朋友一场，给我打个折吧。我的事业刚起步，你知道很多地方都会用到钱，要不让你入股？”
“你这么大方，不怕艾瑞克吃醋？”
博逸在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像是被人戳中了要害，半晌没说出话来。
顾硕也不问，静静等着，看他会说什么。
果然，博逸告诉他，他跟艾瑞克已经分手了。
“……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想回国发展。”
像博逸这样没有根基的艺人，人脉关系通常都很浮浅，他刚到美国的时候，是顾硕替他铺路，后来他勾搭上了华尔街那位天才投资家艾瑞克.霍兰德，顾硕便成了陪衬。
他们没有明确地分过手，在博逸，这是一个保持暧昧的绝佳态度，而在顾硕，其实他们根本就从来没有正式开始过，所以也从未对他做出的选择置喙过半句。他是喜欢过博逸，也追过博逸，追人的时候该付出的他都付出了，最后博逸选择了别人他不是没怨过，但他知道自己其实没有埋怨的理由，不是你付出了，就应该得到回报，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既便现在博逸跟艾瑞克分手回来找他，他也可以力所能及地提供帮助，他觉得这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气量。但是，如果博逸最初就是借感情之名在算计他，以他为垫脚石，这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在博逸提出要回国发展，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敲定时，顾硕并没有如博逸所愿的那样为他搞定一切，而只是说，“祝你一切顺利。”
☆、第025章
博逸在那头僵硬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好像会错了意。
“如果你要买青山那边的别墅作为工作室的话，我让柯靖把户型传给你，你先挑。”
博逸试图从顾硕的语气里找出破绽，却什么都没能发现，好像，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博逸最会看人下菜，在无法确定对方意图时，他会先选择按兵不动。
等这边谈完正事挂掉电话，一转身，他就给柯靖去了个电话。柯靖也已经接到顾硕的交代。
“博先生，现在已经快凌晨了，明天等潜越山庄那边上班，我再给你传资料。”
“不急，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回国还习惯吗？”一如既往的关心体贴模式。
“谢谢关心。我们都很好。顾少最近都很忙，如果您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
“忙什么？”
“亚洲总部刚落成，各方面都还没协调好。”
“那一定要提醒他多注意身体，别太累。”
“嗯。一定会。”
“那你也要保重身体……”
柯靖应付完博逸，下意识地吸了一口长气，这才转头看向顾硕。
顾硕扯了扯嘴角，其实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感，也不是太受打击，回头想想，最倒霉的反而是那个君乐。
“君乐一定很生气吧？”
“有那么一刹我以为他会揍我。”那股煞气太过明显，但那时他并不觉得理亏，所以君乐真动手，他也会还回去的。如今真相大白，柯靖倒挺佩服这个年轻人这么沉得住气。
不过他不得不提醒顾硕一句，“他的意思是，最好以后你们都不要见面，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顾硕的眉头轻轻蹙起，没能马上抚平，他怎么感觉自己被人厌弃了。
“那瑞隆的广告代言？”既然牵扯了秦氏昊天，这个便宜还真不想给他们占了。
“这是最后送给博逸的人情。”有些人，无论你替他做多少事，他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反而没有一点感激，既然如此，他这块自欺欺人的垫脚石也该是时候拆了。
“但是，记得在广告代言费力抽出五百万来……”这件事总是要给秦明海提个醒的，“以后跟瑞隆有关的任何广告项目，乃至瑞隆投资的电影电视剧，对昊天的明星，全面封杀。”
这一招可就真是狠了。如果只是拍摄没有瑞隆这个金主，凭借昊天的人脉并不缺其他金主，但瑞隆有股份的可不只是酒店服装房地产，还包括传媒……这是一个产业链的封杀……
柯靖做事向来恩怨分明，他不但扣了五百万，连那五百万在这六年的利息都算得清清楚楚，甚至传真了一份给秦明海。
而他也只说，交给昊天的两千万的广告代言需要扣掉这笔费用，当胡秘书询问原因时，柯靖只说，“秦董好好回想一下，应该就明白了。”
秦明海在得到这个讯号时，急得几天没睡着觉。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刻柯靖在震惊顾硕的心狠手辣时，突然看见这个大少爷嘴角一翘，笑了，忍不住汗毛倒竖。
“顾总，您在笑什么？”
“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曾经年轻过。”爱的盲目，也爱得荒唐，等时光磨平了棱角，他竟然有一种身心通透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