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小野去卧室看了一下, 顾悦玥依旧在昏迷中, 面无血色眉头紧锁, 看上去便让人心疼不已。
小野握着手机，时不时看看时间，最后干脆每半个小时定一个闹钟。她好在沙发上短暂的休息一会。
许量离开顾悦玥的家, 直奔苍山而去。
这一次她去得很快，还是和以前一样, 实在着急赶时间的时候, 便让神识先走一步, 身体被仅有的灵识操控着规规矩矩的买票坐车。
苍山秘境, 许意的洞府外。
许量没急着叫门，反而四下打量了一番，将自己神识过来的痕迹清除干净，以免暴露了这个地方。
“师姐！”
许量轻轻出门洞府外的结界，里面的人感应到外界的信息，结界渐渐破开一道裂口。
许量赶紧从那里挤了进去。
通过幽暗漫长的通道，到了最后的洞府。
许量再次被师姐洞府内装点的珠光宝气震撼到。
洞府内的布置很简单，正中心一张玉石床，上面躺着许意本尊。
安静平和，仿佛已经不存于在这个世间。
“师姐，我把顾家主送回去了。她应当今天晚上就会醒过来。”许量从洞府墙壁上的某个蜃幻阁里取出椅子，悠闲地坐了上去。
石玉床上的许意睫羽轻颤，像被冰霜冻住的人渐渐有了动作。
这才是真正的万年前的剑修许意。
眉目间尽是杀伐之意，像悲悯苍生的却高高在上的神，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唯有海纳万物的平静。
这样的许意，让许量感觉到一丝恐惧，不过好歹是从小到大一起生活修行的师姐，许量的那点恐惧很快被压下，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许量从口袋里拿出一枚丹药，“这是易容丹。你吃下后可以想象自己凡人之躯的模样，易容丹会自动将你易容成那样。”
如果许意不将如今的真容调整一下，怕是一出去就要直奔热搜了。
以许意现在的热度，身上一丁点变化都会被网友用放大镜看出来，更别提突然精致高配起来的面容身材。
许意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反而问她，“你觉得呢？”
“我，我怎么觉得啊？我听人说，感情的事在于两个人的沟通，我觉得你和顾家主基本没有沟通过。”
“沟通。”许意呢喃着，继而冷笑一声，“如果她能听进我的话，我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她会难过吗？”许意问许量，又像是在问自己。
许量急着回答，“那当然会难过啊。回去的路上一直喊你呢。到家了都睡不安稳。”
“那就让她难过着吧。”许意也是气急了。
如果没有苍山封印邪兽这件事，她可能会将当年的那些事都藏在心底，安安生生的陪着顾悦玥过完这一生。
不管顾悦玥这一辈子能不能陪她渡劫，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和她在一起。
但苍山的事让她又想起了当初，想起了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抛下的场景。
许量不敢说话，默默低着头掐手指。
“你和凡人成婚了，婚后过得怎么样？”
师姐难得关心自己一次，虽然是为了转话题，而且还转得很生硬，也足够让许量感到高兴了。
“还行。那个女人是个地产商，就是她把苍山买下来的。”许量挑了一些信息和师姐说，“一开始我以为她很有钱，是个万恶的资本家。”
“现在呢？对她改观了？”
“嗯！她根本没钱，穷得很。苍山也不是她买下来的，是她和特事办的人有合作，特事办怕老百姓误入这里，所以以她的名义把这里买下来，实际上根本没有开发计划。”
“还有啊，她家里破事一堆。刚结婚那会，她家里那些亲戚，各个都奇葩得很。隔三差五就闹事。”
“她自己还是个病秧子，身体不好就算了，命格也不好。这种人啊，不是招小人害，就是惹鬼怪惦记。我嫁给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寻思，她是不是我前世欠下的劫数。”
许意那张万年不变的木头脸上居然浮现了一丝同情。
“她对你还好吗？”许意觉得师妹倒也不像是很委屈的样子。
许量沉默了一会，“我也不知道。她家亲戚每次来闹事，她都会挡在我前面。虽然招小人害，但是每次都把我护住了。至于鬼怪，这种事也怨不得她，天命如此，她也避不开。”
“那到底是对你好还是不好？”许意觉得师妹也为情所困了。
许量握了握拳，“不好！一点也不好！不过是一些小恩小惠而已。当初就是她骗我结婚的，如果不是她，我才不会惹上这些麻烦事。我还因此被压制了修为！”
“我一定要早点赚够钱，和她解除合约，我要离婚！以后天各一方，桥归桥路归路！”
“嗯。加油。”许意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了一句。
许量顿时泄气了，“其实，她好想也没有那么糟糕。明明胆子很小的一个人，遇到僵尸了居然敢直接扑上去，就为了能让我快点跑。”
许量说到这里，又愤慨起来，“凡人真的很脆弱，还很蠢！明明知道我是很厉害的天师，谁要她逞能去救我了。胸口都被僵尸戳穿了。害得我跑了七八次地府，才把她捞回来。我还要为地府免费打工一千年。亏大了！”
“我受够了！必须和她离婚！我怎么能嫁给凡人，身为万中无一的医修，我可是要飞升上界普世济民的。我不能为了她，放弃我的道途！”
“嗯。言之有理，师妹很理智。”
“但是，但是……她只是一个凡人，她已经很可怜了，从小到大都没有人疼过她，我陪她几十年好像也……”许量悠长地叹了一口气，“师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个人凑到一起聊感情，一个无情道剑修，一个心冷成石的医修，聊了半天也聊不出个名堂来。
“要是三师妹在就好了。她修多情道，肯定比我们更懂感情。”许量突然有些艳羡，早知道她也修多情道了，只是多情道不方便修医术，医者心怀苍生，却不能过度仁慈。
许意脸色复杂的看着许量，直直地将她看得心底发毛。
“师姐，怎么了吗？”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多情道的修道过程？”
“知道啊。以一颗真心，换取三千真心。渡过三千天劫，便能得道飞升。”
她们的师妹许商就是修无情道的，她又怎么能不知道多情道的修炼方法呢？
“那你知道，许商这么多年了，只修了一颗真心吗？”
“一颗？她不是说只缺一颗了吗？”
“她被骗了。合欢宗宗主岂是能随便招惹的？许商第一次招惹了她，后面那两千八百多次，遇上的不过是同一个人罢了。依我看，合欢宗宗主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许商怕是得道无望了。只可惜她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只差一颗真心了。呵。”
“……”许量真不知道这事，突然开始同情师妹了。
合着追了几万年的人，全都是同一个啊。
风险太大，她还是继续修炼医道吧。
“那师姐，你和顾家主的事，到底怎么解决啊？”许量把小野叮嘱她的那些话和许意说了。
“听说违约金很高，师姐……你要是赶紧回去吧。顾家主她身负重任，也有她的无可奈何。就像我家那位，她……算了，不提她，糟心。”
许意本是盘腿坐在石床上，这会突然开始抱膝，将脑袋埋在膝盖上。
“我是不是很任性？”许意问许量。
许量真的思考了好一会儿，她认真的回答，“站在你的角度来看，不是任性。毕竟顾家主真的很过分，山盟海誓里都说了，同生共死，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结果她遇到危险就自己上，把你狠狠地推开。你肯定很伤心。”
“嗯。”许意闷闷的回应了一声，颇有些赞同，“那站在她的角度来看呢？”
“那我觉得顾家主是有些委屈的。”许量顶着师姐的杀气，掰着手指继续说，“你看啊，顾家主是什么人啊。半步真神的大能，第一次是为了救你掉了一个大境界。第二次是为了救天岩城，而你恰好重伤在那里养伤，她损伤了魂魄。第三次是秘境遇到杀阵，她为了护你周全，自己献身入阵。虽然被你拦了下来，但是你俩一起丢了半条命。”
“第四次，仙魔战场。为了救你，顾家主负伤，还丢了一条手臂，幸好她已经修出了神魂，否则就是残缺之人了。第五次，妖族叛乱，顾家主自废修为去妖族换了你出来。虽然她是将计就计，最后将叛妖一锅端了，但也不能否认她为你自废了修为。”
“第六次，咱们小师妹离家出走。师尊也消失不见了。七大宗门联合魔族，里应外合围剿我们苍云门。是顾家主带领顾家子弟前来营救。”
“第七次，你身中剧毒。仙魔大战在即，是顾家主对你贴身照料，亲自为你试药。”
“第八次，顾家主陨落，凡人顾小姐第一世。你扮做道童守在她身边，结果遇到流寇。顾小姐怕你们落到匪寇手里遭辱，带你一起跳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