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爸爸又拉不下脸让人家不要听， 也只能默默叹口气，随他们去，拉着沈祥华往沙发上坐：“都说得清的，你也别着急，坐下慢慢说。”
沈祥华怎么都不肯坐，一想起水库那事，他就觉得自己没老脸见人，瞧着沈志鹏就来气，也顾不上赵九九他们在场了。
“大哥，我是真没脸见你。这些年来，你待我如何，我心里有数，也自认自己没有辜负你对我的关照，但我万万没想到，这个不孝子会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
说着，沈祥华就抬脚踹向沈志鹏，“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跪下同你伯父认错。”
沈爸爸闻言，忙劝道：“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就是。鹏子，你别听你爸的。”
沈祥华年轻时在部队当过兵，脾气暴起来的时候，一般人是劝不住的，即便沈爸爸拉着他了，他还是一脚踹在了沈志鹏的膝窝。
沈志鹏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见状，苏云芝上来想把他拉起来。
“大嫂，你别拉他。”沈祥华不让苏云芝去拉他，反而又往沈志鹏背上踹了一脚，“你是以为你翅膀硬了，还是觉得我老了？沈志鹏，我告诉你，你爹就是你爹，生得出你，就打得你死。”
当着这么一大家子人，这就有些过了。
赵九九率先瞧不下去了，“秋秋堂叔，你要教训孩子回家教训就是，难不成还要教训给人看？”
她来沈家做客的次数不多，但沈祥华还是知道她的，“梧秋舅妈，让您看笑话了，我也是实在气不过。”
赵九九一想到沈志鹏干出的那些事，再看眼下这情景，她怎么看都觉得这对父子是在惺惺作态，也懒得听人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直接道：
“不瞒您说，水库的事，多少我们也听了些，一千五百亩的大水库，养了十来万的鱼，结果就收了两千斤，这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赵九九瞧了一眼沈爸爸，知晓自己来说这些话有越俎代庖之嫌，不过想到这是自家外甥女的事，也就懒得管他怎么想了。
对她的越俎代庖，沈祥华也有些不大满意，往沈爸爸看了过去，见他没有开口，便也接了她的话：
“说起水库这事，我就没脸。”
赵九九没有出声。
沈祥华叹了口气，一想到儿子干得那些事，气就不打一处来，没忍住又往沈志鹏身上踢了一脚，“今儿大家都在场，你这个不孝子正好跟大家好好认错，水库的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自己说。”
沈志鹏低垂着头，没有出声。
沈祥华：“怎么，敢做不敢当？”
沈志鹏又沉默了几秒，才抬头快速看了一眼沈爸爸，然后艰涩地开了口：“伯父，水库那边……是我一开始就骗了你，我没放这么多鱼……”
有了沈梧秋之前的提点，沈爸爸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还是忍不住心生失望，“你这孩子……那没养这么多，你为什么要到我跟前报这么多？”
沈志鹏不说话了。
沈祥华又来气了，“问你话了，你哑巴了？”
沈志鹏这人看着人高马大一坨，脾气也大，但依旧对沈祥华这个父亲充满了畏惧。
“起初，我跟人谈的确实是这么多钱的鱼苗数，但那段时间碰到了点事，急需钱……我就想着先拿去应急，过后再补上……”
沈爸爸闻言，有些痛心疾首：“你缺钱要用事先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干嘛要瞒着我了？”
沈祥华见他到了这个关头上了还在说一半留一半的，脸都要气青了，也懒得听他吞吞吐吐含糊其辞的，也就索性不给他留面子了，直接道：
“你怎么不说你拿这个钱是去干嘛了？你就这点出息，都死到临头了，还不和你伯父说实话？大哥，说实在的，要是家里条件差，他是做正事遇到了困难，急需钱，到你这里坑了鱼苗钱，我也没觉得这么没脸。”
沈爸爸皱了皱眉，看向沈志鹏，“鹏子，那你拿着这些钱是干什么去了？”
沈祥华直接替他说了，“还赌债去了。”
“鹏子，那要是这样的话，伯父可真地得说说你了。都说十赌九诈，你如今上有老，下有小的，怎么能染上这样的坏习惯。”
沈志鹏仍旧低着头，“自那之后，我没有再赌了……”
“没赌了就好。”沈爸爸走到他身边，把他拉了起来，“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沈志鹏连连点头，“我知道的，我以后肯定不会再犯的。”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沈梧秋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鹏子哥，那当初你在水库到底放了多少鱼？”
沈志鹏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沈梧秋朝他笑了一下，“我就是想知道水库到底适不适合养鱼，适合养什么鱼。”
沈志鹏点头，“当初放了五万块的鱼苗。”
沈梧秋垂眸，对他说的这个数并不是很相信。
先前那些承包水库的老板的养鱼史，她也听说过，别人养亏了都属于外界因素，不是鱼跑了就是养的鱼稀里糊涂地大片死亡，并不是水库本身把鱼养地不见了。
可沈志鹏负责水库的这几年，水库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
“五万块的鱼苗，如果只是普通鱼苗的话，至少也有三万尾吧？”
沈志鹏想了一下，才回答她：“当时各种鱼苗我都挑选了一些，算下来大概是一万五千尾。”
他的话刚落，赵九九就接了话：“你撒谎。”
他一开口，赵九九就一直盯着他，原本看着沈祥华真情实感地大义灭亲、不护着自家儿子的时候，她还想看在沈祥华的面子上，不当面戳破他的这些谎言。
可此刻看到他居然还在一本正经地虚报水库的鱼苗数时，她忍无可忍了。
“当初你根本连五万块的鱼苗都没放，你就放了五千尾鱼苗。”
“……”
几秒钟的沉寂后，反应最大的就是沈祥华了，一脸震怒地瞪着沈志鹏：“好！很好！你居然还在骗我？”
沈志鹏又惊又恼，脸白了又红，“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放了五万块的鱼苗。”
说完，又去看赵九九，露出被冤枉后的愤怒和不解：“舅妈，东西可以乱吃，饭不能乱说，您为什么要说我只放了五千尾鱼苗，您有什么证据？”
死不悔改。
赵九九越发觉得不能留这么一个人在沈梧秋身边做事了，她看向沈祥华：
“秋秋堂叔，您应当也清楚，依秋秋爸爸和秋秋的性子，今天您亲自带着人上门来认错，但凡您儿子实诚地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水库这事，肯定也就这样过了。”
“梧秋舅妈，您有话不妨直说。”
赵九九顿了顿，才道：“关于鱼苗的那笔钱的用途，您知不知道具体实情，我不知道，但买了多少鱼苗，他确实跟你撒谎了。”
沈祥华拳头又握紧了，看向沈志鹏：“那笔钱不是用来还你的赌债？”
沈志鹏眼神躲闪，脸色愈加精彩，却仍旧朝赵九九恼怒：“舅妈，我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吗？”
赵九九都懒得看他，彻底不想给他留面子了，“你赌不赌我不清楚，不过你在外给别人养儿子这事，我倒是清楚几分。”
满座哗然。
几秒钟之后，沈志鹏先不冷静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九九略有些同情地看着他：“没错，我还知道，你那个小情人的儿子，根本就不是你的。”
沈志鹏彻底崩溃了，双目赤红地瞪着她，“胡说八……”
不等他把话说完，沈祥华随手就抄起身边的一个玻璃杯朝他脑门砸了过去。
不偏不倚，砸在沈志鹏的后脑勺，随着杯子落地，一股血流瞬间滑了下来……
“华子，你干什么？”
“鹏子……”
“这血都止不住一样，快送医院。”
“……”
混乱中，顾灵玉紧张兮兮地将沈梧秋拉到了自己身后，“姐姐，你别怕。”
沈梧秋此刻还没从赵九九爆出的大瓜里缓过神来，愣愣地看了她一眼，“你紧张什么？”
“他们好激动，我怕他们伤到你。”
“……”杞人忧天
第48章 脸红
赵九九三言两语传递出的消息， 让沈梧秋一家惊掉了下巴不说，对沈祥华父子来说，也是一道晴天霹雳。
气火攻心的沈祥华下手没个轻重， 沈志鹏被砸了个头破血流，当即就有些晕晕沉沉的， 后脑勺那汩汩冒出的血止都止不住， 一看就伤得不轻。
在场的人都吓坏了，村里只有小诊所， 镇上的卫生院也很鸡肋， 去县城的大医院至少得一个多小时。
苏云芝生怕人有个好歹， 死在了自己家里，一边让宋珏去倒车， 一边去找急救箱。
黛影瞧着这乱做一团的场面，本想当个热闹看，但一瞧沈志鹏的脸色有点不大对劲了， 又没法视若无睹了，走到沈志鹏身边，“我瞧瞧……”
这个关头，沈爸爸什么都没问，赶紧给她让出一片地儿。
黛影盯着沈志鹏冒血的伤口看了一眼， 本想直接出手， 余光注意到苏云芝拿着急救箱过来了，便让她把急救箱交给了自己， 从里面找出了一小瓶云南白药， 往手心倒了一些粉末， 随即将手捂在了沈志鹏的伤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