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辞退,车祸,季尘埃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巧合,但周尧韫在这件事情里,所起到的作用绝对不会小。
此刻,季尘埃的心情本该是高兴的,看到害得他变成残疾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这么大快人心的结局,本就应该让人想要扬起嘴角。然而和想象中的痛快不一样,季尘埃此时的心情却非常的平静,就好像看了个和他没什么关系的故事一般,最多只是无所谓的笑笑。
小七道:“埃埃,你不高兴么?”
季尘埃道:“时间隔得太久了……我没什么感觉了。”
小七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挺讨厌刘熙的。”
季尘埃道:“谁?谁是刘熙?”
小七道:“就是假装求救的那个小男孩……”
刘熙,季尘埃现在才知道他救的那个小男孩的名字,在他受伤之后,那家人并未来看望过他,唯一一次见面也是在警察局,不过那次见面也是从头到尾的争吵。
刘熙的父母并不觉的自己的儿子哪里错了,在他们看来,季尘埃就是个多管闲事的路人,还给他们家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熊孩子之所以能够成为熊孩子,就是因为他们有一对比他们还熊的父母。
季尘埃在这件事情上彻底的见识了人性的丑恶,当时的他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做了好事的他会有如此下场。
不过现在,明不明白已经无所谓了。
周尧韫没有询问季尘埃的意见,而是直接选择了帮他复仇,若不是因为季明忠的事情季尘埃突然想起来了,恐怕季尘埃永远也不会知道。
从小七查出的资料中可以知道,刘熙一家过的非常的凄惨,父亲生意失败,母亲被辞退,偏偏在这时候刘熙的腿又受伤了,肇事司机并未被抓到,所以所有的医疗费都必须由自己承担。
小七甚至还截了一段医院关于刘熙的录像给季尘埃看,在录像里,刘熙正发着脾气朝地上扔东西,他的母亲站在一旁哭泣,父亲则皱着眉头在抽烟,光从表情上就能看出一脸愁苦之色。
孩子母亲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说:“老刘,咱家遇到这些事情,是不是都是报应啊。”
老刘闻言后也不说话,只是继续默默的抽着烟。
孩子母亲又道:“我去查了查那个人的事情,发现他在残疾不久后就死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同孩子的父亲耳语,似乎害怕被受伤的孩子听到。
“你瞎说什么呢!”老刘道,“别他妈的胡乱说。”
孩子的母亲嘟囔道:“要不咱们去请个道士做做法……?咱家现在这样子……也太……”
老爷的眉头皱得更紧,却没有反驳孩子母亲的话,他当初没有在意,现在想来,这些事情一起发生,似乎也太巧了一些,特别是刘熙的腿残废之后,他赶紧叫人去问了问那个因为刘熙残废的少年的消息。
然而在知道那个少年已经死去的消息之后,是那个少年的家人在使坏的想法就说不通了,他本来想松口气,可孩子他妈的一席话,却让他的后背突然有些发凉。
如果不是人为而是天灾,恐怕对他们来说更糟糕吧,运势这种东西,虽然你可以不相信,但是现实发生的事情却由不得你不信。
老刘最后妥协道:“做做吧。”
孩子母亲又道:“我打听打听他埋在哪里,找个时间去看看……”
老刘又点了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孩子的一阵哭闹给打断了。刘熙和季尘埃可不同,他是从小被宠大的,一直都没受过什么委屈,不然也不会做出那么恶劣的恶作剧,然而家中的巨变和身体的残疾都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于是性格变得越发的暴躁。
和残疾后的季尘埃比起来,他的情况更加的糟糕了。
看到这里,录像便没有了,季尘埃道:“他们真的去了?”
小七道:“我也很好奇这个问题,所以就继续围观了下去……”
季尘埃听到这里忽然觉的有哪里不对,他眉头一挑:“小七,你说你继续围观,意思就是你其实一直都知道周尧韫在做些什么?”
小七干咳两声:“这、这不是你没问么……”
季尘埃道:“你可以啊小七,这都能瞒着我。”
小七又十分尴尬的笑了两声,然后生硬的转了话题:“你还要不要知道然后的事情啦。”
季尘埃道:“说。”
小七道:“然后他们去找了季明忠,想要问出你坟墓的地址……”
季尘埃道:“季明忠?然后呢?”
小七道:“那时候沈舒雅才和季明忠离婚不久,季苏铭又在家里出柜了,季明忠的心情自然是非常的糟糕,然后他直接叫人把那两个人直接轰出去了。”
这个发展季尘埃倒是猜得到。
小七道:“被轰出去之后,他们自然是不甘心,又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沈舒雅的地址,跑到沈舒雅的家里去问了……”
季尘埃道:“沈舒雅什么反应?”
小七道:“嘿,这可精彩了,我还录了相呢!”——看小七说的这么自豪,季尘埃也不知道该骂它些什么,这家伙背着他不知道偷窥了多少人,直到东窗事发才告诉他这些。
然后小七就把它利用沈舒雅家里电脑摄像头录像的视频给季尘埃看了。
沈舒雅当时并没有去处理这件事情,所以也没见过刘熙的父母,开始还热心的把这对夫妻迎进了屋子里,结果在知道原来他们就是那个熊孩子的父母后,沈舒雅立马变了脸色,她本来正在给那两人倒茶水,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把茶壶往桌子上一砸,阴沉着脸色将茶杯收了起来。
沈舒雅道:“你们到这里是来干嘛?”
刘熙母亲的表情有些尴尬,她道:“是这样的,我们对当初的事情也觉的非常的惭愧,所以……想问问,嗯……季尘埃是埋在哪里的。”
沈舒雅冷笑道:“埋在哪里?埋在那里关你们屁事!”
刘熙父亲道:“你怎么这种态度,我们也是知道错了啊,不然怎么会跑过来问你这个!”——他倒不是真的觉的自己错了,而是询问了搞风水的道士之后,被人建议说去上上坟比较容易转运。
沈舒雅道:“你们滚吧,我可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眼神中全是鄙夷和嘲讽,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仿佛是在看什么脏东西,恨不得拿张餐巾纸把这两个人捏着从屋子里丢出去!
季尘埃从未见过这么有攻击性的沈舒雅,他虽然知道季明忠和沈舒雅离婚了,也知道沈舒雅对于媒体的骚扰十分的不屑,可是在看到沈舒雅脸上那丝毫不加掩饰的鄙薄和愤怒时,他才真正的感觉到,沈舒雅变了。
从柔顺的小白兔,变成了毫不犹豫还击的刺猬,只要有人敢侵犯到她的领地,那她就敢愤怒的刺回去。
刘熙的母亲也隐隐有些冒火,和刘熙的父亲一样,她同样没觉的自己哪里错了,在她看来,季尘埃的所作所为就是个典型的蠢货——没错,在她的眼里,因为做好事而遭受不幸的人,都是蠢货。
刘熙母亲强压住怒气,假笑道:“我知道你气大,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不想这样,我们这不是想补偿一下你么。”
沈舒雅冷冷的看着两人:“补偿?你补偿我?还真是贱人生贱种,当初我儿子为了救你家那个小杂种受伤的时候你怎么没来补偿,现在我儿子不在了,你们想上个坟就算补偿完了?做你的鬼梦去吧!”
季尘埃长到这么大,从来没听沈舒雅说过一句脏话,但是今天却清清楚楚的从沈舒雅的嘴里听到了小杂种和贱人等等脏话,他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只是重重的抿了抿唇。
刘熙母亲怒道:“你怎么说话的呢!谁是小杂种!信不信我抽你大嘴巴!”
沈舒雅面对愤怒的两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转身进了厨房,几秒钟后提着把菜刀走到了客厅里,然后用刀指着两人道:“你们滚不滚?信不信我一刀砍死你们两个?”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是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阴郁和愤怒,让人一点也不怀疑她说的只是在威胁。
刘熙的父亲还想说什么,却被刘熙的母亲拉住了,她朝着地上啐了口,冷笑道:“走就走,威胁我们有什么用,该死的还不是都死了!”
这话算是彻底的刺进了沈舒雅的心脏,她直接举起菜刀就朝着刘熙的母亲砸了过来,刘熙的母亲尖叫一声,闪身躲开,那刀就刚好插在她身侧的沙发上。
沈舒雅怒吼道:“滚不滚?”
两人看向沈舒雅的眼神里全是恐惧,然后连滚带爬的走了。
沈舒雅看着两人的背影,沉默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在原地站了许久后,才缓步走到了沙发旁,慢慢的坐了下来。
也不管旁边还插着的菜刀,沈舒雅从附近放着的包里掏出了钱包,然后颤抖着手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那张照片,赫然就是季尘埃。
没有言语,沈舒雅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了照片上,她哽咽着抚摸着照片上年轻的,却已经逝去的孩子,然后轻声的叫道:“埃埃,妈妈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