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 (匡洺)

　　“那个女人是谁。”
　　宓宁最终还是握住了拳头，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快步走开了。
　　“这与你无关。”
　　·
　　这天晚上回家之后宓宁便发烧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吹了太久的冷风。
　　宓宁一向了解自己的身体，他给李虹打了电话请了一天病假，又把工作尽数交代给吴妮妮，这才放下心来吃了药躲进了被窝里。
　　屋子里黑洞洞的，宓宁闭上了眼睛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多么疲惫了。
　　宓宁整整睡了一整天多，才终于从一种灼热焦躁的情绪之中解脱出来，当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他去浴室简单地泡了个澡，这才又裹着浴巾回到了卧室里。
　　宓宁一边擦着头发叫了外卖，这边刚刚把电话挂掉了，这边手机立刻又响了起来。
　　宓宁拿过手机来看了一眼，顿时僵在了哪里，他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电话号码，任由手机自己响了很久最后才接了起来。
　　手机那头的人没有说话，宓宁沉默了半晌，终于哑着声音开口道，“妈。”
　　·
　　六年没曾回家，此刻每距离家接近一步宓宁都觉得心在颤抖。
　　在门前驻足良久，宓宁还是伸手敲了门。
　　过了一会，终于听到了渐渐响起的脚步声，宓宁一晃神，苏蓉已经打开了门。
　　母子两个整整六年没见面，一时之间皆是愣住了，苏蓉盯着宓宁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宓宁却是使劲儿扯了扯嘴角，终于是露出了一点点笑容来，过了半晌，还是苏蓉侧了侧身，哽咽道“快进来吧。”
　　整整六年没回来，家里却基本上还是老样子，苏蓉看见儿子转身偷偷抹了眼泪，但是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是挂着笑的了。
　　苏蓉做了一大桌子菜引着宓宁坐下，进进出出地在厨房和餐桌之间忙活。
　　等到她终于也落座笑着把筷子递到宓宁手里的时候，宓宁看着母亲也是酸了眼。
　　“你瞧我，你姨妈那天说碰见你之后我就总是想着，我也知道你忙……这也没耐住性子先给你打了电话……刚回来工作挺忙的吧……”
　　母子之间的生疏和尴尬在整个房间里蔓延，宓宁夹了菜，点了点头道，“还好。”
　　“嗯……”苏蓉应着，也没拿起筷子来吃饭，就是这么盯着宓宁看着，心里想着：比起六年之前高了不少，人也更好看了……苏蓉多的也不敢再问，彼此之间那根脆弱的神经总是一碰就会痛不欲生。
　　苏蓉殷切地给宓宁夹着菜，母子俩一时之间无言，倒是最后宓宁放了筷子，看着苏蓉有点犹豫地问了一句，“爸……呢？”
　　提到宓临苏蓉眼中闪过了一道尴尬，但是她还是笑了笑然后答，“你爸这两年基本上就退居二线了，平日里也是没什么事情的，今天他学生请他吃饭，所以他就……”
　　说到后面苏蓉不说了，宓宁一怔，嘴角边露出了一抹苦笑。
　　宓宁不再多言，只是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有些食不知味。
　　苏蓉瞧着儿子的模样犹豫了半天终于又支吾着开口了，苏蕙说那天碰见宓宁的时候他是跟姜铖在一块的，对于姜铖苏蓉自然是有印象，提起姜铖苏蓉自然就难免想到另一个人，当下她皱了眉头，心里一急便已经问出来了，“小宁，你回来之后住在哪啊？是一个人吗？”
　　宓宁听见苏蓉这话拿着筷子的手一僵，苏蓉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想要补救但是宓宁却已经冷着脸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微微抬起头看着远处墙上的那张壁画，声音不高不低但是却掷地有声，“您放心，我一个人住。”
　　苏蓉一愣，见宓宁脸色不好也立刻闭嘴不言了，但是宓宁却已经轻轻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空当的房间里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也显得格外落寞，“妈，明天我还有工作，要先走了。”
　　说完，宓宁便拿起自己的外套往门口走去，苏蓉眼睁睁地看着宓宁打开门快步离去，她追了几步却只看见儿子转过拐角的背影。
　　苏蓉红了眼睛，捂着嘴关上了门。
　　·
　　宓宁的病刚刚好，这下子裹着羊毛大衣走在街上还是觉得刺骨地冷。
　　他一想到刚才苏蓉问自己是不是一个人住时那个小心翼翼的表情就觉得一阵心痛，一直压抑着的情绪这下子也全都要发泄了出来。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坐电梯上了九楼，出了电梯门走廊里黑漆漆的，是了，灯坏了还一直没修，宓宁今天晚上实在没什么心情顾忌这个，便只是摸着黑在走廊上一步一步往前走着，暗中他摸索着钥匙想要开门，可是手刚刚碰到门锁，却感觉身边突然之间闪出来了一个黑影，宓宁呼吸一窒，死死地握住了门把手却还是被人用力地搂进了怀里。
　　是郜封……
　　宓宁眼眶一热，心中一片死寂和绝望：原来他们已经熟悉到光凭感觉就能分辨清对方的模样。
　　“你去哪里了……”
　　郜封身上带着明显的酒气，说话的声音也慢下来了，宓宁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
　　“宁宁……我把程潜调回去了……你……别生我气了……”
　　“我……想了一整天……还是受不了你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孩子……呵……你对我的报复太狠了……”
　　宓宁不答话，郜封便自顾喃喃地说着，他的声音之中渐渐带上了哽咽，那努力压抑着的低沉的哭声在宓宁的耳边响起瞬间让他慌乱了。
　　即使以前在多么难熬的时候，他都没见郜封哭过。
　　宓宁心里一痛伸手握住了郜封搂着自己的手臂，匆忙拿手中的钥匙去开门，安抚似的在他的耳边轻声念着，“郜封你别说了……别说了……你醉了……”
　　宓宁转身架住了郜封已经快要站不住的身体，另一只手握着钥匙一转终于打开了门，而就在这时，原本一时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男人突然之间又往前走了一步环住了他的腰，滚烫的眼泪滑进宓宁的脖颈让他顿时一愣。
　　郜封闭着眼睛把头深深地埋在宓宁的颈窝间，此刻的声音却是意外地清明。
　　“宁宁，离婚吧……”
　　宓宁身体一僵，手中的钥匙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第14章 往事阴云（四）

　　宓宁一见郜封这个架势心里一沉便知道这是要坏事儿了，连忙往旁边跑想要躲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郜封最近也是一直都隐忍不发，可是昨天被宓宁刺激着，今天又喝了酒，说什么也忍耐不了了。
　　只听见“咯噔”一声响，公寓门被应声关上，宓宁只觉得脸面上一热，男人高大的身躯已然迎面撞了上来，宓宁下意识地偏头想要往旁边躲但是温热的手掌已经捧住了他的脸。
　　郜封睁开眼睛，里面全是骇人的红血丝，在没开灯的房间里，他用整个胸膛把宓宁抵在了冰凉的门上，健壮的腿从对方两条腿之间挤进去，急躁地磨蹭着，两只手用力地掰过宓宁的脸，压下去便吻了个昏天黑地。
　　郜封觉得他自己现在真的快要疯了，确切地说不是现在，是从那天晚上在宁记见到宓宁的开始他就已经疯了。
　　被压制了六年多的恶劣因子全都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尽数被激活了。
　　他一遍一遍地提醒着自己要耐下心来慢慢来，他不是不知道宓宁是个什么性子，从来强逼不来，所以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接近着对方，甚至他同时在心里暗暗窃喜，宓宁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一切不自然，都在说明，他还喜欢自己。
　　但是直到昨天他才知道自己想得简直是大错特错了，原来宓宁对自己的回避，对自己的不自然，并非因为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般。
　　当宓宁说出他已经有孩子的那一瞬间，郜封甚至觉得他整个人乍然失聪，一个愣神，刚才还在怀里的人已然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离开背影。
　　千想万想，他都没猜到是这个结局。
　　他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和自己一样拥有过宓宁，他们可能会拥抱，亲吻，做更为亲密的事情，甚至有了爱的结晶，郜封就嫉妒得快要发疯，他恨不得回到六年前把宓宁操|死在那间小公寓的床上，让他哪儿也去不了，那样……至少他就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了。
　　他一直以为，宓宁永远都会是他的，即使过去了六年，也总会是。
　　……
　　“郜封，你喝醉了！”
　　郜封疯|狂的动作让宓宁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记忆告诉他，其实这才是真正的郜封。他忍不住推搡了对方的胸膛，大声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想要把他唤醒，但是换来的却是郜封更为粗暴的对待。
　　“宁宁……你别逼我了，我真的快要被你逼疯了……哈……你的报复真的够狠，早知道这样，当年我就应该把你关在那间小公寓里，让你一辈子都出不来！怎么，这几年你在国外过得很自在？可我呢？我他|妈每天晚上想着你自|慰你他|妈去跟一个女人生了孩子！”
　　郜封猩红着眼一拳打在了宓宁耳边的墙面上，漆黑的房间里发出了“咚”地一声闷响，宓宁完全被吓懵了，抖了抖身体向后蜷缩着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