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Ian勾嘴浅笑,“我是第一次见到他,但他睁开眼睛看向我的那一瞬间,我却觉得,我已经认识他很久了……”
这……望着Ian溺死人的视线,Sara快喷鼻血了!别告诉她这是“情话”!
叶禹凡伤后发了高烧,来势汹汹,一天都在昏睡,醒来两次也只是进食吃药, Ian似乎还请了家庭医师来看他。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叶禹凡睁开眼睛,外头天才蒙蒙亮,过了一会儿,一道暖色晨曦洒进房间,他忽然间没了睡意。
活动了一下手臂,他发现固定板已经拆掉了,除了没什么力气,其余并无大碍。叶禹凡松了口气,撑坐起来,觉得身上的瘀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房门虚掩着,里里外外都很安静,Ian和Sara或许还未起来。
叶禹凡不想惊动谁,他靠在床上,看着窗外,忽然想起两年前的冬日,大病未愈的自己也是这样靠在病床上……就是那一刻起,他想,也许他可以试着画画看。
叶禹凡下了床,因为几天没走路,站着都有些不稳。
他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背包,记得那天,那些人把自己包里地东西全部倒在地上,踩得踩,丢得丢……好在速写本并没让他们觉得有多重要,只稍稍磨损了一些外皮。
又在包里翻出半截断掉的铅笔头,叶禹凡想象Ian救他时还要帮忙捡回这些东西,心情就有点复杂。
返回床上,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再次把视线移向窗外。
光线在移动,晨风很轻微,万物,即将苏醒……
他的心浮起来,沉下去;他的手抬起来,又落下去……
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在这一刻清晰无比,他从来没有觉得,心情像这一刻那般宁静过……
有绿叶的味道,从窗外飘进来,夹带着泥土的芬芳……
轻轻的,他仿佛没用什么力气;缓缓地,却像是一瞬间的魔术……
速写本上,已经出现了一幅“盛夏的绿叶”,在晨曦的微光中,在静谧的别墅外,自由地伸展摇曳。
……
另一个房间。
Ian眯着眼睛摸向震动不停的电话。
“喂……”带着起床气地闷哼声,“哥,拜托,现在才七点,我四点才睡下诶……唔,我知道……等他醒了,我会帮你问的……你好烦,我要挂电话了……”把手机往枕头边一摔,男人慵懒地翻了个身。
又躺了十来分钟,才睁开干涩的眼睛,窗外阳光大好,Ian眯着眼睛低喃:“Il fait beau…”
披上睡衣,Ian出去问在厨房煎鸡蛋的Sara:“Van怎么样了?”
Sara:“今天还没去看他,没听到什么动静,是不是还没醒。”
Ian:“我去看看……”
轻轻推开叶禹凡的房门,Ian就见到那样一幅场景——
脸色苍白的少年靠在床上,双手抱着速写本,静静地看着窗外……
他在想什么呢?Ian饶有兴味地倚在门口看着他。
可他站了有多久,叶禹凡就纹丝不动地看着窗外多久!正当Ian放弃地打算进去时,叶禹凡有了一个细微的动作,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擦起速写本的边缘,然后,他笑了,笑得很淡,一闪而逝。
捕捉到那个笑容的Ian瞬间呆住了,褐色的眸中,漫起一层从未有过的热度。
***
老汉姆街43号,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官鸿泽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头的阳光,抑郁的心情完全好不起来,想起前天晚上对方毅的逼供,得知真相后众人暴怒,连向来冷静的他都控制不住挥出了拳头……
客厅里死气沉沉的,所有人都憔悴了一圈,昨天报警后,他们除了在家等消息,什么都做不了。
唐真已经哭得眼睛都肿成桃子了,柏晴在边上安慰她:“别哭了,又不是你的错,都是方毅……我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小晴,我难受……”唐真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柯竞闻言阴测测地道:“你难受?呵呵,第一次有人在餐馆楼下找叶禹凡的麻烦就是因为你,你就算管不住你那个花痴的脑子,也麻烦管管你身边的狗,叶禹凡会失踪就是你的原因,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柯竞!”柏晴大声制止他,但已经来不及了,倔强的唐真不堪柯竞毒舌被指责,跳了起来哑着嗓子喊:“是,都是我的错,可我只是喜欢他,他现在因为我失踪,我比你们任何人都难受!”
“你的喜欢值几两钱?当年邬杰因为你被人打断肋骨住院,在医院躺了小半年,你有去看过他一眼?你不是也说过喜欢他么,贱人……”柯竞激动起来,忍不住爆了粗。
邱松皱起眉头:“够了,别闹了。”
“你说邬杰什么?”唐真盯着柯竞,嘴唇有些微微发颤。
柯竞冷笑一声:“他怎么样你还问我?”
唐真:“当初我只听说他出国了……而且我打他电话,他也没接。”
柯竞一脸厌恶:“……你真不知道还假不知道?别玩假惺惺了!”
唐真面无血色地瘫坐下来,柏晴不可置信地问:“难道也是方毅?”
作者有话要说:注:
Scarborough Fair斯卡布罗集市(歌曲)
Hotel California加利福尼亚酒店(歌曲)
Il fait beau天气真晴朗啊(法语)
PS:看到评论里有人把Ian写成Lan,不是的哦,Ian首字母是I(小写i),英文翻译为“伊恩”,发音很像“颜”。
第96章郭哲恺的直觉
S市国际机场,葛钦舟站在接机口,不耐烦地玩着手中的烟盒。
“葛老师!”何月夕和郭哲恺终于随着人潮走了出来,时隔一年,两人再见恩师,都喜形于色。
葛钦舟被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一扑,忍不住道:“轻点、轻点,我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你们这么热情的拥抱!”
几个人当天就坐火车回H市,路上何月夕和郭哲恺一刻不停地和葛钦舟汇报着在A国留学的事,葛钦舟笑眯眯地听着,不时插上两句。
“看来收获很多,何月夕都会拽英文了。”
何月夕摆手:“我的英语算烂了,有个比我们还小的学生,他很厉害!”
郭哲恺在边上附和:“嗯,画画也很棒!”
提到叶禹凡,何月夕不免想起出发前的变故,他脸色一沉,道:“本来我们约好一起回来,还想着今天介绍他认识一下葛老师,可惜他没赶上飞机。”
葛钦舟:“哦?出什么事了”
何月夕摇头:“不知道,没联系上,出发前我给官少爷打了电话,让他帮忙去找找,希望他没出什么事。”A国的手机卡到了国内就收不到信号,两人只能等回去后用邮件联系。
“可能是误机了吧。”葛钦舟倒没觉得这事情多严重,但他挺好奇那孩子厉害到了什么程度,能让自己的两个得意门生都甘拜下风。
想要在人才济济的皇家艺术学院崭露头角的确有点困难,但如果范围缩小到中国人的圈子,葛钦舟对郭何二人还是挺有信心的。“比你们还小的中国学生?来和我说说,他哪儿厉害了?”
两人立刻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叶禹凡的事迹,譬如外语流利、学画半年就申请上了皇家艺术学院三年级、自费出国、一边学习一边打工、在学院举办的主题展中有作业被选中参展、考试月前就写完了绘画作业和英文总结报告……葛钦舟听得连连点头认可。
“起初,我们得知叶禹凡画画半年就有了那个水平,感到非常震撼,但我以为他只是和郭哲恺一样,在画画上很有天赋,而且当时他的水平并不比我和阿恺高,但后来我发现并不完全如此……”何月夕又讲述了自己和叶禹凡在意大利组队旅游时发生的事,包括对方无意间的话给自己的启示,“那时候,我好像能理解为什么他能进步得那么快了,以至于后来的主题展中,叶禹凡的作业被选中,我却没有,我也能欣然接受了,而且我觉得,他可能比郭哲恺还要厉害……”
葛钦舟越听越有兴趣:“怎么说?”
何月夕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举个例子,郭哲恺在主题展上交了四十幅画,却只被选中了一幅,连为什么被选中也不清楚。因为他画画全凭感觉,虽然他有无穷的精力去尝试,但还是像抽奖,中了就是成功,不中就只能沦为平庸。”
葛钦舟颔首:“有道理,那叶禹凡呢?”
何月夕:“叶禹凡比我们会思考,他不止看问题深刻,还很聪明!”
一幅优秀的作品,不光看表面,还要看作画者想表达的内涵。在同等的天赋下,一个会思考的艺术家远比一个凭感觉画画的艺术家容易成功。因为前者明白自己想创作什么,在创作什么,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创作所需要的“状态”,或者说是“天时”;而后者却更多的依赖于直觉与本能,其不稳定性非常明显。
“叶禹凡想问题的方法以及做事的习惯与我们完全不同,而且是我们在画室里从来没学到过的……”如果何月夕知道叶禹凡在学画画之前的履历,就能明白为什么这方面他们不足了,高三读了好几年的学渣和从小到大考第一的学霸,还是存有实质性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