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生气，你不需要觉得抱歉。知道吗？”
“可是……”那声音已是鼻音浓重沙哑不清，他还是听得清晰，“你的生日礼物……怎么办…”
“傻瓜，有你就够了。”
以前我无数次想要忘记世界有个你，
可是却发觉世界除了你，别无其他。
……
怀里人渐渐停止了抽泣，全策早就想查看他脸上的伤。刚被他自己扇的那两巴掌力气可不小觑，让他重新躺平，只见白皙的肌肤上清晰的浮现着手指印，刺眼的很。起身准备去叫
人那些冰块来，谁知刚转身就被身后那只手绊住……
转头对上那双通红的黑眼睛，沁着历历在目的不安。疼……
全策坐在床边，覆上那只骨瘦的手，握紧，让他安心，
“我不走。”
倾澈咬着下嘴唇不说话，只是瞪着红肿的大眼睛看着男人不急不慢的拣拾起散乱的衣物，雕刻般英俊的侧脸上一条刺眼的口子见证着他之前所为。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却令他受伤，
没人能伤他，包括自己。
全策从刚才就发现小孩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小兽般战战兢兢。心疼和后悔还在心口，却有一丝窃喜和满足。他料想过小孩或许会推开他，会害怕到避而不见，然而现在这样被他
依赖却是超乎预料的结果。
看来，这些时日的努力还是有结果的。
把衣服一一放好，全策拿着简易药箱坐回床边，好在里面还有半瓶药酒。沾了棉签，在小孩红肿的脸上涂抹，虽是小心翼翼也难免弄疼他，见着那对秀眉紧皱就是心疼不已，责备
的话语虽是温柔也是霸道强势，
“下次你再敢这样，我就把你丢给许池，让他给你打针。”
小孩乖乖的点头。
全策只字不提今晚的事，只是把半张脸凑过去，半开玩笑的说道，
“不帮我吗？这可是你留下的，你得负责。”
小孩一听，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开口才发现说不出话。赶紧坐起身，在药箱里鼓捣了半天，找到创口贴，撕掉，笨拙的手指颤抖不止，掉了又拾起，拾起又撕掉半截……折腾了半
天才将创口贴慢慢的贴在全策脸上，不忘一边吹气，湿热的吐息带着阵阵柠檬草的清香扑面而来。哑着嗓子满是歉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痛吗？”
“不痛。”在痛，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全策握着小孩冰凉的手将他拥进怀里，这人是何其的矛盾。脆弱又坚强，隐忍又倔强，黑暗铺天盖地漫上潮湿的心湖，他以为只字不提就可以当做从未发生。然而那些被大雪覆盖
的痕迹，总会在清晨黎明前浮现……
这残酷的生活，从不让他亲爱的小孩活的容易。
小孩的过去他一直暗中找人调查，比想象中跟错综复杂，交易中的交易，背叛，欺骗和无尽的痛苦……他预料是一张浓稠黑暗的绢帛，一旦打开便无法收场，所以始终犹豫。然而
脸上的刺痛却令他无比清醒，从未有过的清醒……
就像再次找到了生命的意义，曾经为了恨，以后亦是。
***
【一场庞大而没有落幕的恨】
☆、第一百二十九章 爱之所爱，恨值所恨
【一场庞大而没有落幕的恨】
当倾澈再次醒来，一切都安然无恙。
窗外淅沥的小雨不知下了多久，烟灰色的天仿佛是茏着一层纱一样，虽不明亮，却也风情万种。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潮湿冰冷，梦外却是温暖。腰间的沉重来自于身旁的他，还在熟睡着，微微起伏的身影都看得出他的疲惫，昨晚不知他何时入睡，创口贴下的
伤口是否在愈合，而且昨晚的戛然而止……现在想起来心口的刺痛仍旧残留……
伸出手，慢慢地滑过男人凛冽俊俏的脸颊，他曾经想也不敢想这么近的欣赏他的睡颜，好想吻上去，还是淡淡的烟草香，淡淡的，却在不经意间牵住了他的魂魄。从鼻翼到眉间，再到唇角，每一寸肌肤都是他魂牵梦萦的憧憬。他整个青春年少。
忽的，手被那只大手握住，男人仍旧闭着眼睛，却准确无误的吻上他的手指，唇角牵着孩子气的勾勒，
“别闹，我不确定还能克制多久。”
此话一出，他果真不敢乱动了。乖乖任他搂在怀里，枕着他的肩膀怔怔的欣赏男人带着胡渣的脸庞。哪只，对方简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闭眼。”
这人太可怕了，简直无所不能。赶紧闭上眼睛，紧接着一股炽热的气息打在在眼睫上，腰间的手臂也加重了力气见他扣在对方怀里，
“陪我再睡会儿。”
好，他在心里回答。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十指交扣。
这一次，他想要一个好梦。
……
…………
Yousayit’sallinvain，
Isayyouebacktome……
古老的歌谣就像吉普赛女郎口中的神秘咒语，在他心口烙下复仇的痕迹……
无数个这样的雨天，女人轻灵的歌声悠扬绵长……这时怀中似有动静，低头看去，少年轻轻阂上的眼帘弯成乖巧的弧度，细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上下扑闪着像两把羽扇。似睡的不安
稳，眉头微蹙，低头在他脸颊落下一吻，不知能否安抚不安的人。
墙上时钟显示他们已经睡了大半天，全策确定身旁的人睡沉才小心谨慎的起身下床，早晨的时候他还在发着低烧，守着他直到退烧才睡下结果又被小孩差些撩
起压抑已久的欲望。想来，正是百转千回的一年生日。
稍稍后脑勺，拿起浴衣就走进洗手间。
***
等他出来的时候那小孩已经醒了，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怔怔的像丢了魂似的。
“倾澈，怎么了？”
闻声，他目光涣散好似惊慌又有些茫然，看着全策，液体在眼眶里晃啊晃得就是不肯掉下来，咬着唇不出声。
全策想他约莫是醒了见不到自己所以在这里胡思乱想起来，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来，心疼何时才能停止啊。
婆娑着脸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
然而，那颗咖啡色的脑袋又开始摇晃起来，跟拨浪鼓似的。稚气的声音有些沙哑，“伤口，别碰水……”
一句轻描淡写的问候，胜过他所听到的最动听的蜜语甜言。全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心痛多一点，还是心动多一点，向他张开双臂，“来——”
此时此刻，他只想任那宝贝缩在怀里，全策叹口气，环住那小小的身子。他的人儿，还是这么脆弱啊……这么敏感，又容易受伤，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却也让他，更想疼着他，护着他，无限制的纵容他。不要再见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想宠得他无法无天，回复他本来的性子……但，看来，还有一段距离……他被他折磨了三年，之前又雪上加霜的在那之上加重了他的伤痕……重得难以补救……
他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不过，没关系……他不着急，他可以等……
他有的是时间，好好的待他……
爱他所爱，恨他所恨。
***
之后的一个小时，全策趁着小孩洗澡的时间，出门让人准备饭菜，这一觉睡得够久，小孩肯定是饿了。那个胃可经不得半点折腾。
想起小孩昨夜的状况，还是打了许池的电话。下属在耳侧轻声附语，
“木赫的电话已经第三个了。”
全策趁着间歇在凉台上抽烟，听到此话，眼底闪过一丝兴奋，挥挥手指，“告诉他，后天晚上八点，蓝夜见。”
下属领命，恭敬的行了个礼就准备退下，被全策叫住，
“去帮我把那个拿来……”
“是，少爷。”
语落下属就转身离开，全策看了看时间，猛抽了两口烟，这个位置刚好是风口，就怕留下烟味。
只是这凉风刺骨，果真是自作自受，甘之如饴。
***
等全策踏进房间时，倾澈已经抱着被子乖乖的坐在大床上，怔怔的望着一处出神，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珠，散发着淡淡的柠檬香气。
叹了口气，拿过毛巾向他走去。被蒸汽熏得樱唇红润丰满。娇艳欲滴。全策将毛巾覆在他头上，就着这个姿势俯身覆上那张诱惑着他的唇。碍于那之后该死的迅速上涌的热流，全策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小啄了一下就撤身离开。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倾澈被全策突然的亲吻拉回了神，红着脸颊看着全策，漆黑如墨的眼睛有些茫然，又有些无辜，像是从未认识，转瞬间又沁满了喜悦。就连眼角都开出浅浅的丁玲，
“策……”
他与他四目相对，清澈见低的纯黑眼眸里有自己的样子，他冲他笑着，一如小鹿斑比。
“策。”
……然后在看到那人脖子上类似渔网的白色东西时，嘴巴张的合不拢嘴，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知道那是什么外，没别人知道了。那就是他要送给他的礼物，他花了一个礼拜不分昼夜才织成的围巾……这是奇迹把！他以为他把它弄丢了，因此懊恼到现在，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这条洞洞眼眼不算完整的围巾…天啊！它现在竟然就在全策的脖子上……太不可思议了不是吗？他忍不住激动得想去确认这奇迹，他迫不及待的竟然忘记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