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糟糕,该不会是感冒了吧。他不能生病的,生病了会被那个人更加厌恶。倾澈想着就从衣柜里把几件毛衣都套在身上,洗漱完后就出门,下楼,然后规律的去厨房后的小饭厅。那里是佣人们吃饭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必须在主人醒来之前把饭吃完,他也不例外。每天都是这样机械的生活着。
揉揉晃松的眼睛,刚路过饭厅就被一道低沉而磁性的嗓音怔住,
“知道现在几点了?”
倾澈吓了一跳,没想到全策会在,心口扑通漏跳了一拍,羞涩立刻爬上双颊,紧张的舌头打结起来,
“对,对不起。少爷。”
其实此刻还不到七点半。天色昏暗,如同夜幕深沉。不是倾澈起晚了,而是全策一夜未眠。
“你可是真悠闲,白吃白喝还能睡到现在才起来。”
一大早他就不肯放过自己非要说些另他难过的话来刺激他,倾澈想狡辩说昨晚自己处理伤口到清晨才睡。可是话到嘴边又硬咽了回去。大概说出口后又会被他说的更难听吧。在离他最远的地方站着,维诺谦卑的弓着背,机械的重复着那句台词,
“对不起。”
全策不想再听到他的道歉,转移话题,问他,
“去哪?”
“小饭厅。”
经他这么一说,全策才想起全家所有佣人都是在小饭厅吃饭,夏倾澈也不例外。
“今天就在这里吃。”
冷不丁的命令令倾澈错愕万分,抬起头露出惊讶茫然的黑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正在看报纸的男人。
全策耐心极差,一句话绝不说两遍,偏偏对于这个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语气里已经满是不耐,
“不要让我每次都重复,听到没有!”
不是倾澈没听到,而是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是!是!”脸色煞白,赶紧进来,使得脚踝上的银铃叮当作响,笨拙的在离男人最远的位置坐下。垂着头,过长的刘海挡住了大半张脸,这样更好,看不到他,也不会让他看到自己此刻多没出息的脸红心跳。
听着玻璃撞击瓷器的声音,倾澈不敢抬眼,手指纠结着衣角,不知所措,直到对方再次开口,
“加一副碗筷。”
“是,少爷。”陌生的声音应答,倾澈看着眼前多了一副精致的碗具,想要对那人道谢,抬眸却对上冷漠的脸孔,立马又缩回头。
全策挥挥手,示意那人退下,瞟了一眼对面的人儿,也不再开口,拿起报纸开始看起来。
一早上两人就再没了交集。
……
☆、第十章 迷途羔羊
倾澈平日里的早餐就很简单,小小的胃一点食物就能填满。如今丰盛的一桌早餐摆在面前对于倾澈来说比毒药还恐怖。尤其全策还在,只好捧着面前的牛奶战战兢兢的啜着,没几口就草草结束。
“少爷,我去忙了。”
说着准备起身离开。被那人叫住,
“等一下!”
停住,转身望着他,难不成他还想怎样?倾澈有些害怕,袖子外的手紧紧的拽着衣角。他实在无法想像全策除了说些伤害他的话以外还会对他说些什么。
倾澈的反应让全策觉得好笑,他有这么可怕吗?光是叫他他都怕成这样,那么告诉他接下来的事,他的反应又是什么,全策单手托着腮,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儿,
“给自己找套好看点的衣服,晚上跟我去JOHNBONI。”
“JOGNBONI?……是哪里?”倾澈茫然的看着全策,不知道他口中的地方是哪里,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要带自己出去,难道又是像昨天一样另有目的?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是。知道了。”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询问更多,也没有胆量承受事实。未知对于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反正全策的命令他只能顺从。这三年来他已经忘记了要如何拒绝,起初是因为害怕,渐渐的已经变成了习惯。
倾澈点点头,只是不知道要穿什么衣服……他从来没有出过别墅,不知道要如何打扮自己。那里会有很多人吗?要穿什么样的衣服才不算给他丢脸呢?……倾澈茫然疑惑中,完全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就像待宰的羔羊,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
那里一定比地狱更可怕。
☆、第十一章 同父异母
凯宾斯基大厦四十二层顶楼的总裁办公室是权利欲望的核心。在金字塔的顶端,独揽大权俯瞰众生的正是全策。
今日算不得风和日丽。连续下了几天的雨,空气里布满了阴冷的潮湿,整个房间像是哭过一样软绵晦涩。全策的心情却很好,悠闲的看着电脑屏幕里的国际新闻。
肖奈却正好相反,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抽了口烟,开口道,“该不会你的好心情是因为今晚吧。”
不置可否,全策嘴角微启,“没错。”
“你真打算把小家伙推给那个色老头?”
“你说呢?”
“谁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那色老头是真的看上倾澈了。”肖奈记得当时张老板看着倾澈的眼神,要有多猥亵就有多猥亵。如今想来都觉得反胃,何况那姓张的传闻多不甚数。包养男宠,又有娈童痞,专挑美少年下手,恶趣味更是令人作恶。这些,全策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见他兴致盎然,指尖机械的敲着鼠标,漫不经心的说着,
“我养他这么久,总算是有点用处。”
这样一来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搞定一桩生意。当然,全策也并不是一定得做这个张老板的生意,昨天那顿饭纯粹是为了试探他的诚意。老早就打听了他的‘嗜好’,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全策没想到夏倾澈会这么有用。无趣的生意变得有趣多了,一箭双雕的事情全策当然乐此不疲。
肖奈却不及全策,想到夏倾澈落入老头子手中就不禁冷战连连,“策,这次你是不是有点过了。”
“过?”男人性感的唇角扯出抹阴冷的笑容,“我还闲不够。”
“他好歹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有什么生仇大恨你也该报的都报了。夏家这几年过得如何你心知肚明,更何况夏倾澈那时候还是个孩子,你把什么都推到他身上是不是有点过分。”
“过分……”
过分吗?……每当看到那张无辜的脸庞,雾气氤氲的眼眸镶满了所有的隐忍和害怕。夏倾澈怕他如同呼吸一样习以为常,他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可是越发思考就越是陷入愤怒和仇恨的拉扯,令他头痛欲裂,仿佛只有恨才能令他舒畅。全策喃喃低语,
“还活到现在,就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三年里你想尽办法折磨他难道还不够?”
肖奈也说不上来自己对夏倾澈的感觉。如果不是率先知道了全策的理由,他或许会选择把夏倾澈带走也说不定。对于那孩子,他始终选择隔岸观火,在为数不多的见面中,面对全策的冷嘲热讽也只是漠视。可是这次,看姓张的眼神让肖奈莫名的感觉不安,再加上全策的用意明显更让他耿耿于怀。只是,这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师出何名,无所得之。
“折磨?……我对他怎么样了吗?当初花了一大笔钱买回来的东西,养了三年,让他白吃白喝这次该是回报的时候了。”全策半张脸陷进阴影里,阴冷的瞳孔里散发着慎人的寒气,肖奈叹了口气,
“策,你最好适可而止。我看他也经不起几次折腾。”
映像里,肖奈第一次见到夏倾澈的时候他就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一直哭一直哭,不管管家怎么努力的安慰他,他就是哭,小小的卷缩在角落里不吃饭也不喝水,直到傍晚哭到脱水晕倒在地板上。他是他这辈子以来看过得最能哭也是唯一一个哭到晕倒的人。后来,就不再见他哭了,只是原本粉嫩的脸颊也慢慢消瘦下去,一次比一次瘦,脸颊上也总是挂着病态的苍白。亲眼目睹他无数次的被全策戏谑嘲讽,每当这时肖奈就在想,是多大的勇气才能使这个曾经爱哭的人如此隐忍到这种地步,完全没有自尊的顺从全策一次又一次恶劣的讥讽。没有辩驳,一次也没有。说他勇敢还是温顺?脆弱还是坚强?肖奈想了想,无从得知。
……
“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
至少在滚滚烈火熄灭之前。
白昼很快会被夜幕代替,光明被黑暗吞噬,只有复仇的火焰在生生不息的跳跃着。
☆、第十二章 tiffany手链
另一头——佣人房里。
倾澈认真的在衣柜里挑选着衣服。这些衣服从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放在柜子里,全是全策买的,他从来没问过自己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款式,反正想想他也不可能问自己。18岁到21岁,身体在变化,可是心却被定在了18岁那个盛夏。
这是第一次有机会出别墅,不管是哪里,不管出于何种理由,是阴谋也好是算计也罢,这是真真正正三年里全策第一次主动叫他一起出去。倾澈想到这里,脸颊已经悄然爬上了一抹红霞,心脏扑通扑通的如同几十只小鹿在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