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谦礼被邵义这副傻兮兮的摸样给逗笑了,手指狠狠地捣了下邵义的脑门,笑骂道:“真蠢!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呆子。”
邵义双眼腾地一亮,宛若太阳般散发出明耀神采的黑瞳,灼灼地盯着贵公子瞧。刚刚他们有听错,贵公子说喜欢他!
“看什么看!快点背过去。”贺谦礼猛然回神,想起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话,脸轰地从上红到下,连脖子都红彤彤的。
邵义知道贵公子刚才是故意生气的,心中不由得暗送口气,见贵公子对刚才自己说的话有些赧然,他顺势收回放肆的视线,对着贵公子用手势比划可以了不用再擦药了,随即,指了指搁在一旁的上衣。
“还没擦完呢。”贺谦礼看懂了,可嘴里仍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邵义笑笑,又指了指大厅角落里伫立的昂贵钟表,贺谦礼顺着斜眼一看,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遂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放下药膏,把衣服递给了邵义。
邵义快速穿上衣服,然后把遥控器递给贺谦礼,示意让他坐下来看电视等一会,饭马上就好。
贺谦礼点点头,毫不客气地吩咐:“你快去吧,记得全都做成我爱吃的菜。”
邵义满面笑意,立刻颔首答应。
目送邵义进入厨房,贺谦礼神色一敛,瘫坐在沙发上缓缓吐口气,目光茫然又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其实,他何尝又不知道,邵义是故意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别说他刚刚是在说真心话,哪怕只是在开玩笑,也知道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是喜欢邵义不假,但还没到宁愿为了邵义去违背、去抵抗、去伤害他的家人那种地步。
重活一次,贺谦礼最珍视的就是自己的亲人,最重要想做的事就是报仇雪恨,最希望他所有的家人都平平安安。他从未想过,会因为儿女情长来改变这些,或影响到什么。
所以,刚才的话与其说是一种试探,不如说,是他故意给邵义的一个难题。
他在赌,若这个男人愿意为了他不惜付出一切,那么,他也愿意把他的整颗心,全都交给他。
若不然,他宁愿毁了这一切!
他无法承受,任何足以失去哑巴的代价,哪怕他赌输了,他也有办法把哑巴完完全全变成他一个人的!
赫然间被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的贺谦礼,霍地坐直了身体,脸色忽青忽白,眼神变幻不定。
正在此时,大门口处传来一阵声响,贺谦礼急忙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小礼,来这么早啊。”宁君换了鞋子,身后跟着一枚冷冰冰的大面瘫。
贺谦礼站起身,笑着打招呼:“小舅,小舅婶儿。”
“咦?厨房有人?”宁君朝外甥笑笑,眼睛看了眼厨房,“是不是邵义?没想到他来的这么早。”
贺谦礼眼神微闪,勾着嘴点头:“是他。”
“哦。”宁君了然,眼神瞟了眼自家外甥,见他没什么不对劲,暗自放下心,拉着贺谦礼坐下聊天:“工作累吗?”
“不累。挺好的。”
“身边缺不缺人?不行,还把邵义调过去吧,我看着人也不错。”宁君状似不经意,实则在偷偷观察自家外甥的脸色。
“行啊。正好今天碰到,我突然间想起,邵义的按摩手法和药膳功夫都不错。前段时间是我脾气不好,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给赶走了,现在想想都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贺谦礼垂下眼,怕被小舅发现他的异样。
“哟!我们谦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宁君立即笑逐颜开,揉了揉贺谦礼的脑袋,一锤定音:“行,今儿晚上就让他跟你走吧。”
“不行。”
“不行。”
贺谦礼和武斌同时出声。
宁君惊讶地左看看右看看,等他们解释。
“咳咳,我是说,我还没安排好呢,邵义这么快就跟我走,那晚上住哪儿?”谦少绝壁不承认,他这句话是说真的。他的公寓里就只有卧室可以住人,刚确定关系就住一起,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就便宜了哑巴。哦不,不是便宜了哑巴,而是,怕自己占去了便宜,不对,他怎么会去占了便宜,一定是哑巴会占了他的便宜。啊呸呸呸!太绕口了,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贺谦礼暗自晃晃头,赶紧抛掉那些不健康的思想。
“那你呢?你反对什么?”宁君把视线,投在了爱人身上。
“今天有点事要他去办,况且,大白估计会舍不得,我得让邵义跟它告别一下。”武斌很快给出了合理的理由。
“唔,好吧,呆会儿你们跟他说。我上楼泡个澡去,吃饭记得叫我。”宁君无所谓地耸耸肩,起身就上楼去了。
贺谦礼和武斌面面相觑,武斌面瘫着脸,跟谁欠了他似的,贺谦礼张张嘴想问他让哑巴去办什么事,可转念一想,就没再说话了。
俩人面对面坐着,互相沉默,电视也没开,周围也没啥声响,静悄悄地搞得气氛异常沉重,只有厨房会偶尔传来几声锅錬碰撞的炒菜声。
武斌坐一整天不说话都没人奇怪,但贺谦礼就不同了,居然杵在那里整整半小时都没吭一声。
武斌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贺谦礼当做没看见,自顾自地陷入新的烦恼当中。
楼上的宁君泡着热水澡昏昏欲睡,正当他渐入佳境之时,撊在浴池旁的手机,嗡嗡振响了。
“喂,哪位?”眼睛都懒得睁开,脸上正敷着一层保养面膜,宁君懒洋洋地躺在泡泡牛奶浴中,低哑地发出一声鼻腔。
“让你帮我査的人怎么样了?”宁昀的嗓音听起来有几分躁怒。
“……”宁君蓦地睁开眼,眼皮上的薄面膜被他用手指轻轻一挑,身体也跟着坐直了,完全清醒了。
“怎么不说话啊?”宁昀的声音更沉了。
“大哥,你……”宁君很心虚,他其实不敢告诉大哥,他把那事儿给忘了,不然都一个礼拜了,他怎么会査不到一个人呢。
“你什么你,让你办的事怎么拖拖拉拉的。”
这也是宁昀纳闷的地方,不过他没多想,还以为对方的身份有些棘手,所以就让自己忍耐静下心等几天,那个漂亮男子会如此让他的心境受影响,这对他的身份和军职来讲是件对他对自己都很危险的事。可等到现在,宁少将实在是等不及了,他发现自己这次真的栽了了,一天比一天的急着想见到那个漂亮男子,所以他就迫不及待的打了电话给小弟,希望自己能够尽快掌握那个漂亮男子的所有信息和背景,这才好下手。
“呃……”宁君被不痛不痒的训了一句,脸上有些燥热,他在考虑自己说了假话的后果,想了想,还是觉得老老实实的交代比较好:“大哥,不好意思,你那事儿我给忘了,我……”
啪!电话立刻挂断了。
宁君拿着电话的手臂僵住了,真个人也呆滞了片刻,随后赶紧揭掉面膜腾地站起身,胡乱用水冲了下身体,披上浴袍就往楼下飞快跑去。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斌子,救命啊!!!”
楼下仍在比谁能从沉默里找出金子的俩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给硬生生吓了一跳。
“怎么了?”
“小舅?”
俩人同时呼出声,宁君见着爱人,立马飞奔着扑上去,浴袍被不小心一踩,差点就掉下来,武斌眼疾手快,连忙将媳妇搂了个满怀,顺手把媳妇的浴袍重新给他裹好。
宁君回神发现自己的失态,红着脸又羞又窘地把脑袋埋进武斌的胸膛里,不敢出来见人,嘴里还不忘叫嚷着:“惨了惨了惨了惨了!我要倒霉了,倒大霉了!”
贺谦礼嘴角抽搐,很无语地看着这一幕,这要是让君临娱乐公司的下属们看到,绝对闪瞎了钛合金眼!他们心目中那个君子如玉、清俊贵气、优雅迷人的总裁大人,私底下居然这么的让人啼笑皆非。
“什么倒霉?谁要害你?”武斌拧着眉,本来就面瘫,这会儿更像煞神降临。
宁君仰起头,抓着武斌的衣襟,口述快速地把事情给爱人讲了一遍,然后又紧张兮兮、可怜巴巴地望着武斌:“斌子,大哥一定很生气。他要是生气了,我绝对没好日子过。怎么办?”
贺谦礼听了后,对此不太感兴趣,大舅和小舅以前也经常这样打打闹闹,他还记得小时候有次小舅犯错,为了逃避责任就把大舅顶来背黑锅,谁知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被外公教训了一顿,还被大舅吊起来用鞭子抽了好几下,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疼!
所以说,别看小舅平常很高冷,私底下,他最怕的就是大舅。
趁着小舅两口子说话没人管他的空档,贺谦礼扭身去了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帮哑巴的,顺便……特么的!俩人刚确定关系,该怎么样才是谈恋爱呢?
贺谦礼挠了下头,尽管有些做贼心虚,毕竟小舅还在呢,可他还是忍不住推开了半掩的厨房门,一眼就看到正站在橱柜前忙碌的高大身影。
剎那间,所有凝结于胸的心烦意乱,全都消散不见了。
只剩下,一股淡淡的温馨和平凡缭绕在周身,抚平了他所有的躁动和不安。
也似乎,就这一刻,只要看着哑巴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场景,他就觉得这比什么都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