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阑屏息凝神地等了片刻。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已经有半小时,每一秒每一个节拍都在高度集中的注意力里缓缓流淌着被无限拉伸。直至她的呼吸已经将塑料膜给染出一片模糊的白气,夏千阑才看到一道极其娇小的影子飞速窜来。
那影子的动作极快,甚至她在高度紧张下都没能看清楚,只见小影子一把抓住地上的虎头鞋打了个滚,顷刻间就消失在她的眼前。速度之快,让人只能看见一个高速运动的人影转体。
夏千阑想到了副本“雨夜鬼影”的主题,但“雨夜鬼影”明显指的时间应该是夜里,现在却是白天。
刚才那个人影按照体型来看应该是最多不到三岁的小孩,可小孩要那根本没编出来还被弄脏了的虎头鞋做什么?那个女人为什么又会出现奇怪的身体问题?
没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夏千阑就眼尖地看到那坐在店铺里的女人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从柜台后面站起,慢腾腾地朝着这边挪了过来。
迟则生变,夏千阑不敢再耽搁,当机立断地朝着来时候的方向狂奔而去。跑步时溅起一片片巨大的水花,所幸隔着厚厚一层塑料膜并没有弄湿到身上。但越来越大的雨水也让行动变得迟缓起来,如果没有新的办法,一直在雨中行走,很难完全避免湿了身体。
见她的身影已经在视线里消失不见,躲在拐角处的一人才收回那若有所思的目光,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轻笑一声,朝着夏千阑相反的方向走去。
……
探完这条街花费了大概有接近半天的时间。
夏千阑回到指定的集合地点以后,发现人到齐了大半,只有南椰和那个叫作千穗理的日本少女还没回来,无极和荒漠正在清点他们买到的东西,现在盘点已经接近尾声,两个人却还是没影,让其他人未免有点不耐烦。
意识到了昨夜的莫名危机,所有人也都知道副本中的夜最为可怖,任谁也不想在外面过夜。且搜寻的时间也就那么点,在短时间内搞清楚鬼影对大家来说极其重要。
最先被消磨掉耐心的是夫妻中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焦躁地在避雨的空荡亭子里转了两圈后,眼见着荒漠已经把东西分门别类地归好了,连忙上前一步半是讨好地扯开笑脸。脸颊两侧的肥肉随着这个表情而滑稽地抖了抖:
“无极大哥、荒漠大哥。”他从口袋里带进来的香烟,把身上仅仅剩余的两支都送了过去,“大哥们尝尝先。”
对于重度烟瘾的人来说,在这样的环境吸烟并非一种消遣,而是稍稍舒缓心情的机会,无极和荒漠都没拒绝。那人见状再次讨好道:
“时间现在也不早了,不如我们……”
“想走?”
矮壮男荒漠似乎也有点不大想在这个地方继续等候下去了,现在的天色很沉闷,骤雨稍歇却又有转眼间快要到来的趋势。
万一要是待会走迟了再下雨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让他们出不去了。大多数人身上粗糙滥制的雨具并不能完全地抵挡住狂风暴雨的摧残,一旦动作慢些,很可能就要在这里被困住了。
无极看起来有点想反驳,但荒漠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以后,无极脸色一变,立马摆摆手示意大家集合:
“拾掇拾掇赶紧要走了,别等待会下雨了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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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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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怨气铃铛
南椰和那个日本姑娘没来, 夏千阑当然不可能走,但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如果一直在这里待下去确实是很可能会遭雨。这个粗糙的衣服穿在身上只有一时抵挡下雨水的作用,长时间下来, 早已经脆弱不堪, 等倾盆大雨再次来袭的时候, 的确很难避开。
看向夏千阑略显纠结的表情,无极脸上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来, 毫不掩饰对她的强烈敌意。那对夫妻催得很紧,高个御姐和那个中年阿姨也不太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尤其是那个阿姨,不安地在小小的亭子内踱步, 同时用手不时抓一下胳膊或是腰腹, 像是身上有什么东西似的。
“珊珊。”夏千阑犹豫片刻后还是做下了决定, “我们走吧。”
两个人一直在这里等待也不是个办法, 反而是浪费时间让人抢占先机。尤其是在经历过之前的副本以后,夏千阑牢牢记住了这个教训, 无极和荒漠总喜欢在暗地里玩阴的,如果不跟他们同步,指不定真的会又在不知不觉中被“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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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脸, 说变就变。副本里不知道具体是几月, 但刚才的天色明明已经亮堂起来了,如死鱼翻转的肚皮一样泛着毫无生机的白,片刻后却又有了倾盆大雨, 覆盖颠倒了整个世界。
这条街上的所有楼阁檐角都无一例外地悬挂着铃铛, 铃铛的颜色并不是常见的金黄, 而是引人瞩目的漆黑。黝黑的铃铛齐齐排排悬挂,在雨天里显得愈发阴森清寒。
南椰站在一座双层楼阁的上层向下俯瞰, 只见茫茫雨水将天地冲刷成一片朦胧的灰白,在白天本该最活跃的行人商贩都消失无踪,整个世界只有雨水哗啦啦倾注下来的寂静。
这样的寂静是被从屋子里传来的“哇哇”啼哭声打破的。
那是一个比南椰还小的孩子,估计顶多只有三四岁,手中摇着货郎鼓在“铛铛”碰撞。这里是开在大巷子里的一间餐馆,餐馆的主人是一对善心的夫妻,邀请她和千穗理一起进来避雨,整个楼上现在没有食客,之前她记得小孩子是在下面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能爬上了陡峭的楼梯来到这里。
“影、影来了!”穿着虎头鞋的小男孩边嚎哭边踉跄着往这边扑来,原本站在楼边注目雨幕的千穗理下意识地就往前走了几步把他接住,小男孩顺势抱住她的膝盖,哭声越来越大难以止住。胖乎乎的小手丢掉了货郎鼓指向窗外,可窗外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影?”千穗理好脾气地单膝跪地与他平视,温声询问,“你看到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就是会吃人的影……”
小孩嘟囔着,声音到后来越来越小,模糊不清。千穗理只得把耳朵凑过去试图听清楚。可在刚刚凑近的一瞬,原本还在支支吾吾的孩童面色勃然变幻,眼中闪过一道厉色,竟是朝她的耳朵咬了过来!
“啊!”
看似温和的千穗理实际上也对NPC们早有防范,在他的嘴还没来得及碰到自己时就已经出手,猛地在男孩的胸膛上推了把。只见小男孩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后面的桌子腿上,千穗理没用太大的力气,也清楚自己这一下推的究竟有多轻,其实也只是把人给推开点而已,可那男孩如喝醉了酒般跌跌撞撞的,后脑勺竟是恰巧抵在了桌角。
桌角上锋利的钉子闪着烁烁寒芒,准确无误地刺入了脆弱的后脑,顿时溢出大片大片的血水,顺着脖颈蜿蜒而下,触目惊心。日本少女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向后退却着,脑袋顿时一片麻木。
摇曳而过的风吹起檐角的铃铛,碰撞出“叮当叮当”的清脆声响。
与此同时,楼底下的夫妻俩终于听到了上面的动静,踩着木质楼梯向上赶来。
倒在血泊中的男孩已经了无生气,纵然南椰看到刚才明明是他先动的手,但在激动的爹娘面前也是说不清楚的了。原本温和的女人在看见自己的孩子竟是变成了一具软塌塌的尸体,抄起板凳尖叫一声就朝“凶手”千穗理冲了过来,那个日本少女闪避速度很快,一看就是练过了的身手,只是在愈发凌厉的攻击下也没反抗,依旧在徒劳地解释。
“影子!他说他刚才看到了影子,然后就来咬我的耳朵!”千穗理闪转腾挪,避开了夫妻俩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攻击,直至那个男人迅疾地一把抓住了她飘飞的长发把人往后一扯。没提防到位的千穗理哪里比得过一个大男人的力量,再加上不习惯身上的繁重服饰,鞋子不小心在慌乱中踩到了裙角,扑通跌倒在地。
男人骂骂咧咧地把她往楼底下拖去,女人也在旁边帮忙,原本还悲愤万分的一对爹娘竟是在短时间内完全没想到去看自己的孩子,攻击千穗理成了他们最主要的目的。南椰眸光一闪,刚要出手帮忙,却见千穗理的裙子上竟是被鲜血濡湿,可在她经过的地方距离那个孩子尸体的血泊还有一段距离。
黏腻的两道血痕在地板上拖开,千穗理呼哧呼哧喘着气还在试图挣扎,南椰见状也不再观战,手中出现了一条泛着黑光的长鞭——
随着凄厉的惨叫响起,空中划过极短的一道抛物线,竟是被斩断抛飞起来的半截手骨!只见千穗理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武士刀,锋利的刀刃还在向下徐徐滴落血液,正是来源于那个男主人。原先还极其被动的少女干脆利落地撕开裙子就地一滚,在男主人的鬼哭狼嚎中护在了南椰的身前,顺便冷着脸整理好自己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