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璎,我在这里。”
杜生卷起袖子,他现在已经快要走投无路,在看见那一片从土中缓缓鼓起来的坟包后,只得按照夏千阑所说的办法缓缓上前。竭力压抑住心中的害怕,用那根干净的铲子挖掘起坟墓来。
一下、两下,滚滚天雷降临之前先是雪光般撕裂天际的闪电,刹那间整个黯淡的丛林都被映照得亮如白昼,看清了每个人畏惧紧张的神色。
“对了,我之前放在你那边的东西……”
乐玉珊在说话的时候看到了一队前来的身影,为首的是穿着黑衣的教父与白衣教母,两个阴阳相合的颜色在黢黑丛林里显得分外惹眼,这次他们没有跑,因为看见那教父的手里似乎拿着一张卷轴,表情肃穆。
乐玉珊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夏千阑就已经上前一步迎接了教父教母。其他几个人都畏畏缩缩的,在看见她上前后只得也跟着过去了。
黑衣教父面色平和,仿佛之前追杀他们的并非是教会里的人。在他开口之前,几个人先捕捉到了站在他背后的,面色麻木的龙哥的身影,高大的男人伫立如泥木雕塑,面上的表情像是牵丝木偶般僵硬,看得人心头一紧。
有经验的玩家应该都知道,这样子就是被控制了。
教会之前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样子肯定是想对玩家暗中下手,要么杀死,要么留下部分来为自己操控。
“为了悼念美丽的知更鸟,”在叙说到这个名字时,教父的声音稍微顿了顿,眼角余光悄然瞥向阴沉沉的天空,“我们在今天晚上举行祭祀仪式。”
“在坟墓挖掘好之后,请为美丽的知更鸟穿上寿衣。”
杜生的脸上密密麻麻满是汗水,呼吸粗重,手里的铁锹差点都没能拿得住,还是离得比较近的连青扶了他一下才好。
他的铲子下去的时候已经触碰到了一片坚硬,杜生很怕破坏了什么不该破坏的东西,双腿隐隐发软,只敢在上面掘土。很快,一座棺材浮出土面,在教父的示意下,杜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棺材面。
那是个面色平静的,仪容神态华贵的女人。
她虽然死了,双手却安稳交叠在胸前,嘴角凝固着一丝安详笑纹,倒不像是被害死,有种安静沉眠的易碎感。没有想象之中姿态狰狞的腐尸,可杜生却觉得心理压力更大,额头止不住在冒汗。
男子回避,给知更穿上寿衣的是朱虹,当她跪坐下来的时候,总觉得那股凉冰冰的气息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冻得动作都有些僵硬。
在穿好寿衣后,朱虹擦了把汗,接下来就是更为凶险的过程了。教父高声呼喊了那几个人的名字,让那些人先跟自己一起回去进入礼堂,其他人则是要把棺材给抬过去,在祈祷完成以后再给搬回来。
厉安汰和杜生主动担当起了抬棺材的责任,鹪鹩夫妻则是如同童谣描写的一般在旁帮忙扶棺。刚一触碰到棺材,几人都是齐齐色变,那样的感觉竟是又不同于之前了,像一团灼热的火在指尖熊熊燃烧。
第一次碰棺材还不大习惯的厉安汰差点脱手就将棺材给扔了下去,好在其他人稳住了,杜生立马用警告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厉安汰咬牙忍住,指尖已经被烫出了燎泡。
“安汰……”
纪夭夭之前都是他在照顾着,现在看见厉安汰受难自然不忍,只是她也没什么办法,只得短促地叹了口气。夏千阑和乐玉珊则是紧紧贴着,忍受着那丛林中一阵阵刮来的森然剧烈阴风。
“砰!”
棺材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四个人绷紧心弦,却也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敢乱动,生怕棺材如果落地了会有什么惩罚。
其他人爱莫能助,只能在附近帮忙开路,一路清除掉那些细碎的小石头甚至是莹莹白骨,越往那边去,越觉得这漫长的路似乎是没有尽头。
在棺材抬进了教堂里面开始祷告的时候,夏千阑注意到厉安汰在进去的刹那回头给她们使了个眼色,动作很快,绝望的悲伤在他的眸中凝聚得愈发浓郁。
“砰”地一下,大门被关上了,森然的风如鬼泣般席卷了整个天地间,高大的教堂矗立在浓稠黑暗里,仿佛更加歪斜,随便再来一阵风就能要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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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明天可以加更,但不一定哈哈哈,如果有的话就二合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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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送灵(2)
招摇四起的阵阵阴风在每一寸角落里蔓生, 教堂的每一块砖石仿佛都被注入了灵气一般蠢蠢欲动。头顶上的水晶吊灯在风中仿佛快要掉了下来,站在底下的人岌岌可危。
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生长出来的纹路有点像曼珠沙华的模样,可却是刺目耀眼的黑, 生长在与之相衬的白墙墙根处, 张牙舞爪, 稍有不慎可能就会直接从里面蹦出,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厉安汰正在费劲地读着祷告词, 并非是他不认识那些字,也不是在光芒的照耀下看不清楚,只是那字迹在摇摇晃晃,明明灯光是那么亮眼, 他的眼睛却是那么模糊, 就像是提前步入老年生活得了白内障的老人, 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只能任其融化在沉沉的白翳里。
厉安汰忽然感觉到一阵恐慌。
大脑短暂的刺激中,像是有什么爬上了他的肩膀,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早在第一个晚上来临的时候,厉安汰其实就对夜晚极其避讳,不同于在外面的夜生活, 到了副本里面以后他开始怕光、怕黑, 就像是童谣里面描写的云雀。
“只要不在夜晚,我就会当执事。”
只要不在夜晚吗?
风吹得烛火摇曳,愈发模糊的视线里, 厉安汰眨了眨沉重的眼睛。
他的手很疼, 又疼又痒, 恨不得拿把刀来把自己的手给砍掉来缓解这样的暴躁情绪。
……
“画眉小姐,请你去为美丽的知更鸟歌颂赞美诗。”
教堂门口架起来的一束烛火倾塌, 溅起的火星让哪怕远在另一侧的刘子欣都是吓了一跳,似乎在拿到了夏千阑的那个火炬之后,刘子欣就对火种有着异常的恐惧。
教父的声音宛如从幽幽远古传来,听不真切,南椰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手中的小册子朝外面走了过去。
“你在那边等我,我在这边看着安汰,待会就过去。”
夏千阑是战术当中唯一的自由人,她说自己已经把火炬给了别人,现在就是作为后勤保障每个人的安全。乐玉珊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女人亲昵地捏了捏鼻子,趁着其他人不备时,侧过头去悄然在唇瓣印上一吻。
乐玉珊脸色一红。
乐玉珊作为“鸽子”是主祭,是要从南椰读完一整首赞美诗的,于是就在黑黢黢的夜晚跟着她一起朝教父指引的丛林里走去。
“沙沙沙”,是风拂过树丛的声响,那是一片荆棘横生的灌木丛,尖锐的刺掩映在色泽寡淡的小白花下,倒不失为一个朗诵祭奠文稿的好地。
只是夏千阑心中的那种感觉越来越沉重,她甚至能看见乐玉珊神色焦急地朝她使眼色,那是在想要从她的手里要回自己的东西。
夏千阑在之前把鸟羽还给了她,手里却还有那个戒指在。
——但没有信物,是没有办法完成自己的事情的。
就像是甲虫遗留下来的针线,被朱虹拿起来,因此就能完成甲虫该制作丧衣的这个工作。现在有教父在那边看着,乐玉珊不敢直接说出口自己的目的,但她和夏千阑向来都是配合默契的,不该对方听不懂那么明白的暗示。
“琉璎。”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叫夏千阑,语气焦急,却让人听不懂,这个名字不大像是现代人的名字,倒像是什么古色古香的笔名,让人以为她是在自言自语。
可如今,就算她已经这么暗示了,夏千阑却依旧无动于衷,让乐玉珊在心急如焚的同时不由得怀疑起她的目的。
天空中已经响起了几声欢快的啾啾鸟鸣,盘旋在山雨欲来的浓稠雾气里。
教父脸色微微一变。
乐玉珊当然不会怀疑眼前的夏千阑是什么人假装的,她能够分得清楚夏千阑是真是假,只是现在的场景让她不得不怀疑夏千阑是要背着自己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她想做什么呢?
一豆灯光下,南椰清甜的嗓音念着那首诗歌,却已经有些焦急,不管她怎么念,似乎现在的剧情都毫无推动,甚至心里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在催促着、暗示着她朝另外一处走去。
目标是那片荆棘丛。
南椰想要摒弃掉那种念头,可潜意识里忽然生根发芽了的催促却迫使着她必须得尽快做出抉择。
“你怎么了?”
乐玉珊刚刚的注意力完全是在夏千阑的身上,当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再出声却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