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之前我有好几次都状态不对劲吗,就是因为这个肚子里的东西。”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得远了点之后,乐玉珊才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很轻,软乎的语气似是要融化在清凉的水汽里:
“之前下雨的时候,我听到知更鸟的鸣叫声,就有了种想出去的冲动。尤其是在站在这个坟墓前,它在强烈地提醒我去攻击你,但在我做出攻击的手势时,暗中提示的感觉却又消失了。”
“我的眼前看到了一团火。”
【谁取走他的血?是我,鱼说,用我的小碟子,取走他的血。】
【谁来拿火炬?红雀说,是我,我立刻把它拿来。我将会拿火炬。】
在第一个晚上,鱼的遭遇其实就是最好的提示,“鱼用小碟子取走了知更鸟的血”,那么反之,如果知更鸟想要复仇,就是用同样的方法夺走鱼的性命。
如火精灵般的红雀,在知更鸟死后,嘀嘀唱和着表示自己愿意来举起火炬为它送丧,红雀的死法就是要与火有关才行。
“每个人都有身份,要猜测凶手。我的猜测是怀孕的人里面没有涉及知更鸟死亡的,凶手会出在你们这些‘丈夫’或是刘子欣、南椰当中。而为什么副本一再提示我要杀死你……”
乐玉珊秀眉一扬,眼神里已经含了几分冷硬:
“我怀疑知更鸟不是想复仇,而是想复生。之前NPC就有过提示,说孩子的营养不能缺失。那我能不能认为,想要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就得像母螳螂吃掉公螳螂一样,把孩子的父亲当做养料给按照规定的死法杀死。”
这样一下来,副本里何须再有什么更多的危险,光是如此下来玩家内斗的消耗就足以让人大半死去。
“那我还有个问题。”夏千阑却紧接着提出了疑问,“照这么说下来,还有最后一个暂时没有身份的人,TA在哪里?”
第132章 鬼玩家
“阑姐, 你听过副本里鬼玩家这种特殊角色吗?”
空气沉默片刻,回答她的是乐玉珊飘忽不定如雾般的声音,夏千阑愣了几秒钟才想起来:“鬼玩家?听过, 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而且听说已经很多年没在副本里出现。”
所谓鬼玩家, 并不是真正指代“鬼”这一角色,而是说相当于游离在战局之外的玩家, 在这一局里可能就是没有知更鸟这个童谣里面的身份,但可能会有别的什么任务。
“其实我在很久以前玩过一场远超我当时水平的副本,那一场就有鬼玩家的存在。”
乐玉珊的声音里带着追忆:
“那已经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了,都快有点记不清楚。那位玩家的任务似乎是为虎作伥, 帮着NPC们把我们引导到一个地方全部关起来杀死, 后来有个很厉害的大佬带着我们破局, 尽管那样, 还是死了不少人的。”
“临离开副本的时候,大佬用特殊手段把他给杀了。我也就是在当时激活了技能和本命武器, 比大多数人都要早,才能完好无损地活到现在。当时那位大佬跟我们说,等遇到鬼玩家的时候, 就有两个可能, 证明副本可能快到了尽头。”
副本快要到达尽头的方式是两种,一种是死亡,另一种是即将脱离副本迎来新生。
其实夏千阑从来都没有想过什么时候会是个尽头, 她似乎是在刚刚进入游戏的时候, 就从来都没有听过关于黎明游戏结局的事情。
没人说过怎么从这里出去。
也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确切的尽头。
“那你说的大佬……”
“当时我还太弱, 没有和他联系的机会,他说论坛水深, 也没玩论坛,后来就没在这个游戏里遇到过他了。”乐玉珊似乎早就料到她会问什么,凉冰冰的手紧紧握住了夏千阑的手,“比起前者,我更相信是后者,你觉得呢?”
“我也信。”
夏千阑深吸了一口气,山间的夜里气息冷凉,雨后草木的味道被风吹着卷入口鼻之中。那是不愿破碎的信念,或许就在许许多多的时刻支持着许许多多的人,相信还有足够的力量,支撑着他们这样走下去。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同时也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认不认识顾馨馨?”
“顾馨馨?”
乐玉珊起初下意识地想说“没有”,可后来忽然又想起来那好像是之前的事情。她的助理在抱怨有个狂热的私生粉一直在打听她的地址跟踪,乐玉珊倒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私生这种神奇的物种,于是就特地在有一次等了等那个追踪的披头散发的女人。
听夏千阑大致给她描述了下外貌后,乐玉珊就能直接笃定了。
“没错,是她。”
她忽然想起来了,虽然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但乐玉珊记忆力一向都是不错的,尤其是对人的外貌格外敏感,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当时顾馨馨在看到她的时候,并没有像很多私生饭一样看到偶像就狂热无比地扑上去,试图来个亲密接触满足一下自己的窥私欲,而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把头都磕破了,求她救救自己。
助理吓死了,以为遇到了疯子,拿着手机就准备报警。
然而顾馨馨披头散发抱着乐玉珊的大腿嚎啕大哭,并且在自己的胸前比划着黎明游戏的logo,试图让她知道自己的来意。
夏千阑声音有点艰涩:“后来呢?”
“我没法帮她,她当时的精神状态也很不对劲,我就让助理别报警,直接走了。”乐玉珊说到这里的时候面色带了点愧疚,软声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那是你的朋友。”
但哪怕知道是夏千阑的闺中密友,乐玉珊也不会好心到带着一个精神状态濒临崩溃的陌生人去下副本,顶多是好言安慰一下罢了。
就像她当初其实对南椰等人也就一般般,要好也只是表面,然后在相处中有了感情。
乐玉珊从来都不是什么会滥发善心的人。
“没关系。”
夏千阑倒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对她迁怒,更况且当时哪怕有人愿意带顾馨馨,顾馨馨的状态也很难在这样的副本里步步生存。与其到后来让她痛苦挣扎,倒是不如直接解脱来得痛快。
两人渐行渐远,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注意到有NPC在路口徘徊,还特地绕了一圈避开。却没注意到在黑暗中悄然窥伺着的那双血红眼睛,宛如含着挥之不去的浓烈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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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世界暂时沉睡的寂静。
夏千阑本来就是和衣而眠,在感觉到动静后立马就睁开眼睛,睡意全无地推开了门窗。有人匆匆正在朝另一边赶,她本想直接过去,却又想到了行动有点不大方便的乐玉珊,刚刚转头,就看见女人摆了摆手,于是铆足了劲跟上大流。
出事的地点是一个女人的房间。
女人似乎是被吓得不轻,趴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肩膀上哀哀痛哭,那个女的跟她不熟,或许只是因为好心,只尴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夏千阑来的急,差点一脚踩到了一块黏腻的血腥上,浓稠鲜润的血渍里是一块微微凸起的骨头,看着那样子好像是背上的蝴蝶骨,被一刀横切开来,触目惊心。
整个房屋的门口都弥漫着浓郁呛人的血腥味,大片大片的红令人作呕。那女人哭得哽咽花了脸,夏千阑仔细辨认了下,才认出来那是昨天晚上想把她给叫进房间里的人。
倒是有些奇怪。
“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在我门口,上下半截身子都分开来、了,”随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女人声音哽咽地叙述了一遍当时的场景,“我一出门的时候一脚踩进去了,脚底都是血。”
随着她的那句话,所有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女人的鞋子,她的脚上果不其然沾染了血腥,倒是与描述之中相差无几。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哎呀,这不是祝揽吗,我记得他的衣服颜色!”
祝揽就是那个长得像竹竿一样细细长长的高个子男人,也就是“鱼”。夏千阑闻言看向发话的人,那人说自己叫秋月,也是最早到来的人之一。秋月眯起眼睛,颇为畏惧地摇摇头:
“居然现在就有人下手了……”
旁边一名男人冷嗤了声,颇为嫌恶地踢了踢靠近自己脚边的一块碎骨头,黏腻血渍染上了他的鞋尖:
“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把人拆分成那么多快,要是人得弄很久吧?而且他不会吱声?你觉得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秋月疑惑:“那你什么意思?”
“依我看,要是去杀他,他没理由不喊不反抗,肯定是要亲近的人才会让他毫无防备的。”男人鹰隼般的双眸扫视一圈过来,“你们谁是和他认识的?”
自然没人愿意承认。
但现在除了两个小孩就是男女成双的,找到落单的女人,自然就可以知道了。
落单的女人不一会就被找到,在听到众人的推断后脸色苍白,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可能杀了同伴,更何况这人是在这个另外的女人家门口看到的,怎么可能与她扯上关系!
男人狠戾地一把拽住她的袖子,力道之大,让满脸紧张的女人差点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