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一丝怅然走到老师办公室,班主任能给他家里打电话,应该也会给周谨行家里打电话吧。
“叩叩叩!”
“请进。”
当看到是楚辰的时候班主任还有些惊奇,当知道楚辰问的是周谨行的事情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孩子之间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心里关心,口头上还各种嫌弃别扭,这就是口嫌体正直啊,班主任满怀慈爱的看着楚辰,“没事,放心吧,周谨行已经请过假了,今天就会回来上课的,他没事,就是感冒了耽误两天。”
楚辰看着班主任的奇怪表情,听到周谨行没事时松了口气,但是随之涌上来的就是恼怒。
周谨行简直神经病!你请假就请假,不来就不来,不来之前先给他打个电话是几个意思?害得他在老师这丢人。
而当回到教室看到坐在原位的周谨行时,楚辰的脸色更是异彩纷呈,最后皱着脸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心里却狠狠给周谨行记了一笔。
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去找老师之后才来,周谨行绝对是故意看他出丑。
↑面对已经不想讲理的楚小辰,周小谨你自求多福吧。
***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楚辰在回归第一天出糗之后,对周谨行也多了几分注意,在发现周谨行居然也会逃课翘课的时候,他的心里其实是有几分不可思议的。
学霸也会逃课吗?这真是太奇怪了。
但是老师也不管,所以他也只好蔫蔫的继续复习。
这次五校联考他被分到了c大附中,面对原来的母校,听说他曾经在那里受欺负的楚爹楚妈十分紧张,坚持要车接车送,还要有早午晚爱心晚餐,两天考试过去后,楚辰才放松了心神。
他这次发挥的不错,应该能和原本的水平相当吧。
有一些同在c大附中考试的同学过来对题,在发现答案和楚辰一样的时候就神采飞扬,不一样的时候就哀嚎出声,楚辰看到这样的同学,着实有几分怀念,青葱的校园时光啊。
“对了,楚辰,你听说了吗?周谨行这次缺考了。”
楚辰突然听到周谨行的消息,不禁一愣,“缺考?”
“是啊,我听这次被分到七中的同学说的,周谨行和他一个考场,但是两天没见他的影子。”
楚辰皱眉,周谨行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而此时越来越奇怪的周谨行,却正和史密斯以及张女士在咖啡馆的包间里谈话。
他花费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才终于不惊动周行峻的情况下与史密斯牵上线,苏瑾的失踪让他寝食难安,在所有寻求帮助者都没办法信任的情况下,他突然想到了这个外国人。
无论这个外国人想要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他也可以与之交易,苏瑾是他唯一的亲人,无论她是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她都是他唯一的亲人。
“你是说,你想要寻求你的母亲的踪迹?”史密斯疑惑的问道。
“是的。”
“可是,你的母亲林惠芝,不是在周家老宅吗?”
周谨行皱着眉头,“史密斯,我说的并不是林惠芝,而是我的养母,苏瑾。”
当听到那两个熟悉的字音时,张老夫人惊讶道,“你说什么?”
周谨行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是说我想寻找我的养母,苏瑾,我知道我一定拥有某种特殊的价值,我愿意付出这种价值,换取我养母的平安。”
张老夫人与史密斯对视一眼,“孩子,你是说,你的母亲叫苏瑾是吗?是艹力苏,王堇瑾吗?你可以给我们写一下吗?”
周谨行看着张老夫人与史密斯的反应,几乎在一瞬间明白,事情似乎有了转机,而这都因为他母亲的名字。
周谨行的心情有一丝振奋,他拿出纸笔写下苏瑾两个字,当看到张老夫人看着那两个字捂住嘴热泪盈眶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孩子,你看看,你妈妈是不是她?是不是这个小女孩?”
张老夫人拿出一张相片,相片的表面已经泛黄,却依旧干净,边缘处有着一点点磨损,可以看出主人的爱惜和怀念,那是一张全家福,当看到照片上的年轻的夫妇和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周谨行如遭雷击。
因为那妇人正是张老夫人,而男人几乎与周谨行有八成相像,而小女孩,即使有着婴儿肥和羊角辫,也能看出苏瑾的样子。
周谨行终于知道为什么史密斯和张老夫人对他这么特殊,光是这张照片上来看,说他和那位先生没关系都没有人信。
“你看看,你妈妈是她吗?是苏瑾吗?”
周谨行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照片仍然不可置信,如果他真的和苏瑾有着血缘关系,那么周家又是怎么一回事?苏瑾又为什么说她只是他的养母呢?
史密斯和张老夫人此时也对视一眼,他们此时都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他们原本看到周谨行的时候,只以为他会是苏家的族亲,所以才对周家处处照拂,在发现他的亲人和苏家没关系时还有些诧异,也许血缘在周家的祖母那代?但是现在看来,周谨行根本就不是苏家的族亲,而是苏瑾的儿子。
也就是……他们的外孙和外甥。
张老夫人终于泪如雨下,“小瑾,小瑾……”
史密斯拍着张老夫人的肩膀,安慰着她,他看着周谨行笑了笑,“你不需要付出什么特殊的价值,如果没猜错的话,我想我们应该是亲戚,用中国话来说,你应该称呼我为舅舅,称呼我的母亲为外婆。”
☆、 番外 周谨行
番外周谨行
周辰死后三天,周家才为他办了一个小小的葬礼,墓地选在澄明山上,那里的景色很美,尤其是傍晚时候,一轮红日缓缓落下,在天边留下一抹晚霞,从红过度到蓝,美不胜收。
那是我们高二年级时唯一一次郊游所选的地方,仔细历数回忆,我们曾经共有的记忆里,那竟是除了图书馆和打工的地方外,仅有的交集。
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个人已经离开了我,即使我亲眼看到他的伤口,触摸他早已冰凉的体温,乃至亲手将他火化,我仍然不敢相信。
小小的葬礼意外的来了几十个人,多数都是小辰在学校的同学,周家除了我自己,谁都没有来,我也不会允许他们来,那几十个人里有的我认得,有的却不认得,像是那个曾经掉过四次笔两次本一次书的姑娘,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哭得很伤心,我心里想到,她的喜欢也许并不只是简单的崇拜,而是真正的喜欢吧,年少时青涩的初恋,将喜欢像是玩笑一样宣之于口,就连我也没有想到,她居然是真的喜欢小辰的。
不过此时的我却为小辰高兴,至少在人生短暂的十八年里,到底还是有人真正的一腔真心的喜欢他的,不像我,到现在,即使是喜欢都再也没有了资格。
墓碑上有着小辰的相片,小辰并不常笑,这张带着笑的照片还是我最喜欢的一张珍藏,小小的梨涡绽放在脸颊,此时贴在墓碑上,却再也没有了曾经让我羞怯欢喜沉沦其间的魅力,只剩下心里数不尽的荒凉。
殡仪开始历数小辰的生平,很简单的几句话,我却涂涂改改了千百遍,才最终成形,将它交给殡仪的一瞬间,我仿佛交出了自己的生命,头发一夜之间变得花白,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少年人了。
“周辰先生……”
殡仪的话还在继续,可是我却听不清,那声音模糊而遥远,仿佛飘在云端上,周围一片哭声,此时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生命如此无常,失去了一个熟悉的人,在他们看来至少都是值得哭上一声的。
我木然的站在原地,灵魂仿佛已然脱离了身体,明明是六月的天气,山风却是这么冷。
这么冷。
“周谨行先生,你没事吧,节哀顺变。”身边的人递过一张手帕,我伸手接过,感觉到脸上的冰冷,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居然哭了。
这是我三天以来的第一次哭。
亲手给他盖上白布的时候我没哭,亲手为他穿上衣服的时候我没哭,亲手将他送进火葬场的时候我没哭,亲手为他写讣告致辞的时候我没哭……可是此刻,我却哭了。
我终于明白,他已经死了,而我,却还活着。
一个人死了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我再也没办法看到他的面容触摸他的脸颊聆听他的语言感受他的体温,意味着我再也找不到他寻不到他看不到他听不到他,意味着除了在回忆里咀嚼苦涩,连他的面容都会随着记忆一点点流失,那些温暖而泛着光彩的岁月,从此远离了我,再也没有人陪同我一同造访。
从此天地之大,人海滔滔,却只剩下我,而没了他。
我把拳头塞进嘴里,佝偻下颓唐的腰肢,如果不这样做,我绝不会仅仅只是小声的呜咽,而是痛哭失声。
殡仪的声音告一段落,那几十个人一一上来拍我的肩膀,他们小声的说着“节哀”,我却只是垂下头,一言不发。
最终,人们都走了,只有我留在原地,跪在他的墓碑前,看着他带笑的脸颊,期待他或许会回过头对我痛骂出声,说他瞎了眼才会认识我,或者只是冷冷的撇过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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