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母洗好碗碟,将锅具都摆放整齐,最后擦了一遍流理台,晾好抹布,再看苏于溪仍旧在站在原地。
“妈,其实……”
“小溪,”苏母打断他,在围裙上反复擦拭自己的双手,“妈可以答应你任何事,但是这一件不行。”
苏母的声音微带颤抖,“让你去看展览,带你去鱼市,妈都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做到的,可是你要去做那么危险的工作,妈……妈绝对不能允许。”
苏于溪很想解释那并不是一件危险的工作,可是低头看见母亲通红的双手,那绞在一起的手指在在都显示出她内心的慌乱。
儿子毕竟是在水塘边出事的,这个脆弱的母亲一定是对与水有关的任何环境都心怀恐惧,可她仍旧允许儿子去看展览、去逛鱼市,这是否意味着,她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了呢?
苏于溪觉得自己若再继续要求更多,对苏母而言只怕是近乎残忍的行为了吧。
也罢,苏于溪暗暗握住右手。
“妈……”
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剧烈而急促的敲门声,苏乐赶紧上前开门,苏爷爷连鞋子都没脱,几乎是小跑着撞进屋来。
“爷爷?!您的钥匙呢?”
“哎呀顾不得那么多了!小溪儿!小溪儿!咦?我孙子呢?”
苏于溪闻声从厨房出来,苏爷爷一眼看见他,忙快步走上前张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溪儿,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
苏爷爷左右看了看,也伸手招呼苏母和苏乐,“秀琴、丫头,你们也都过来,这次老爷子我可是拼了这张老脸,替咱家小溪儿争取到一个绝佳的机会,咱们大伙儿都不用纠结啦!”
就连苏父也忍不住朝这边看过来。
苏爷爷昂首挺胸,神气十足地清了清嗓子,“咳咳!都听好啦!观赏鱼协会招募干事,文书方面的,又能学养鱼又不用很辛苦也完全没有危险性可言,还有外快可以赚!怎么样是不是十全十美?”
“哇塞!”苏乐简直欢呼雀跃,“爷爷太帅了!真是咱家的智多星、及时雨!”
苏于溪不是很确定苏爷爷所说的内容,但他看一眼苏母,明显是喜出望外的神情,他由此也相信这的确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正要道谢,苏爷爷却突然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溪儿,先别急着谢我。”
苏爷爷眯缝着眼,笑得一脸贼忒兮兮,“这的确是个难得的肥差,本来怎么也轮不到你的,当然爷爷我出马自然不在话下,不过也得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可以进得去了!”
“咦?”
苏乐觉得自己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第17章 面试
c城观赏鱼协会,成立至今已经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主要是由从事观赏鱼行业的企业和工商业者组成的行业性、非营利性社会团体。由于观赏鱼堪称c城最具代表性的名片,所以这个协会的影响力和重要性便可想而知。
苏于溪心头忐忑,从苏爷爷那里他已经了解到,协会目前并不是真的必须要招一名干事,说白了,这个机会是苏爷爷硬从人家那儿要来的。
而且观赏鱼协会招人的最低标准必须是大学本科毕业,可是苏于溪因病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因为没有合适的岗位,所以只好说是“干事”,俗称打杂的,工作的地点也不在总部,而是位于c城东郊一个比较边缘的分部。
虽然话说出来有点难听,但是苏爷爷还是先给苏于溪打了预防针,把这些没在苏家人面前说清楚的个中缘故和盘托出,就是为了让他能有个心理准备。
不过对于苏于溪而言,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已经相当难得。
“终点站灵海东站到了,请您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地铁的广播响起,苏于溪低头看一眼手中的纸条,这是苏乐怕他不知道怎么乘车而特别写的说明,外加一些鬼画符的图案。
走出地铁站,沿着公路再往东北大概十分钟,脚下的人行道越来越窄,直到沥青路完全消失,苏于溪才终于看见一幢灰色的三层小楼。
观赏鱼协会海东分部。
终于找到了……苏于溪核对过地址,稍微松了口气,下一刻又免不了紧张起来。
略微调整一下心情,苏于溪迈步走上台阶。大门完全敞开,进去就是前厅,正中接待的前台孙小姐见到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
苏于溪递出一封介绍信,“您好,我是来应聘的,我叫苏于溪,之前已经跟您联系过了。”
孙小姐打开介绍信看了看,“好的,请稍等,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麻烦您了。”苏于溪稍微退至一边,等她打完电话。
“方助今天不在么?……好的,我知道了……”
孙小姐放下电话,对苏于溪露出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负责面试您的方助理今天恰好有事出去了,不过她走之前特别交代过,您来之后由我带您去办公地点,您可以先开始工作。”
“好的,那麻烦您了。”
苏于溪点头表示理解,心里松了一松,能先适应一下工作再被面试,应该可以感觉更好一些吧,毕竟他不属于这个时代,很容易令人产生违和感。
孙小姐带着苏于溪走上三层,在离楼梯口最远的一个房间停下。
“这里就是您工作的地方,请进。”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孙小姐却自己站到一边,并不进去,苏于溪不由心底疑惑,眼前的房间一片漆黑,也没开灯,可是苏于溪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从门内隐约传递出来。
“……”犹豫了一会儿,感觉身边的人似乎并不打算开口解释更多,苏于溪想,好吧,不管怎么样,工作的地方是有了,那么他的工作内容呢?
“请问,我进去之后需要做些什么?”
孙小姐起先还看着,神情冷淡,这一下似乎对苏于溪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不由睁大了眼,“你……你不好奇这个房间么?”
苏于溪笑着反问,“您不是说,这就是我工作的地方么?那我就在这里工作了,只是我还不知道我需要做些什么,这里有规定么?”
孙小姐愣了一愣,“这……”
苏于溪眨了眨眼,眸子里的笑意含上几分狡黠,“没关系,如果暂时没有给我安排工作的话,我先自己看着做吧,如果有问题我再请教您。”
孙小姐完全地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苏于溪从容走进房间,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味儿来。
他笑起来好漂亮啊……
虽然知道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很不合适,但她还是忍不住犯起了花痴,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孙小姐一看来电显示,急忙心虚地小跑几步,离开那个房间的范围左右环顾一圈才接起电话。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方助,都办好了,不过他好像跟别人有点儿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托关系进来的废物,孟会长专门说了,下次再有这样的,直接来一个整一个,不管后台有多硬,有他罩着咱就使劲整,到他受不了走人为止。”
“方助,我的意思是……”
“好了没事儿了,我这边忙着,你就把他扔在那儿不用管,不出一个星期,相信他早晚得发疯。”
“……”
嘟嘟嘟……电话挂断。孙小姐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她的意思不是他的后台比别人的硬,而是他的表现跟别人不一样,方助怎么不给她机会说明呢?
同情地看一眼那个房间的方向,孙小姐默默走下了楼梯。
苏于溪小心地走进房间,没走几步,就感觉脚下碰到一个东西,可是没有灯光看不清,突然想起苏乐教他的,便拿出手机开启手电筒功能,成功照亮一片地方。
原来,挡住他去路的是一个大纸箱。纸箱被胶带封死,不过四角已经有明显破裂,最上层覆了厚厚的一层土灰,大概是苏于溪踢到箱子的动作带起震动,通过手机的光,明显看见空气里浮起尘土……
苏于溪捂住口鼻,抬起手机四处再照了照,发现这个不宽敞的房间里到处都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纸箱。
退回到门边的位置,借助手机的光,苏于溪找到电灯开关的位置,打开,整个房间终于一片明亮。
“……”
好吧,苏于溪也不是傻子,他能明显感觉到,是有人在故意给他下马威,可令他不明白的是,这个世界的“苏于溪”,有谁会成心跟他过不去呢?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回忆起苏爷爷那天晚上抱着他开心得像个老顽童似的情景,苏于溪想,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但是起码现在,他不能让爷爷失望。
而眼下这个房间……
“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先收拾收拾吧。”
说干就干,苏于溪卷起袖管,决定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纸箱子归置一下,可是这第一件要做的事对他而言就已经很不简单。
试着挑了一个看似个头最小的,苏于溪双手一抱——
能搬动,可是费点劲儿。关键这身体现在可不是原来的那个了,苏于溪时刻记着苏母的嘱咐,不敢太过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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