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恒天门是故意的——不定时地会有人不小心误闯禁区,且不可能一下子误闯很多人,这样既满足了他们某些需求,又能保证不会一下子损失太多门派子弟,引起恐慌和骚乱。”白柯接了话茬道。
话音落后,白柯和林桀都陷入了沉默……
如果他们所猜想的都是对的,那么照那天在洗墨池边听到的来看:他们在谷里养的东西,是为了每隔一段时间用来压制三清池内的“冰魄”。而养那谷里的东西,很可能需要的不仅仅是什么灵气丹药,而是人,是那些闯入险恶禁地的弟子。
这个认知继续想下去简直可怕——比如恒天门每隔一段年岁便会广招门徒,再比如林桀那入了门派后突然杳无音讯的姐姐……
大概也想到了这点,林桀的眼睛倏地红了。
怪不得近乎找遍了恒天门内他可以去的各个角落都没找到姐姐的影子,如果真的被作为牺牲品送进了那个山谷,那别说活要见人了,怕是死要见尸都做不到。
白柯拍了拍他的肩,虽然无法看到林桀细微的神情变化,但是他却可以感觉到手掌下林桀微微的颤抖。
想到刚才林桀还冲秦河说绝不可能没事找事去闯那些险恶之地,以他现在的心情,怕是真的不一定。不过能在恒天门内混迹这么多年,林桀也不会真的傻到那种程度,不顾一切凭着冲动便去送死。以他现在的能耐,去闯禁地不过是平白遂了恒天门的心意,多加了一份养邪物的饲料。
可是明白归明白,痛苦归痛苦。
尽管原本也设想过姐姐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但是这么多年来,因为一直没有确切的线索,林桀始终抱着希望。但在此时,这希望在合情合理的猜测下,几乎已经碎成泡影。
林桀一反平日有些跳脱的常态,自此陷入了整日的沉默中。白柯本也不是爱说话的人,再加上也替林桀有些难受,话便变得更少了。而白子旭也不知在书房里又看了什么书,整个人都变得更加古怪起来,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回过神来,才会零碎地蹦出几个前言不搭后语的词。
于是,两天后,当余贤回到秘境时,所见到的便是沉默着围坐在石桌边吃着清茶淡饭三个人,一个比一个面无表情,仿佛吃的不是饭菜而是祭品。就连一旁窝着的花生米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
余贤:“……”
两天没见怎么都成了这幅鬼样子?!
第35章 身份
“不是……你们这是碰见什么事了怎么吃个饭表情跟上坟似的?”余贤一脑门子的茫然。
结果林桀只是抬起头沉沉地冲他招呼了一句:“老祖宗好。”然后便又垂下头一口一口地扒着饭,一脸木然地咀嚼着。
而白柯则是冲余贤点了点头,他至今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余贤才合适,跟着喊老祖宗吧余贤跟君宵都跳脚,喊师父吧他自己心里总觉得别扭,犹豫了片刻,他还是选择折中道了句:“老爷子你回来了。”说完看了眼林桀,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解释。
余贤一听他这么称呼,又是一脸蛋疼的表情。
一脸恍惚的白子旭接连听到他们几个人出声,这才回神一般,冲余贤道:“余老爷子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余贤摆了摆手:“我都多少年不吃东西了,你们吃吧。君宵那小子还没回来?”
“没呢,你们没在一起?”白柯问。
“没。”余贤摇了摇头,“我去探查望天崖了,他去你说的劳什子桃花坞那一带转悠了,说是顺带看看周边有没有什么情况,毕竟恒天门这次居心叵测,哪个倒霉蛋被盯上都得遭殃,能解围便帮着解个围。”
他说着便在一旁倚着花生米坐下,把那巨兽的皮毛当成天然靠垫,也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玉壶,喝了一口咂了砸嘴,冲白子旭扬了扬玉壶:“这酒可难得,来一口么?”
白子旭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我不胜酒力,一杯倒。”
余贤听了愣了一下,收回酒壶笑道:“你怎么也这么不禁灌,跟那闷蛋一样没口福,啧啧。”说完他便自顾自地小酌起来,只是边喝边时不时瞄一眼白子旭。
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一直待在一块儿的缘故,余贤对白子旭身上的魂气变化并不敏感,只是一直觉得他神魂不太稳,所以有些疯疯癫癫的,但并不算太过严重。
但是现在两日不见,再回来这里,余贤却觉得白子旭的魂气变化有些大,之前几乎不会外泄,微弱得近乎感觉不到的魂气,现在若有似无地时不时便窜出来绕两圈,在人刚有所感的时候又忽地没了。
尽管还是很难捕捉,但是余贤依旧感觉到了这魂气的熟悉之处——跟白聆尘太像了。
可是他是白柯的父亲,一般来说,一家人的魂气相近相似是很正常的,这也是为何在最初见到白子旭的时候,他身上极为微弱的魂气并没有引得君宵和余贤怀疑的原因。
魂魄乃人之根本,除了搜魂术之类不会对魂魄产生什么不必要的影响且需要一堆条条框框限制时灵时不灵的术法,很多会影响魂魄的咒术阵法都是禁术,道行再高也不能随意把人的魂魄扒开了看看结构成分,然后需要了就随时抽个一魂一魄出来或是随便塞个一魂一魄进去,那样就彻底乱了套了,有违天道。
所以在当初白子旭昏睡过去的时候,余贤也只是堪堪探了一探,发现这人三魂六魄俱全,只是不太稳当,于是助他定魂调养了一番便没再有更多的举动。
现在想来,如果在入轮回的时候,白聆尘那游离的一魂恰好碰上另一个残缺的魂魄,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他正想着,就听白柯出声问道:“探查出望天崖现在的位置了吗?”
余贤晃了晃玉壶:“我跟着那恒天门的掌门走了一遭,位置倒是摸清了,外头那层禁制我估摸是这些劳什子掌门长老落的,破起来倒是没什么棘手的,但是里头还有第二层禁制,那应该是崖上的人落的,跟咱这秘境的禁制差不多,破起来就麻烦了,恒天门的掌门有崖上的人给他的符牌,进去倒是没什么阻碍。”
“那怎么办?”白柯问。
“也不难办,哪天真要上那望天崖,把恒天掌门的符牌顺过来是最省事的。”
刚扒完饭的林桀总算有了丝表情,面皮一抽,默默看了余贤一眼:“……”从掌门那样的高手身上拿东西居然是最省事的法子,这老祖宗真是……让人无语凝噎。
“不过——”余贤话音一转,冲白柯接着道:“上望天崖不是我们的目的,把那小子从望天崖上劝下来,让他恢复神智,摆脱和恒天门之间的牵制才是真。不过这就是要你这个闷蛋——”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旁黑影一闪,霍君宵已经落了地。
不过他并非一个人,跟他同时落地的,还有三个形容狼狈的人。
他们似乎刚从某场缠斗中脱身,由于过于匆忙,有两个落地甚至没站稳,身材比较壮实的那个一个踉跄撞到了一个瘦小个子身上,两人直接趴了地。唯独一个微胖的中年女子站得还算稳,但也头发散乱,肩膀上还不知被谁拍了张黄色纸符,脸上还划伤了一道口子,正一点点地往外渗着血。
白柯看清这三人时,“哗”地便站起来,边过去扶起地上趴着的人,边道:“胖姨?!粽子叔?!铁扇叔?!你们怎么——”
“哎呀,你们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了!”白子旭也跟着过去,跟白柯一人扶起一个,顺手帮忙摘了胖姨肩膀上的纸符,结果纸符刚沾手,白子旭整个人就像硬了似的,僵在那里不动了。
白柯:“……”都不知道那纸符是怎么回事就直接上手摘,这货真是从来没让人省心过。
“……”君宵扶了下额,顺手在白子旭的灵台处点了两下,然后伸手摘掉纸符。黄色绘着朱砂字的纸符瞬间成了齑粉随风散了。
被解了禁制的白子旭晃悠两下,哼道:“哎呦,有点晕。”
白柯:“……”
这么乱糟糟的动静,要放在以往,胖姨他们绝对早就七手八脚地上来帮白子旭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了,可是这次,那三个都一反常态地呆愣在那里。
“他们这是怎么了?”白柯有些担心。
君宵指了指粽子和铁扇道:“他们两个刚才着了道,这会儿还没缓过来。”而后又指了指胖姨道:“至于这位,大概是把我错认成某个故人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从落地便一直痴愣地盯着他看的胖姨喃喃开口道:“你,你真的不是空——”
“不是。”君宵摇了摇头,仿佛是为了证实他所言非虚,他又指了指正倚着花生米的余贤道:“这位是在下师祖,我等有门有派,虽小有修为,但并未飞升,并非你所说的那位。”
胖姨顺着君宵所指看到余贤,又是一愣。
余贤捋了捋胡须,倚老卖老死不正经地冲胖姨道:“哎呦,小姑娘你好啊,在下余世轩,幸会幸会。”
他这话音刚落,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粽子一脸疑惑地开口道:“余世轩?诶?不对啊,老爷子,余世轩我见过啊,那不是个爱拿一柄折扇、文质彬彬的公子吗?一直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