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上,往日聚会后,世家小姐们是老实回家了,但世家公子们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尽兴,他们多半会留下组晚上的局,无非就是些风月场所,然后疯疯闹闹到大半夜。
连衣之前也参加过一次世家小姐的生辰宴,因为没有记忆所以没有经验,被那一群世家公子哥从白日里一直折磨到深更半夜,苦不堪言。
不得离场就算了,还得强撑着笑脸陪着。
她更是被风月场所里的姑娘强搂着揩了不少油,可她又不能直接推开,毕竟没有几个男人可以拒绝温香软玉,她就这么不给面子地直接推开,很容易引起怀疑。
闹到下半夜被送回来时,她已经迷迷糊糊地眼睛都睁不开了,书蝶服侍她脱衣睡觉时,看到她脖子上还有几个嘴唇印的红色口脂,气得念叨了她好几天。
现在想起来还哭笑不得,简直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是了,早点回来也好。”阮老爷也许也想到了上次的事情,所以点了点头,表示赞成连衣的做法。
阮老爷许是又想起从前的阮林一,他说完这一句之后,又转过身去看院子里那棵大树。
他没想到连衣这么快就回来了,否则他也不会让连衣看到自己如此伤怀的模样。他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世家公子哥们的作风,若是按照往常的习惯,最快也要闹到上半夜才会回来,所以他才会放任自己站在这里这么久。
自从决定让阮连衣假扮阮林一开始,阮老爷就像阮家的一块坚强的后盾,从未表现过软弱和悲伤,他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坚毅的一面,是撑起整个家庭的精神支柱。
今日也是凑巧天气不错,连衣去参加舒清晚的生辰宴,而阮夫人周氏也一大早带着丫鬟出门去寺里祈福,偌大的阮府就只剩下阮老爷一个人。
他在府里难得闲的无事可做,便决定去书房里练字,可练着练着就想起从前在这里教阮林一写字的场景,从小到大,历历在目,然后无端就伤感起来。
最后也无心再练字了,就起身出去到处走走,接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东院门口,跨进去后,一晃就待了整个下午,直到连衣寻了来。
阮老爷指了指面前这课大树,似是想起从前的往事,嘴角微微放松下来:“连儿,你可还记得这课树?”
“记得。”连衣点了下头。
她自然是记得,她恢复了阮连衣一部分记忆,这棵树赫然立在她的这段记忆里,印象深刻:“我小的时候还要他在这棵树上给我做个秋千,但是他不愿,说树太小,会撑不住,让我再等等。”
阮老爷的情绪也被带到了那段记忆里,也忍不住微微笑了笑:“那时你调皮,总是喜欢摇晃这棵树,它能长这么大,多亏了林儿,否则早就死在你这个顽皮鬼的手上了。”
连衣也笑了:“那我那时候不是......不是想跟哥哥开个玩笑嘛,他总不爱说话,我要是摇了这棵树,他总能跟我说上好一会。”
她记忆里的阮连衣是十分喜欢这个哥哥的,她想起的那段记忆里,最初的阮林一还未去庄院里住的时候,她们两人就一起住在这东院里,每日里阮林一就拿着书本安静地坐在小树旁看书。
那个时候的阮连衣正是淘气的时候,她每每找阮林一,都从阮林一那里要不到几句话,然后就喜欢摇晃他旁边的那棵小树,她只要摇晃两下,阮林一准会放下书本来劝她,一来二去就会说上许多。
这棵小树为此受了她许多摧残。
两人沉默地看了一会那棵树,阮老爷接着抬脚往院子里走,走到一个亭子前道:“你还记得这里吗?”
连衣跟着走到了阮老爷的身后:“记得,这里之前有个小池塘,里面养了些鱼,后来不知怎的,就掩埋起来了。”
阮老爷顿了顿,心口觉得有些堵塞,好半晌才道:“是因为你八岁那年,掉进了城东后山那山上的冰泉里,你醒来后,你哥哥怕你看见水池会害怕,故而将这个池塘掩埋了,然后才盖的这个亭子,取名叫忘忧亭,希望你忘记过去那些事情。”
连衣心口一滞,有些闷地难受。
原来忘忧亭是这么来的,原来阮林一掩埋这个池塘是为了阮连衣,难怪她还好奇,记忆里这么好看的池塘,为什么阮林一要好生生地给填起来呢,还突兀地盖了个亭子。
盖完亭子后,阮林一还特地写了两行字,让人刻在亭子的柱子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连衣觉得这个亭子好似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可仔细打量却又觉得稀疏平常,与阮连衣给她的记忆里的模样并无二致。
记忆里那时候才十二三岁的阮林一,已经长成一个白白净净的玉人,他站在池塘边,命仆从将池塘里的每一只鱼和乌龟都捞起来,还嘱咐说千万不要遗漏。
然后用盆子装了,亲手捧着放入阮府的其他池塘里。
他将那些鱼和乌龟放入其他池塘的时候,还颇为歉意地跟它们说:“实在抱歉,让你们失去自己的家了,往后在这里好好生活,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那时候才小小一只的阮连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懵懂无知地被奶娘牵着,却固执地跟在阮林一身后走了一趟又一趟。
最后还站在桌子旁,懵懂地看着阮林一在白纸上写下“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十个字。
她现在看着亭子上这几个题字,恍惚间还能回想起当时阮林一的神情与动作。
望着这满院子的回忆,连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今这阮家两兄妹都去了,只留下自己这个替代品在这里乐享其成。
联想到阮连衣和阮林一的种种,心里就更是为她们兄妹叫冤。
阮林一这样心地善良的人,怎么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他这样的人到底是得罪了谁,才让对方非要杀他不可?
阮连衣这样心肠豁达的人,总想着行侠仗义匡扶正义,最后连自己兄长的正义都还未寻找到,就这样不甘不愿地香消玉殒。
想到这些,连衣心中更是坚定了要躲开舒清晚的想法,她不能自私得沉浸在儿女私情里,应当早日完成自己对阮连衣的承诺,也不枉自己来这里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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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发现没有,不管是阮连衣还是连衣,她们的梦想都是自由。
第5章 摇树情节伏笔揭晓。
这里又埋了个大伏笔,期待小可爱们发现。
别着急,还有三章闹洞房,虽然负接触还差最后一点,但激烈又精彩,现在可以猜一下,年上还是年下,哦对,看过的小可爱应该知道,舒清晚比阮连衣大一岁。
第61章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 连衣就和阮老爷把当初商量好的计划铺展开来。
她首先是称病在家,拒绝了所有大的小的各种聚会,好为接下来的事情做铺垫。
她上次在舒清晚生辰宴就装过身体不适, 再加上之前病了那么久时间, 众人很快就相信了她又生病的事实, 上门探病的人络绎不绝。
但连衣一个都没有见,就每日和书蝶站在百凤楼上, 看着来来往往来探病的人。
她私心里还有一个装病的理由,那就是从此可以躲着舒清晚了,免得被她扰了心思,没法专心地兑现对阮连衣的那些承诺。
她现在的做法其实和当初的阮连衣是相似的, 阮连衣也是这样, 她纵使多么想念从前的那些时光, 却也记得自己的使命, 坚定不移地避开舒清晚这个软肋,专心致志地按照阮家的计划一步一步地走。
只是最后, 她还是没有忍住,在品花大会上出手维护舒清晚,于是一朝失足, 便真的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
如此反复两三个月后, 冬去春来,早春时分,连衣和阮老爷开始实施第二步计划——冲喜。
阮府假说阮林一病重在床, 需要娶一门媳妇冲冲喜气, 何况按照阮林一的实际年龄算, 确实早就过了娶妻的年纪,只是这几年一直假称病重, 阮连衣又是女子,所以阮府一直都未想到这上头去。
但其实娶妻百利无一害,这样不仅让人更相信阮林一还活着,还能给阮家变出个继承人出来,毕竟有夫有妻就会有子,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人理伦常。
连衣是第一个提出这种计划的人,而且目前也正有条不紊地实施着。
她和阮老爷准备先让阮府有一个少夫人,然后顺理成章地有个小少爷,等小少爷培养成人,就让“阮林一”意外身故,来个金蝉脱壳。
从此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曾经的阮林一是别人假扮的。
而阮府也有了嫡亲的男丁,阮府的皇商身份自然就可以稳如泰山地传承。
只是这阮府的少夫人却是个难找的,小少爷倒是好解决,可以从阮家宗亲秘密过继一个,但少夫人作为一个以后连衣最“亲近”的人,若不是个稳妥的,那阮府所计划的一切就很容易败露。
她们倒不是没想过让亲近的人来假扮,比如说书蝶。
她的忠心自然不用考证,且背景又知根知底,与阮连衣的默契也是从小练成的,要和连衣演个恩爱夫妻,更能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