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竹温言劝道:“不是钢琴的事。凡事不可急功近利,你要住半年,现在才两周不到,别急。这样对你身体不好。”
“我的症状很轻的,我只挨过五针。他们是很多年了,可我不是。”余文佑声音有些飘,“就在医院,万一我支持不住再去叫医生好吗?我不至于到来不及抢救的份上。我不相信无痛戒毒,不可能的!”
梅竹不得不承认余文佑说对了,没有无痛戒毒。除非终生服药,否则想要完全戒断靠的一定是自己捱过去。如果她现在拒绝,无疑会伤害余文佑的信心。头一次遇到如此倔强的病人,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医生,无法准确的判定余文佑的状况。
余文佑的指头抖动着按下琴键,梅竹只得缓慢的继续往下教。全部学会后,剩下的只有练习。梅竹建议:“今天先这样,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余文佑摇头,卓道南今晚会坐夜班车,明天最迟八点到,他没有时间练习。所以今天一定要学会,一定!他的思维被扰乱,弹的断断续续。一遍、两遍、十遍、二十遍,全都凌乱到了极致。呼吸沉重,胃里翻滚,完全没注意到钢琴教室里已经站了其它人。
梅竹悄悄撤开两步,余文佑还在咬牙弹奏,没有发现她的动作。心惊胆战的走到门口,轻轻的喊了声:“院长……”又抬眼看了看陌生的两个男人。
卢院长很生气:“胡闹!还不去叫医生!”
“他不肯,我怀疑他连药都没吃。”
卢院长还想说什么,一旁的穆景明抬手阻止:“给他一次机会。”
宋兴文走到余文佑身旁,见他喘着粗气,不时用袖子抹一下鼻涕,满脸都是恶心的结块。但宋兴文一直看着,神情之专注,仿佛在看一个绝世美人。琴键经常发出哑音,指法竟然真的越发熟练。梅竹心里默默数着,第六十三遍、第六十四遍……第七十九遍……过了!
钢琴发出沉稳有力的音调,余文佑弹完,高兴的十指同时下按,发出一声巨响,脸上炸开笑容。他笑出了眼泪,笑的接近疯狂。我赢了!哈哈哈哈,我赢了!就算“你”很厉害又怎样?“你”比不过我!我才是勇士!
穆景明用尽全力的鼓掌,用军队里特别训练过鼓掌技巧拍到双手发红。而后抽出一张纸巾,蹲在余文佑面前,替他擦着脸:“你是英雄,和你爸爸一样的英雄。”
余文佑听到穆景明提起爸爸,抽泣了一下:“我不要吃药了,我会好的。”
穆景明笑道:“胃药你敢不吃打屁股!”
余文佑大笑:“我有一天会不吃的,很快,下个月就不用了。”
卢院长也很动容:“该录下来,作为典型表扬。我去写篇文章,再争取减免一点医药费。本院最佳代言!”说完眨眨眼。大家都笑起来。
最终余文佑被轮椅推回病房,精神依托于身体,振奋过后当然是全身乏力。专职看护的蒋阿姨再次把他的衣服剥了扔进浴室洗刷。特别职业的擦过*部位时,余文佑咬牙切齿想,明天绝对要自己洗澡!
被扔回chuang上的余文佑,很想跟穆景明说说话,也想认识一下刚才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陌生人。但是眼皮重如千钧,他实在太累了。穆景明隔着被子拍了拍他:“你先睡,我们下午再来看你。”
听到这句话,余文佑全身放松沉沉入睡。香甜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刚清醒时有一种回到健康时的错觉。迷蒙中听到穆景明的说话声:“结婚不用办了吧?她还是军籍,申请打完证件拿到手就行了。”
余文佑立刻彻底醒了:“穆哥哥要结婚了?是包子姐吗?”
“又是卓道南那大嘴巴!”穆景明撇嘴,“跟他学坏了吧?好点没?”
“嗯。”余文佑说完眼睛看着上午就出现过的大叔。
穆景明介绍:“我姑父,你叫他宋伯伯。”
“宋伯伯好,多谢你来看我。”
宋兴文对余文佑印象大好,和颜悦色的道:“不客气,我跟你父亲是朋友,来看看你应当的。”
穆景明暗自吐槽:我擦,好假,你神马时候见过余斌?死无对证啊!
听说是爸爸的朋友,余文佑觉得亲近了许多。
宋兴文开门见山的道:“你的事景明跟我说了。情况很特殊,所以我们决定在你身上植入一个gps定位器。大概圆珠笔大小,在耳垂下面的肌肉附近。万一出事,我们能即时找到你,不用受罪。”
余文佑很高兴,他被囚禁时最期盼的就是神兵天降,如果有了定位器,根本不再怕了。
宋兴文见余文佑单纯至此,有些话都不忍心说下去。看了穆景明一眼,走出了房间并带上了门。
穆景明差点一口血吐了出来,真特么是高官啊,比泥鳅还滑!事情重大,不可能不告知余文佑,只得道:“柚子,哥哥跟你说件事,你别害怕。”
余文佑心中一跳。
“植入物体有两个,一个是定位器,一个是……含剧毒的零件。”
余文佑瞪大眼。
“柚子,你的能力有可能会危害国家安全,所以第一,不能出国,因为目前的技术出国后gps会可能追踪不到,我也无法确认你跟什么人接触。第二,不可以再接触毒品,瘾君子不可控,别的人好说,你不行。别人复吸,大不了开除扭送戒毒所,你,会死。第三,我要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出院后上班时间跟我呆在一起,不可以独处不可以独自接触任何陌生人。”穆景明扯了扯嘴角,“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大权益,公务员的书你爱看不看吧,反正你一定有个职位。”虽然不能有编制,但稳固的生活收入,恐怖的死亡威胁,聪明人知道选哪条路。
☆、第82章 家长
穆景明知道余文佑不高兴,谁也不愿意一辈子在形同软禁中度过。可是他别无选择,他有父母亲人和爱人,不可以玩豁出去的游戏,只能牺牲余文佑的自由。原本不应该现在说,可他与宋兴文的交易就是先说服余文佑,才能调动卓道南。宋兴文的顾虑他明白,但依旧觉得余文佑很可怜。所以在余文佑治疗期间,先安顿并核查好卓道南,等余文佑出院后,就有可以喘.息的地方。想要余文佑尽可能舒服一点,就会牵扯过深;完全不管余文佑他又做不到;只好折中。希望余文佑能想明白。
出乎穆景明预料的,余文佑的不高兴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当时在缅甸不是也很想去死么?所以到了极端情况有人替他做决定ting好的,他对尘世还充满留恋,自杀很痛苦。于是笑了笑说:“可别搞什么慢性毒.药,救来救去的折腾我呢。”
“真的很抱歉。”穆景明道。
“没什么抱歉的,”余文佑道,“我理解。”只不过想岔路了,双方理解的危害国家安全不是一回事,当然光贩毒已经够头痛的了。
穆景明决定说点好消息:“我准备把卓道南调到靖安县,等下问一下他的意见,这样你们两个就不用分居两地了。靖安县虽然是你的老家,但离开的早,没什么熟人朋友,有他陪着你会更开心点。”
余文佑很是感激,穆景明能替他做的几乎都做到了。换一个人恐怕就把他丢进戒毒所,再不管其它。虽说要被监视心里还是不爽,但大家都无可奈何,是天灾而非*,除了想开点也别无它法。宋兴文估计着谈话差不多了,又晃了进来,指着chuang头柜上的一个盒子道:“不知道你能吃什么,买了些车厘子,能吃就捡着吃一点。想吃什么医院里没有的,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叫人买来。”
余文佑赶忙道谢。
宋兴文又问余文佑一些琐事,例如爱好、习惯等。穆景明听的头痛,一句话里八个坑,勾的余文佑什么都说了,自己一点信息都不露。偏偏余文佑那傻蛋一点没发现的样子。据他几次接触,发现卓道南这方面比余文佑要敏锐,只是看起来二。所以现在开始同情余文佑了。其实也不怪余文佑,他一毕业就关在仡熊村教书,对宋兴文又毫无防备,不被套话才奇怪。卓道南毕竟在部队呆了那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只能说术业有专攻。
周六一早,卓道南照例7点就到。病房内余文佑ding着两个黑眼圈靠在chuang上发呆。卓道南想起昨晚跟穆景明通过电话,心中大致猜测的出余文佑失眠的理由。轻轻敲了敲敞开的门:“柚子,我来了。”
余文佑笑道:“关门。”
卓道南依言关上。余文佑又道:“冰箱里有个车厘子的盒子,你拿出来。”
卓道南找到盒子,特别轻,感觉是空的。疑惑的递给余文佑。只见余文佑把盒子打开,然后源源不断的往盒子里倒车厘子。卓道南:“……”
不一会儿,余文佑端着半盒车厘子道:“昨天宋伯伯和穆哥拿来的,我分了一半给人,还留了一半给你。”
“那你也不用藏起来啊!跟个仓鼠一样。”卓道南恨不能余文佑的空间消失,一点都不希望他利用,合理利用都不行!
“新鲜啊。”余文佑理所当然的道,“车厘子很脆弱,这么大一颗的估计很贵,不新鲜了多可惜。”
卓道南奇道:“合着您老是保鲜冰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