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苏未年焦虑的心情表现得太明显,小孩儿这两天见了他都是贴墙走,脚跟儿都不沾地的,生怕弄出个声响惹着了苏未年,他一个不高兴就把他扔出去不要他了。
“你干嘛呢?”坐在沙发上,一手扶着额头正心烦,就看见小孩跟做贼似的贴着墙角从房里出来慢慢地往门口移。
小孩儿一震,抿了抿唇,有些被捉住了的局促,两只手比了比,意思是要去厨房。
苏未年这下子有些惊异,早饭吃得晚,这会儿才十一点多一点,他又饿了?
心里疑惑着,便试探着说:“又饿了?”
小孩低着头老半天不说话,等苏未年发现有些什么不对跑过去看的时候,小孩又哭上了。
苏未年对于小孩这一特殊技能实在有点无语,但又实在招架不住。
你说谁见过十多岁的孩子动不动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可周时延就是有那个本事,他不但能哭,还能哭得让人心疼!当然,这个人要特指苏未年。
“这又是怎么了?”把小孩搂进怀里轻轻哄着。
小孩自己挣出来,站在一边,可怜兮兮抹干了脸上的眼泪鼻涕,就沉默着。
苏未年拿小孩没有办法,站起来就要去厨房给他弄吃的。
小孩忽然扯住他,他低头问怎么了,小孩又不回答,只是别扭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他又一个人跑进房里去了。
苏未年站在那里看着紧闭的房门摸不着头脑。
周时延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他想得简单,现在苏未年当家,他怕自己不做事就会被赶出去,想趁着他不注意去做饭,谁知道弄巧成拙了。
他趴在床上懊恼地踢了踢脚,脑子里乱糊糊的一大团没个头绪。
也许是这两天心思太多,没有睡好,周时延趴在床上就这么睡着了。
等苏未年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孩脸朝下趴在床上睡得正香,他宠溺的笑了笑,走过去给小孩掖了掖被角。
小孩又要十四了,已经是个半大的小伙了,可还是跟个长不大的奶娃娃似的,动不动就哭。苏未年也不明白,平时里也不见阿延对着其他同学老师这么可爱善意的,怎么偏偏在他面前就这么爱撒娇呢!
他匆匆扒拉了两口饭,想趁着小孩没醒去派出所再问问消息。
将留好的饭菜放进锅里温着,苏未年就出了门。
这天是周六,苏未年刚一进派出所的门,就听见里头乱糟糟的一团。
“是他们先动手的!”
“是他们!”
“他妈的,你说啥?”
“你他妈打我啊!”
......
“停下!停下!”
.....,.
终于听见个熟悉的声音,苏未年从人群里挤过去,看见王警官连忙打招呼。
王警官是专门管李子瞻这个事的,他一看见苏未年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上头打了招呼的事他是真的难办,况且苏未年也不是个好打发的,这两个月隔三差五的来看他一回,他快要给烦出病了!
挤出个笑脸迎上去,王警官心里头是憋屈得很:“小苏啊!你来了,来,坐坐坐!”
苏未年拉住王警官的手,没往里头去,他只是最后来问问情况,其实也不抱多大希望:“王警官,我家叔那个事有眉目了吗?
”
王警官心里头哀叹一声,转过身来干笑两声,两手握在一起搓了搓,道:“这个事比较难办,毕竟他是成年人了,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离开了,就是......”
“您就告诉我有没有消息吧!”
“没有!”
苏未来眼里一黯,勉强笑了笑转身便走了。
王警官默默给自己抹了把汗,摇了摇头转身看着一大帮子打群架的学生脑袋又疼了起来!
苏未年刚进门便感觉到小孩似乎有点不高兴,摆在桌上的饭菜又冷了,没有动过的痕迹。
“你没吃饭!”
他说这话原本是心疼孩子,语气有些重。哪知小孩斜瞟了他一眼,一脸怒气,转过头去做出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心里有些没底,他便又放软了语气说:“不吃饭怎么行呢?我帮你去热热,这个时候该饿了吧?”
小孩还是不动,苏未年便走过去想拿菜去热一热。哪知才走到桌前,小孩忽然起身进了屋里。
他默默站了会儿,正想说些好话来哄哄,孩子却又出来了,手上拿着纸笔。
小孩将桌子上的菜推到一边,把本子摆上去,翻开一页握着笔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写完了将本子向他推了推,眼睛还是不看他。
苏未年有些莫名,将本子拿起来,上面写着:
去哪里了?
做什么了?
苏未来抬眼偷偷看着小孩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发笑,这是在查岗呢!
他老老实实站好,故作正经地咳了咳才开口:“回主子,小的方才去了派出所,问了问李叔的消息。”
小孩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思考这些话的可靠性。他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了苏未年好一会儿,苏未年配合地将手摊开做出一副随你检查的模样。小孩没忍住,嘴角一抖一抖地破了功。
苏未年笑着叹了口气,上前去将小孩揽进怀里。小孩却挣了挣,又拿起笔写:我怕你不要我了,我不去上学了,也能洗衣做饭照顾你,你留着我行吗?
苏未年看了这些话哭笑不得,心里却莫名发酸,一巴掌轻轻拍在小孩头顶上,责怪道:“哪里听来的闲言闲语,你哥哥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这么不相信我。”
小孩仰着的脸上亮了亮,又将头靠进苏未年怀里撒娇的蹭了蹭。
苏未年眼里似乎下了什么决定沉了沉,突然又说:“过两天我们上洪城去找李叔!”
小孩乖巧地点了点头。
伺候小孩吃了饭,苏未年“请了假”出门。
好在这么大晚上的人都没出门,要不然看见一黑影勾头缩背一副猥琐的样子在外头来回转悠肯定要吓着!
苏未年环着双手站在小土堆后头来来回回的走,眼睛时不时往那头灯火通明的屋子里瞟两眼。
偶尔里头传来孩子的笑闹声,苏未年眼里有些悲哀,他在的时候,从不见苏和对着他这么开朗的笑过。
他低着头看着地,左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忽然耳边响起泼水声,他一惊抬头看去。
周利平正拿着水盆子朝着土堆下的南瓜苗子浇着,见了他便停住了,很是尴尬的样子。
苏未年勉强挤出个笑,想问声好。
周利平见他嘴皮子动了动,一盆水往前一泼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跑起来,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一样。
苏未年脸上的笑僵在那里,怎么做好像都不是。
他安慰自己,这也好,最后一次见面,没有冷言冷语,装作不认识,以后也不会有挂念。
可苏未年自认为的最后一次见面还没有完。
第二天,苏未年带着请假两个多星期的小孩上学校办休学的手续。
中间小孩忽然拉了拉他,做了手势说要上厕所。
可不到五分钟,那时他正和教务处的老师交谈着,忽然外面有学生急急忙忙闯进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也断断续续。
不过,苏未年还是听清了!
“老师,哑巴、哑巴跟苏和打起来了!”
几个站在办公室里的老师连忙往教室跑,只有苏未年一脸隐忍的怒意拉住那报信学生的胳膊,狠狠道:“你刚刚叫阿延什么?”
那学生被苏未年唬住了,愣愣的不敢做声。
苏未年“哼”了一声,一把将孩子甩开,也大步跟了上去。
教室里,一大堆学生围作一团,里面隐隐传来有小孩的哭声。
几个老师连忙将孩子扒拉开,让他们回座位上去坐着。
苏未年听见哭声心里头一紧,脸上怒意又深了几分。他家小孩自己平日里吼都不敢吼一句,现在却被别人欺负了,这时候苏未年心里头除了一把燃得熊熊的烈火再没了其他想法!
他两步走上去,看到眼前的场景,心里紧了紧,半天没有说话。
苏和见了他,止了哭声,满眼委屈与怨恨。他大声喊:“就是你捡回去的这个野种,他欺负我,我要告诉娘去!我要告诉娘!”
苏未年听见那句“野种”眉头皱了皱,连忙转头去看小孩的脸色,却发现小孩一脸平静,什么表情都没有,似乎已经对这种侮辱谩骂习以为常!
心里一紧,他上前将孩子搂进怀里,摸了摸孩子的脸,小心的问:“有没有伤着?”
小孩没有动静,眼里透着子股倔强,双手握拳抓得紧紧的。
苏和这时候又哭闹起来,却不再说狠话,直对着苏未年哭诉:“哥,你怎么不看看我,你看我脸上被打成什么样子!他比我大那么多,还动手打人,我怎么打得过他!”
苏未年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抚着小孩儿的手顿了顿,小孩察觉到了,转身一把推开他。
苏未年被推得一个踉跄,皱着眉去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