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思正入神的看着时,杨翰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不由得为此不满皱眉。
“公司的事,抱歉。”杨翰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起身悄悄离开。
蒋云思很多时候是心疼——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男人如今要靠自己去奋斗一切,累和不容易,也不是他情愿的,所以无论杨翰怎么忙,都只是包容与支持他。
这个首映场真的没有蒋云思不愿意看到的人吗?
其实只是来者也明白事理,并不想打扰他的生活罢了。
禁不起程洛雨骚扰的辰松终究还是到了北京,只不过这次回程于他而言只是支持老同学的电影,因此订了第二天回美国的机票,待到开场才悄悄进来,眼瞅着即将结束,便又安静离开。
不想见蒋云思?
只是害怕见,害怕看到故人的脸,舍不得走,又做出卑鄙的事情来。
出了放映厅的门,辰松才努力的深深喘息,觉得头晕,便想到卫生间洗把脸。
完全没想到还未进去,便听见了声似乎非常熟悉的怒骂:“你到底想纠缠我到什么时候,之前我帮你,只是念着旧情,不代表我要对你负责任啊。”
辰松瞬间变了脸色,靠在门边往镜子里偷偷的一瞅,果然是杨翰。
而杨翰对面站的,竟然是他很久之前的男朋友,徐知。
多久以前了?
偷窥的辰松心底一阵恍惚,还是他和蒋云思唯一幸福过的那一年。
徐知似乎有点激动,拉住杨翰的胳膊说:“求求你帮帮我,我也没想到会欠下那么多钱,除了你,在北京我真的没有什么别的……”
“我没办法帮你,云思会发现的。”杨翰非常生气:“算我求你,别再来烦我了。”
“就算我死,你也不在乎吗?!”徐知又哭了出来。
差点要走的杨翰左右为难,终于还是掏出面巾纸递给他:“别在这儿闹了,改天再说吧。”
“别离开我……”徐知拉住他的手腕,无力的蹲在地上,哭的无比难过。
若是以往的脾气辰松早就冲进去闹事了,但这次他却非常郁闷的后退了几步,飞快的转身离开。
电影圆满散场,回家的路上蒋云思都没再说话,进屋之后便躲进了画室里,沉默的收拾这些年自己的练习稿。
大概是看到朋友的成就,想到了自己沉寂的梦想了吧。
杨翰多少懂这种心情,给他送了杯牛奶,便先去休息了。
想想林深已经走了不短的日子,他留下的那几大箱练习稿,蒋云思也临摹的七七八八,如果再能见面多好啊,让林深看看自己有没有进步……
蒋云思这样寂寞的思索着,跪在地毯上收拾画稿。
他很清楚自己的心被年龄一点点改变了,所以分外珍惜这个永远纯粹的爱好,甚至总是觉得,只有在安静画画的自己,才是真实的自己。
蒋云思叹了口气,伸手把林深最后一箱残存的几张画稿也倒了出来,想把箱子收拾平整。
可是随着画稿滚落出来的,还有个小小的天鹅绒盒子。
他愣了愣,疑惑的打开,里面竟躺着枚璀璨的钻戒。
“云中谁思,莫失莫忘。”
钻戒的内侧,刻着这样的话。
泪水完全是无意识的滚落了出来,蒋云思狼狈的胡乱抹脸,想抹掉自己的失态。
钻戒盒子里还夹着林深的字条,无所谓似的草草写着:“有个傻瓜丢在我家楼下的,想也不是留给我的,你自己拿着吧。”
为什么……
为什么当年不给我呢……
为什么一开始不好好对我呢……
蒋云思擦不去的泪水湿了满脸,他像个白痴一样蜷缩在地毯上,哭的并不好看。
不只是程洛雨的电影,还是死水般的日子,都让他想起很多很多曾经的事。
事情都是可以忘的,可那时的心情,那时如小小窃贼般的,全心全意的爱着一个人的心情,恐怕是这辈子,都永远不会再有了。
☆、第九十一章
混乱一夜的梦伴着清晨的光渐渐逝去,辰松躺在床上呆滞了很久才回过神,想起自己的所在。
他拿起床边的机票,想着是不是这样一走了之更好。
但还是……放心不下啊。
屏幕上给程洛雨拨通的电话很久才被接起,想必她昨天睡得很晚。
果然,是倦怠的声音:“喂?你走的好快,都没见到你第二面……要回美国了吗……”
“过几天再回。”辰松坐起来揉着眉头:“能不能替我找个人,很重要。”
太阳似乎升的更高了些,窗帘缝隙里透过的夺目的光正好照在他的眼上,令他很快闭了目。
其实就这样离开是最好的,就仿佛没有回来过。
好害怕再陷下去……让大家都不幸福……
但更怕,他被恶人欺骗,傻傻的过得不好。
徐知不过是个寻常老百姓,北京虽大,但找起来并不麻烦。
两天后,辰松就站在了他家楼下。
并不算破败的房子,相反还挺像模像样,何以至于放下尊严和人乞讨?
辰松不解的上楼,照着程洛雨告知的门牌号皱着眉头敲了敲门。
大约过了五分钟门才缓缓打开。
现在的徐知早已不是当初漂亮的小男孩了,虽然眉眼依旧,但严重的黑眼圈和粗糙的皮肤都在告诉别人他过得并不算太好。
看到辰松徐知也很惊讶,甚至好半晌才将将想起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是谁,迟疑道:“你……有什么事吗?”
“进去说吧。”辰松反客为主的低头进了屋,在堆满衣服的沙发上踢出一块位置坐下,语气里没有多少道歉的诚意:“打扰了。”
徐知挠着头倒了杯水过来,完全猜不透这个人的来意。
辰松废话少说,径直问:“你和杨翰什么关系。”
徐知自然不是善茬:“关你什么事,你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幸好没关系。”辰松嗤笑了声:“只是看到你跟杨翰的好戏,忍不住来问问你的良心,破坏别人的关系就那么开心吗?”
不料徐知听到这话非常激动:“我破坏他们的关系?亏你讲得出这种话,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明明是蒋云思破坏我们的关系!”
辰松被吼的一怔,过了会儿才道:“所以……快十年了,你和杨翰都还有联系,是吗?”
徐知侧过头,紧闭着唇,像只死死地蚌壳不肯再开口。
“因为钱吗?”辰松又问:“我听到你们吵架,你欠了钱。”
徐知的眉头越来越深。
辰松道:“如果只是钱的麻烦,我可以替你解决,只要你别再打扰他们。”
“对啊,我是欠了钱,炒股亏了,欠了别人三百多万本钱!”徐知猛地就发了火:“你愿意解决吗,你又凭什么解决,你胡搅蛮缠进来不是在破坏别人的关系吗,想干什么,当无所不能的救世主?滚好不好!”
辰松这辈子超级怕麻烦,完全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被个根本正眼看不上正眼的人大骂,然而,却又被骂的还不了口。
徐知无力的捂住脸,仿佛又被巨大的压力弄哭了:“为什么不把蒋云思带走,不是很喜欢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烂梗吗,到底是谁在打扰谁的生活……”
辰松不喜欢别人哭,特别是男人哭,他僵硬的拿过桌上的面巾纸盒递过去,低声问:“所以,到底多少钱……”
徐知抽泣着不可回答。
辰松的脸渐渐冰冷了起来:“杨翰是不可能救你的,你自己也清楚,现在不说,你最后的稻草也没了。”
程洛雨之所以把都快隐居了的辰松叫回来,就是担心杨翰在外面有什么花花草草让蒋云思受伤,也是渐渐明白了蒋云思从高中起就喜欢的快疯了的人到底是谁,所以这回辰松默默地来,默默地去,让她非常失望,约出来吃告别饭也吃的无精打采。
“真的这么快就要走了吗?”程洛雨不死心的问:“北京就没什么让你牵挂的了吗,虽然交通发达,但回来一次也不容易啊。”
辰松笑笑:“没了,而且纽约有事等我。”
程洛雨故作恍然大悟,挑挑眉毛:“哦,是有人等你吧?”
“明人不说暗话,你别再旁敲侧击了。”辰松放下筷子,叹息道:“我婚都离了,怎么可能再找别人,以后也不会了。”
程洛雨并非没有接触过同志,但面对老同学却还是有点不自在:“所以,需要给自己一次幸福的机会啊。”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辰松说:“我非云思,又怎么能自大的认为他现在不幸福?”
程洛雨不知说什么才好,郁闷的戳着面前的食物道:“恩,我不喜欢杨翰,你也不喜欢杨翰,但如果云思跟他过得好,我们就不该再说什么。”
辰松又笑:“所以,我替他解决完这些小麻烦后,就该回哪里便回哪里去,才是最好的吧。”
三百余万元的债务,对于赚了几年美金的辰松而言并非沉重的负担,但他也不想相信徐知的一面之词,便还是找了靠谱的律师才二度拜访徐知凌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