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这才放下电话,“两小时八十元,马上给您开好。”
那个打算报警的似乎还有些愧疚,“哦哦,你们需要午餐吗?我们宾馆的二层是餐厅,有快餐。”
“谢谢。”裴佳木接过房卡,带着裴佳叶上楼休息。
两人匆匆洗漱了一番,换了仅剩的一件干净衣服,裴佳木放裴佳叶抱着宝宝睡下,到宾馆餐厅买了两瓶牛奶,盐汽水和两块西瓜带回去。
一觉睡得很死,被闹铃吵醒之后,裴佳木觉得昏沉的脑子都好了许多,旁边的床上裴佳叶已经抱着宝宝给她喂水。
裴佳木起来也喝了口水,把西瓜递给她一块,“出汗太多了,要补充点儿糖分和盐分。”
裴佳叶秀气地小口吃掉三分之二,给宝宝咬了几口,踌躇地张了几次嘴才问裴佳木,“我们现在真的没办法就让那个混蛋偿命吗?”
“……律师讲没办法那样量刑,”裴佳木不打算哄她,看得出她是个挺坚强聪明的女孩子,很快也长大了,按照两个人的关系,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是自己相依为命的亲人,不能用哄孩子的方式对她,“虽然心里恨,但是依我们现在为止的能力,确实没办法进一步做什么。搭进去自己,姐姐应该也不愿意的。”
刑法有量刑标准,真想让刘东偿命,还能怎么做呢?搭上自己的前途大概可以。
裴佳叶咬了唇发了一会儿呆,恨声道:“哥,我要去问那个人家里在哪里,这辈子都盯着他,但凡他有点儿好事儿我都要给他搅合了,叫他生不如死。”
恨是世界上最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裴佳木心里叹了口气,却并不打算教导裴佳叶这些有些赌气的话有些偏激。
上辈子遭遇那些事情的时候,如果不是觉得把时间花在和季童在一起更有意义,自己也会拼尽全力去报复。
在有能力的情况下,裴佳木并不打算去当正义的卫道士,人心很多时候是无法用规则来束缚的,只要不出圈,做点儿什么也可以。
“首先要自己过得好,把宝宝也照顾好。”裴佳木把东西收进背包,“走吧。”
两个人退了房,打车到警察局,一路上楼到警官早晨说的会议室,还没走进就听到里头尖锐的嚎哭声。
裴佳叶肩膀一紧,伸手揪住裴佳木的衣摆,“哥,是那家的老不死!”
刘东的母亲,裴佳木瞬间确定了里头声音的主人,有些奇怪,就不准备进去了,转而去旁边的等候室,“我再去给律师打个电话,确认这件事跟他们没关系。”
裴佳叶接过宝宝,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
裴佳木给早晨去过的律师事务所打电话,得知当时咨询的律师先生公出了,但是他们那边有咨询记录,可以派另外的律师过来帮忙协调。
裴佳木想了想,跟那边商量,“是这样,我经济情况紧张,无法支付律师公务过来的费用,所以只想做个咨询避免犯错误。”
那边接电话的女声态度很好,“我可以帮您问问收费标准,看早晨的咨询记录,这件事情并不复杂,可以先给您一个报价,如果在您承受范围内,我还是建议您用专业律师。”
“多长时间可以确定收费呢?”有专业律师当然还是专业的好,裴佳木算了算,自己带着裴佳叶和宝宝,三个人每天都要耗掉好几百,时间宝贵,能尽快当然尽快。
“很快,我五分钟后就给您回电话。”
挂掉电话,裴佳木转身跟裴佳叶说了一下情况,“所以,如果报价可以承受,我就打算叫律师过来,今天完成理赔签字,我们就可以离开G市,回去好好计划怎么照顾宝宝怎么生活。刘东的判刑有检察机关做。”
裴佳叶点点头,心里堵得慌,但是也知道裴佳木说的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不仅是照顾宝宝,她的高考录取结果也应该下来了,去读书怎么安置宝宝,都是大难题。
律师事务所很快回了电话,意外地除了公出的车费,每小时按200元收费。
简直白菜价,刚才那一会儿时间里裴佳木已经在网上查了交通事故律师调解收费,最低也要三千块往上,本来都打算就算三千以上也咬咬牙答应了。
律师答应半小时内赶到,裴佳木就带着裴佳叶在会客室等候。
宝宝终于从迷迷糊糊的午睡中完全醒过来,哼哼了两声抱着裴佳叶的脖子小声要求去卫生间。
裴佳叶带着她出去,裴佳木就用手机上网继续查交通事故处理的各种注意事项。
期间警官电话过来,问怎么还没到。
裴佳木打开会客室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礼貌地跟警官回复,“我到的时候听调解室那边太乱,叫的律师半小时后才能到,所以就擅自做主到同层空着的会客室等候了。”
警官倒是好说话,“你们叫律师也应该提前通知一声大家改时间的。不过你们兄妹年纪小,是该带个明白人。我先去调解室了解一下肇事司机家属情况。”
裴佳木重新坐回去,好像过了很长时间,裴佳叶一直没回来,就拿了背包出去寻找。
一打开会客室的门就被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吓了一跳,老太太尖锐的哭诉夹杂着孩子的嚎哭,还有裴佳叶叫救命的声音。
会客室和调解室在长走廊的两头,裴佳木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念叨,“我苦命的儿子啊~娶了个丧门星啊~~~生个赔钱货~~小骚·B欺负我老婆子啊~~~”
裴佳叶倚着墙死命抱着宝宝,头发凌乱,倒是没有哭,脸色凶横。宝宝额头上一块红痕,哭的上去不接下气。
周围围着一个戴眼镜穿短袖衬衫的斯文男人,还有两个同样红着眼睛的中年妇女,两个女警,一个调解警官,一个瘪着嘴抽烟头的老头。
裴佳叶一见裴佳木,踉跄了两下就奔过来,“哥!她打我跟宝宝。”
裴佳木给她理理头发,接过宝宝,下颌微微抬起,“这个疯老太太是谁?我要告她故意伤人!”
那老太太仿佛被锥子扎了屁股一样一下子跳起来,“你说谁疯老太太?说谁?小贱B找来的帮手是吧?我告诉你,姓裴的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别想从我这儿占到便宜。哎呦~我的心脏!”
嚎了两嗓子,她又捂着胸口披头散发坐地上拍着大腿继续唱念做打。
那两个眼睛一样红着的中年妇女和戴眼镜男青年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调解警官上前一步,“我说刘老太太,这儿是警察局,有事儿咱们说事儿,做事儿要讲理,这样哭是不对的。”
刘老太太嗷呜尖叫一声,“哎哟,我老婆子、啊~~活了六十几年,儿子关在号子里,连哭一声也不许了~~”
☆、理赔
裴佳木知道她这样,如果装作发了什么病,就算警察也不好说清,所以大家都往后躲,只拉着裴佳叶往侧面走了两步,到那两个中年妇女旁边,趁人不备拽了她们一把,“佳叶,你先跟我去看看宝宝额头的伤。”
裴佳叶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
妇女两人中的一个也顺着裴佳叶的眼色装作去卫生间离开。
刘老太太唱念做打,实际上一滴眼泪都没有,见周围人有动作,滴溜溜坐在地上四处滚,就把一边的路堵住。
她知道戴眼镜的年轻人是保险公司派来管理赔的,留下的女人是肇事司机的妻子,这两个人说话算数。至于裴佳木离开,她还以为是怕了自己。
裴佳木转角下了楼梯,见那个中年妇女也跟下来,很干脆地问,“这位女士怎么称呼?”
中年妇女神情憔悴,眼眶发红,嘴角抿的紧紧的,“我姓黄,”看裴佳木三人小的小嫩的嫩,觉得肯定比刘老太太好说话,又补了一句,“我是司机的姐姐。你是什么人?”裴佳叶之前料理丧事,她是见过的。
裴佳木态度干脆利落,“我叫裴佳木,是裴佳颖的弟弟。家里父亲病重,后面的事情我来料理。”
黄女士的眼神转了转,看到裴佳叶一直紧紧抱着的孩子身上,“我知道我们的赔偿里包含给这个孩子的抚养费吧,看起来那边两个不讲理的不会管你们,你两个小孩子从他们手里抢的出钱?”
裴佳木眉头一挑,这家肯定也从保险公司和律师那里咨询过,该出多少心里也有数,“不,你们不用给他们任何赔偿,我姐姐跟她儿子没有关系。一会儿我请的律师就过来。到时候由他跟你们谈。”
黄女士这回认真了起来,刚才那句话本来是想诈一诈这小孩子,如果也跟那头的老太一样不讲理,只能等诉讼了。“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敢请律师,就是因为自己讲理的,一切都按法律法规来,”裴佳木完全不打算跟她浪费时间,“那边那个的事儿,等我解决了姐姐的后事再去管。”
律师之前给计算过如果上庭赔偿金额会是多少,至于实际谈判中得出的结果会在这个数额上下浮动,取决于肇事司机家庭的承受能力,有全保的情况下,就端看保险公司的态度和司机家属的心理。
所以纠缠并没有什么意义,你一口咬个天文数字,人家破釜沉舟等诉讼坐牢,实际是损人不利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