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大导演 (十二月kk)

“西区，利和房产的废弃尾楼，第三栋，最好快点。”
左薇手里拿着对讲机，语气淡漠的开口，穆秋平看着这神色淡漠的女孩，动了动嘴，他本就是带着股看尽半生，有些沧桑味道的气质。
现在脸上、眼中在看着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时，露出的小心翼翼的、讨好与宠爱并存的神色，看着就是让人感觉到了一个父亲对于孩子的爱。
爱到小心翼翼，近乎卑微。
穆秋平此刻表现的有多么让人动容，那么左薇此刻的表现就被对比的是多么冷漠。这姑娘面上表情始终是漠然与冰冷，穆秋平也像是有些尴尬，他嘴唇颤了又颤，开口声音也有些微微的颤音：“小陌。”
他这样喊道，左薇的表现便是漫不经心的掀了下眼皮，毫无感情的瞥了一眼穆秋平，看着就让人心寒了半分。
可穆秋平倒也不在意，他扯出一个笑，带着股讨好的味道可怜巴巴的开口：“你回家里住吧，你现在住的地方连个物业都没有，屋子也小，你小时候住的房间爸爸都有按时打扫，你一回家就可以——”
穆秋平话只说到这里，苏小陌便皱着眉头打断，她眉眼间神色讥诮，厉声回道：“我自己有地方住，你说回家我反而奇怪，我自小就和街边的草、路边的石头一样，全靠自己折腾着长了这么大，哪里有什么家？你说你是我爸爸……”
左薇轻笑一声，满是讽刺之意，穆秋平脸色顿时刷白，他不生气，他只是一个大男人这个时候却和痛苦的要哭了一样。
“我哪里有爸爸。”左薇收回脸上的所有表情，平平淡淡的说道。
“cut！”
慕希声音响起，左薇一惊，她皱了皱眉，穆秋平也起身，他和左薇一起看着慕希，慕希看俩人都沉着气不问怎么回事，他拿着被卷起来的剧本指了指左薇：“左薇，你的眼神不对，重来。”
穆秋平看了看左薇这姑娘，见这姑娘眉头皱的厉害，像是不理解慕希的话，他便好心提醒：“你的眼睛太过冷漠，不够入戏，只有面部表情和语气到位还不够。”
左薇没想到穆秋平会出声给她讲戏，愣了愣才轻声道了谢。
特效师上前给穆秋平重新处理了腰侧的血袋，接下来这一幕重新开始。
但一连三次，全部以ng结束，最后一次左薇连台词都没出口慕希就喊了cut。
“休息一会儿，左薇你也静静。”
慕希对着左薇摆了摆手，然后回头和安建国皱着眉聊起来：“不应该啊，这场戏算是有点难度，可对于左薇来说应该还是比较容易的。”
安建国看了看走到安静地方，坐在石阶上的小姑娘，想了想对慕希回道：“再天才的演员也免不了有短板，我看小姑娘挺受打击的，咱俩你长的比较帅，艾伦你去和小姑娘说道说道吧。”
慕希心想安叔你就是懒吧，但看左薇的模样这姑娘似乎还是不知道自己眼神哪里不对，他也只好起身去给这姑娘说道说道了。
“你的眼神，太冷漠了。”
慕希走到左薇身前站定，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他直接说出问题所在，左薇却是听的莫名其妙，诧异的看着他。
慕希呼出一口气，开始了谆谆教导：“也许你现在长大了，父亲与女儿的关系会远一些，但想想小时候和父亲的相处，父亲这种角色大多是有些是沉默的，但是你小的时候牵着你的手去上学的那个人，还有你难过时默默陪伴你的那个人，无论怎样都会觉得可靠与安全的那个人——”
“谢导。”
慕希话还差个结尾，他正准备抒情一下说完，左薇就开口打断了他。
“你理解了？”
慕希扬扬眉，他问完却发现这姑娘面上表情有些纠结，过了几秒，慕希听到左薇声音没什么情绪的回道：“没有想明白，也……不太理解。”
她这是故意挑衅么？
慕希心中一跳，心想左薇这女孩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大概左薇也看出他面上的疑惑，这姑娘继续开口解答了慕希的疑问。
“我两岁时父母就去世了，是跟着姑姑长大的，我不太明白，怎么表现出一个女儿对父亲的怨恨与喜欢。”

　　☆、第四十四章 失怙

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慕希接下来准备说的话全部卡在嗓子眼中，不上不下的，弄得他颇为不舒服。
慕希此人一不舒服，除了谢然，这小子就没有什么迁就别人的想法。
左薇说完话低下头，以为会得到个什么“抱歉”、“对不起让你想起不好的事了”之类的回应，结果这姑娘听到的就是他们这位不走寻常路的谢导，给出的堪称冷酷无情的回话。
慕希斜着眼睛，吊儿郎当的回了一个字：“哦。”
左薇抬起头，这姑娘平日里的温婉表象裂开了一道小缝，有种“你耍我吗”的神色漏了出来，不过很快左薇就收起这表情，她抿了抿嘴，面上有些冷：“谢导，你是觉得我在说谎吗？我怎么可能会拿这种事情骗您。”
“我没觉得你骗我。”慕希比了个“stop”的手势，“可是这不该是你演不好的原因。没体会过父亲这种同年时期不可或缺的存在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你总该知道感情这种东西是有共通点的吧？”
左薇皱眉，开口想反驳，慕希像崩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接着说下去，不容她插话。
“没有父亲，你不是有恋人，还有姑姑吗？想想你身边，一直陪着你的人，你一路走来起起伏伏，难过也好，高兴也好，你总会有那么一个想要一起分享的那个人吧？那么现在，在你的生命中就是充当这样角色的一个人，他有一天突然抛弃了你，你一开始确实是恨他的，但时间往复，再见到他你就能把他曾经对你的好、以及你对他的感情，你们真真切切存在的、那些陪伴的过往完全扔掉吗？”
慕斯深吸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左薇：“你一向聪明，演戏又有天赋，不要连这种最基本的，最普通的人都具备的感情都表达不出来。”
说完，慕希一屁股坐到左薇身边，他抬起头盯着天空，不吭声了。
左薇眉眼间神色暗淡，她低着头也不出声，一个演员和一个导演就都这样沉默着。
过了会儿，左薇学着导演抬头看着夜空，她盯着天空看了半天，有点讷讷的开口：“这两年污染的太厉害了，我小时候在山里，天上的星星亮的耀眼。”
“山里？”
慕希有点惊诧。
左薇见慕希好像误解了什么，解释道：“姑姑是设计师，有一段时间为了寻找灵感，带着我在山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谢导。”左薇说完，见慕希又重新仰着头盯着墨色的天空看着，她便接着开口，“您在看什么？”
“看哪颗星星像是我爸和我妈。”慕希头低回来，站起身拍拍裤子，“小时候我家小哥哥欺负我看书少，懂的没他多，蒙我人去世了以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想爸爸妈妈了就抬头看星星，那么多颗星星里面，有两颗就是我爸和我妈。”
左薇听了这话，心下小小的一惊，同时也大概明白慕希为什么不同情她了，因为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是同病相怜，同情往往是建立在一方比另一方幸福的基础上，他们谢导和她一样，还有什么多余的情感来同情她呢。
这样想着，左薇鬼使神差的又来了一句：“谢导，那您找到那两颗星星了么？”
“切。”慕希回应了一个不屑的单音，他有些嘲笑的回道左薇，“多大人了，谁还信这个啊，我当初听了其实就觉得我家小哥哥在蒙我，根本就没真找过。我给你说啊——”
慕希个儿高，这样说着低下头，左薇就撞进了慕希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中，她听到慕希声音沉沉的对她说道：“逝去的人不可追回，我从一开始珍惜的就是留在身边的，一直陪着我的那个人。小姑娘，好好想一想，你哭泣的时候究竟是谁最伤心？不要告诉我说没有，你肯定有的，你虽父母早逝，但我也能看出来你并不是一个缺爱的姑娘，不要那么没有良心，让人心寒。”
慕希说完，就不再理睬左薇，这姑娘站在原地彻底愣住，半晌她面上惊诧的表情收回，慢慢染上一些倦色。
少年时的记忆纷沓而来，秋色浓郁，高中的枫林道上红色的叶子纷纷落下，这样的记忆让人心醉，可印象最深的永远都是抱着膝盖一个人偷偷哭泣时，被那个少年找到的情景。
“薇薇，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心都跟着碎了。”
她抬起头，那少年眼中是深切的难过，充满了对自己无能的谴责，他说的是真话。
她一哭，他的心真的就疼的像是要碎了一样。
左薇眼中溢出伤心的情绪，只是还未容她再沉浸在这记忆中，慕希那边已经对她大声喊开：“左薇，准备好了吗？过来开始重拍！”
二十来岁的女孩便有些匆忙的收回这点怀念，继续朝自己的战场走去。
寂静无人的夜晚，风声穿梭，星光与月光也暗淡的照亮不了这一方黑暗。
“小陌。”男人可怜巴巴的、带着些小小讨好的声音响起，“你回家里住吧，你现在住的地方连个物业都没有，屋子也小，你小时候住的房间爸爸都有按时打扫，你一回家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