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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宽敞华丽的大厅往上数第四层,是这栋别墅主人居住的房间。这里没有尖锐的物品,没有让人绊到脚的地毯,墙壁四周装有桃花木扶手,高度和倾斜的角度都配合着轮椅者的使用习惯。
此时,俄罗斯最大黑/手/党集团的继承人,莫拿.沙夏坐在垫着北极熊皮的轮椅里,和长沙发上一个优雅的男人说话。
男人身材修长,金色微卷的头发披在肩膀上,淡紫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沙夏,他的气质如水,目光更是像抓握不住的水流般神秘叵测。什么威胁、试探、挑衅都不能在他的眼睛里激起波澜。
莫拿.沙夏只有十七岁,金发碧眼,皮肤白皙,又因为坐在轮椅上而显得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十足的魔鬼,是一匹奔驰在雪原上的狼,他什么都要,贪婪又冷血,臭名昭著的杀手「海蛇」兄弟就是他培养的。
不过,他此次生意的对象是黑/帮众首脑都不愿得罪的人物,北欧蔷薇——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出了名的狡诈与富于心理攻势,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和他讲话要提一百二十个心眼。
莫拿.沙夏觉得,如果不是有一批军/火要急着出手,他半秒钟都不想和这个人交谈。
「那么,加上便携式对/空导/弹,Dragunov SVD 狙/击/枪,一亿美元吧,我会把款项打到你指定的账户里。」卡埃尔迪夫望着窗户上结的冰凌,漫不经心地说。
「不是一亿两千万吗?」莫拿.沙夏美少女般的容貌冰冷了起来。
「你想要九千万也可以。」卡埃尔迪夫不冷不热地喝了一口威士忌。
『真是可恶的人!』
莫拿.沙夏在心里已经把卡埃尔迪夫砍成数段,这批从军/方高层秘密流出来的枪支弹/药,已经惊动了俄国政/府和国际/刑/警/组织,所以他才会那么急地想要脱手,可是近两百名的宴会客人当中,敢在风声最紧的时候拿下军火的人,也只有卡埃尔迪夫公爵了,所以莫拿.沙夏才陷入被动。
价值一亿六千万美元,还冒着巨大风险得来的军/火,居然被狠狠压到了一亿美元,莫拿气得连话都不愿多说,只是从膝盖上扔了一张卡片过去。
卡片上用密码编写成的无规律字符,是保存军/火部分样品的仓库地点,汇款之前,当然要先验货。
卡埃尔迪夫看到了白色茶几上的卡片,可是他迟疑了两秒,才伸手拿了过来。
——交易算是成功了,莫拿.沙夏刚想喝杯烈酒解解气,他轮椅扶手旁边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莫拿很没好气地拿起电话,用俄语吼道,「什么事!」
卡埃尔迪夫面不改色,依旧喝着琥珀色的威士忌,他的私人飞机十分钟后才会到。
「有警/察?怎么可能?……想逃走?问我?你没有脑子吗?!先打断他的腿,再拖到河上去毙了,记着,用□□,别惊动客人!」莫拿一脸不耐烦地说完,砰地挂断了电话。
「警/察?」卡埃尔迪夫轻柔地问。
莫拿.沙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真是狡猾啊,会说俄语却一直用英语!不过卡埃尔迪夫目前是最重要的买家,他不得不搭话道,「一个小意外,不用担心。」
卡埃尔迪夫思考了几秒,问道,「国际刑/警?亚洲人?很漂亮,还是长长的黑发?」
莫拿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这也听得见?」
「一亿九千万,」卡埃尔迪夫淡淡地说,「我要军火和那个警察。」
莫拿.沙夏啼笑皆非,一个警/察值九千万?!他的军火也不过一亿耶!
他恶劣地说,「可惜我喜欢杀人,不喜欢卖人,打个折扣,一亿五千万,我把他的尸体给你。」
一瞬间,卡埃尔迪夫眼眸中的冰冷让他打了个寒噤,莫拿的手哆嗦了一下。
「一亿九千万,再加一个人情,」卡埃尔迪夫看着他说,「你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其余免谈,不过……你也可以不答应,你对他所做的事我会十倍返还到你身上……不要那么紧张,我不会要你的命,只是让你觉得生不如死罢了。」
莫拿.沙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红的是愤怒,还没有人敢这样威胁他,白的是害怕,卡埃尔迪夫的眼睛里闪烁的是极端的残酷。
为了一个警/察,不必和公爵闹这么僵吧?莫拿.沙夏的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他毕竟只有十七岁,权衡利弊之后,咬着牙说,「好吧,人可以走,你欠我的人情……」
「记在账上……随时奉陪。」卡埃尔迪夫优雅地说,站起来。他已经听到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刚才他还担心大雪会不会耽误他的行程。
以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神,再次看了窗户外的景色一眼,卡埃迪夫礼貌地告别莫拿.沙夏,离开了。
※ ※ ※
一个人到底打不过四十几个拥有火力的高大男人,第四把古董长剑折断后,晏子殊被十几个人逼到走廊死角,并被牢固捆起来,一顿拳脚招待!
在科瓦约夫下令「杀掉他!」的时候,一通电话急急地打来,科瓦约夫拿起手机,先是面无表情,而后又浓眉紧皱,很不情愿,最后才勉强地作了个「别管他」的手势,带着手下回去了大厅,晏子殊就这样被释放了。
——什么人能在紧要关头救了他?
除了卡埃尔迪夫,晏子殊想不到第二个。
他关心的不是自己的伤势,而是大雪中隐隐传来的螺旋桨声,卡埃尔迪夫又要消失了吗?他难道是洪水猛兽吗?卡埃尔迪夫就这么急地要避开他?
晏子殊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扶着墙壁往外走。
门……门在哪里?
怎么到处都是落地窗?
听到螺旋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晏子殊也越走也快,一扇又一扇带格子的落地窗户、一面又一面墙……终于,他找到了一扇桃花木门,用力拉了拉,是反锁的,用包裹着外衣的拳头砸开雕花玻璃,晏子殊将手臂伸出门外,打开了锁。
室外是零下二十摄氏度的气温,还有让人看不清四周景物的雪,晏子殊的手脚很快冻得没有感觉,他呼哧着白色的热气,往宽阔的结了冰的河上跑去,可是却没有看见直升机,是大风让他辨别错方向了吗?
晏子殊一惊,立刻转身,往广场的方向跑去。
广场在这栋别墅的右前方,是举行室外舞会的场所,肆虐的暴风雪,让晏子殊觉得眼睛都睁不开,而双颊痛得要命,在快到广场的时候,他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有一个人,站在广场亮着路灯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
而远处,一架卡-52直升机正停着,双螺旋桨攻/击型的直升机,融入夜幕漆黑的颜色。
还好,螺旋桨旋转的速度是越来越慢,晏子殊走到卡埃尔迪夫面前的时候,它也完全停下了。
四肢在不停哆嗦,晏子殊想说话,却说不完整,结果大吼了一句自己都觉得愚蠢的话,「我……我还欠你人情!」
「你是在引诱我吗?」卡埃尔迪夫淡淡地说,晏子殊觉得身体里涌起一股名为羞耻的热气,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的,我是说……」
「不用了。」卡埃尔迪夫冷淡地拒绝,「在冻僵之前,回别墅里去。」
看到卡埃尔迪夫转身要离开,晏子殊急忙用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等等!」
下句话该说什么,晏子殊却不知道。
卡埃尔迪夫转头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晏子殊,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黑色裘皮大衣和很暖和的围巾,穿戴到晏子殊身上。
晏子殊的身体立刻温暖了起来,大衣不仅有卡埃尔迪夫的体温,还有他常用的Burberrys London香水的味道,晏子殊的心脏咚咚地剧烈跳动着。
「我不想见你,明白吗?」卡埃尔迪夫轻柔地说,再次转身想走向直升飞机,可是由于纷飞的雪花和漆黑的夜幕,他愣了一下,才确定了方向。
晏子殊十分疑惑,直升机明明在三点钟的方向,卡埃尔迪夫却往前走,犹豫了一下才确定飞机在哪,难道……
晏子殊跑上前,再一次——不容拒绝地用力抓住了卡埃尔迪夫的手臂,惊诧地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卡埃尔迪夫的表情十分无奈,为什么把晏子殊训练得那么敏锐呢?他沉默片刻,才说,「是的,几乎看不见了,上次爆炸的缘故。」
莫拿.沙夏把卡片丢在茶几上的时候,因为都是白色的,即使戴了高度数的隐形眼镜,卡埃尔迪夫还是分不清楚哪个才是卡片,是凭着细致的听觉和推测,才赌博似的拿到了卡片。
莫拿.沙夏则根本没有怀疑,因为卡埃尔迪夫优雅闲适的举动完全不像一个快要失明的人。
晏子殊紧紧地抓握着卡埃尔迪夫的胳膊,被事情冲击得快要站不住脚,嘴唇翕动着,「是因为我害你……所以你才不想见我?」
「一半,另外一半是因为我自己。」卡埃尔迪夫轻声说,「我不是一个定性很足的人,离我远一些,你不会想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晏子殊讷讷地问,站在原地未动。
突然地,卡埃尔迪夫拉起晏子殊的衣襟,狠狠吻/住了晏子殊的嘴唇,火热的舌头在晏子殊口腔内掀起一阵掠夺的狂澜,晏子殊透不过气,挣扎着后退了几步,卡埃尔迪夫牢牢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摁在黑铁灯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