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园还想说些什么,看着顾远亭手机上亮起的屏幕马上闭了嘴。她就看了那么一眼,无意留意到上面显示的金鑫两个字,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顾远亭接通电话,低声问道,“有消息吗?”
金鑫的声音都在颤抖,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急切地在电话里说,“顾先生快来救我,他们不相信我。”
顾远亭皱起眉头,“他们不相信你什么,你说的大声一点。”
“他们不相信我帮顾先生打听佛牌的事,以为我是为别的牌商做事的来打听商业机密,顾先生要不来,我可能就没办法活着回去见你了。”金鑫终于大概说清楚了前因后果。
这么说扣下他的应该是牌商,还是那种不怎么走正规渠道的牌商。这正合顾远亭的心思,他回头对陶园说,“我去一趟,你就不用跟过去了。”
陶园咬了咬牙,她认为顾远亭简直是往旁门左道的路上越走越远。而无论顾远亭是不是她未来的老板,看在他提携自己的份上,陶园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看着他,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有个人可以偷偷报警。
她终于还是坚持跟了过去。
按照金鑫提供的地址,顾远亭搭车来到一个市场门口,车便开不进去了。
他付了钱,带着陶园穿过脏乱糟杂的小巷,来到这个城市著名的贫民区之一。既然是贫民区,周边环境自然不会太好,而他们在市场里竟然也看到批发的佛牌。
顾远亭上前问了问价,也的确便宜,围上来看的人也不少,大概这些底层人民想借佛牌来改变命运的需求会更迫切。
陶园压低声音说,“他们真的都相信吗?”简直不可思议。
顾远亭点点头,“这是他们的宗教信仰。”这里的人信奉小乘佛教,跟国内普遍的大乘佛教还是有不同。小乘佛教是度自身,大乘佛教是度众生,这是顾远亭认识阿宁以后了解到的。
他没有像林家世交的老和尚那样普度众生的觉悟,自始至终,顾远亭知道自己只是借助佛牌达到自身的圆满,换句话说,是借助阿宁的法力回到过去来实现自己想要的圆满。
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走下去。
穿过市场以后是逼仄的小巷,而在巷子尽头有一些破旧的老楼。顾远亭挨个找着门牌号,走进一栋楼内,爬到指定的楼层,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口站住,敲了两下。
里面的人推开门的时候,他甚至看到门边的铁锈扑簌扑簌往下掉,那人用生硬的中文问他,“顾先生是吗?”
“是我,顾远亭。”他点点头,擦着那个人的手臂走进门。
陶园跟在他的身后十分小心警惕,屋内的光线十分阴暗,大厅里摆着的木质沙发似乎也很旧了,几个人弓着身子坐在那上面看电视。
电视机也是小而旧的,摆在对面墙下的桌子上,而桌脚绑着一个人,正是惊魂未定的金鑫。
顾远亭皱了皱眉头说,“不是说谈生意?绑人干什么,他又不值钱。”
那些人看了看金鑫又看了看顾远亭,中间为首的那个忽而大笑起来,“看来你真的是个大老板,这些天到处捐助寺庙求佛牌的那个人就是你了?”
顾远亭点头说,“不错,我要最好的。”
“最好的?”那人微微眯起了眼睛,开始介绍自己有的佛牌,有的可以助事业,有的可以助感情,有的单纯可以旺盛,而有的甚至可以报复他人,类似于下降头。而那个牌商似乎还有着基本的职业道德,提醒顾远亭说,“灵力大的就不容易控制,这个你应该知道吧,如果出现反噬的话我是不负责任的。”
顾远亭摇摇头说,“这些都不够好。”
牌商微微有些吃惊,“那你要怎样的?我去帮你问问认识的制牌大师。”
顾远亭慢慢地把顾家的情况介绍了一遍,确保他们听得懂了,才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要得到整个家族全部的财产。”
牌商想了想回答他,“我要打听一下,要怎么联系你?”
“我是来你们这里出差,同行的还有我的三叔,此行所做的事情一定瞒不住他,我希望在他把这件事公开,在他们做出反应之前能达成此事。所以我不会只等一家牌商,这一点请你们理解。当然,如果我能拿到全部家产,报酬自然随你们提。”顾远亭丢下这个诱饵后,就带着金鑫离开了这里。
偷偷藏在楼下角落等着报警的陶园见到他们,终于舒了一口气,说,“这种地方太可怕。”
顾远亭对她笑笑,这姑娘虽然现在行事嫩了点,好在是胆大且忠心的,他当年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金鑫看了看她,有些胆怯地说,“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跟鬼神沾边,稍不留神就会中招的。”
顾远亭笑了笑,说,“没事,接下来不让你跟他们打交道了,我们去个正规点的地方。”
他说的正规的地方,自然只有寺庙。
那是他曾经捐助了金身大佛的寺庙,当然,这时候的顾远亭还没有那么多钱,只是捐助了常规意义上的一大笔现金,然后凭借这几天刷的知名度成功见到了寺庙的住持。
住持还是他见过的那一位,比起十年后果然年轻了许多了,顾远亭看到他便上前问道,“大师,你记得我么?你觉得我们有缘么?”
住持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世间任何一位修行者都不可能具备预测未来的能力,但是人的命数,他是看得到的。“顾先生,你的命数看起来有点奇怪,似乎原本不该是这样的。”住持慢慢说道。
“原本是怎样,现在是怎样?”顾远亭急切地追问道。
住持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能看得到的。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顾远亭望着他平静祥和的面容,一时间难以心潮澎湃。他知道,此行的关键就在于这个人,而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他。
“大师,佛祖慈悲为怀,是不是真的?”
对于这样的问题,任何一个僧侣都不可能否认。
“那么人们为了实现自己的*,硬要把已经离世的灵魂留在身边供他们驱使,为了求得强大的助力不择手段,这样的行为是正确的吗?”
住持把尘世共修的道理再次给顾远亭讲了一遍,用一种洞察一切的目光看着他说,“顾先生为求佛牌弄出这么大动静,目的并不在此吧?”
这时候顾远亭的手机终于响起来,他看着上面牌商的名字,歉意地看了住持一眼,当着他的面接起电话。
里面的声音充满了兴奋,“有消息了,我们联系到一位法力强大的黑衣法师,他愿意跟你当面谈谈。”
☆、第32章 斗法
眼前的这个人顾远亭一辈子也忘不了,他长得一张狰狞的脸,面部肌肉横堆起来,带着一层似乎永远也擦不掉的油光。而比较起这张脸来,他的身材却完全是一个普通的甚至有点瘦弱的中年人,手指干枯,指节分明,而顾远亭却不会忘记他身体里蕴藏着的巨大的能量,能徒手折断人的筋骨的力量。
这也许不是他本身所具有的,而是某些灵体借给他用的。
一旁的牌商小心翼翼地讨好着说,“顾先生,这是我们国家最伟大的黑衣法师,他可以达成你的一切愿望。”
这样的推介听起来似乎有些降格调,顾远亭不由想起他第一次接触到佛牌时的情景。寺庙里的僧侣也是在不住地劝说他,这佛牌法力强大,这佛牌与你有缘,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这怎么可能不是骗局。
大概这个国家真的民风淳朴,连牌商都没有一点起码的营销技巧。但是他说的是实话,顾远亭像所有刚接触到佛牌的外国人一样,有些不确信但还是满含期待地问,“真的吗?”
黑衣法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这个眼神几乎让顾远亭背后滴下汗来。他担心如果真的有灵体相助,会不会让对方看出他真正的想法,因为那个眼神凌厉得有如厉鬼。
然而那个人最终还是慢悠悠地开口说了话,“听说你想要最好的佛牌?”
顾远亭定了定神,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是的,市面上见到的那些都达不到我的要求。”
“你想要什么?”
顾远亭又把之前跟牌商的说辞对他讲了一遍,“我要得到所有的家产,如果你能帮我实现,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给予你最大的回报。”
黑衣法师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从中找出他需求的迫切,又像是在审视他能够实现回报的诚意,许久,终于开口道,“我可以帮助你,价钱我也不会多要,在你得到全部家产后,我要其中的十分之一,但是你需要先付定金。”
相对于顾远亭将要得到的来说,这是相当便宜的报价了。顾远亭有些迟疑地向对方确认,“事成之后十分之一倒不算什么,但是定金你要多少?”
黑衣法师终于对他扯出一个类似于嘲笑的表情,“你不相信我吗?”
顾远亭被他看着心里有些慎得慌,但是很快对自己说,绝对不能止步于此,否则非但是阿宁,连自己说不定都会走不出这个房间。他尽力定下心神,抬头看向对方,“你总得先让我看看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