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他们这行还是要靠这群有钱人才能过上好日子,像他这种甘愿耗费几个月蹲在山脚抓鬼的,偶尔也会宰几个冤大头充实下自己的钱包,修为再精深也还是个凡夫俗子,哪怕不吃不喝也得买点日用品和衣服裤子吧,看看他这造型,街头乞讨的都比他穿得好。
据说,这年头不揣俩肾六都不好意思往自己这摊前放破碗乞讨,远泽表示,他还没见过肾六长啥样呢。
终于意识到车里多了个人,唐剑文一秒钟变脸成高冷总裁,居高临下打量着满脸贱笑的男人。半晌,唐剑文面无表情地转向康俊和穆宽:“职业骗子?”
向来看唐剑文不顺眼的覃坈立马点头——英雄所见略同,唐老板一针见血,见解真是太独到了。
舒慕默默地把介绍词咽回肚子里,别看覃坈从始至终都没看过他,但直觉告诉他,要是这会儿敢开口替远泽道人辩解,他身边这位准保分分钟狂躁化。他可没忘了远泽一路念叨的那句话:你是个啥东西……
舒慕努力地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窝在车门边上减少存在感,覃坈还是那个覃坈,但在搞清楚对方的身份之前,他还是少说多看比较保险。细细想来,相识之初,覃坈每次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十分诡异,更诡异的是再早些时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梦,可笑他居然还把那当成覃坈骗钱的手段,他一定是做梦的方式不对,不然凭他的超高智商,应该早就分析出这个打扮过于另类的长发男人不是个善茬。
远泽似乎习惯了被人当成骗子,面对一车陷入沉默的人依旧谈笑风生:“大老板您这话说得未免有失公允,骗子干的都是拿假本事换真钱的勾当,我可是有真本事的。”
唐剑文的眉梢抖了抖,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不怕骗子满嘴跑火车,就怕骗子有文化。
任凭远泽道人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唐剑文兀自岿然不动稳如泰山,最后还是没完全走出惊吓的穆宽先开口,示意有什么话等离开这条路再说。就算不闹鬼,被监控拍到两辆车停在路口这么长时间,罚单也够他们喝一壶了。
唐剑文默默看了康俊一眼,转身走回到自己车上,车灯闪了闪,让穆宽的车在前面带路。其实他想叫康俊坐回自己的车,也省得和那个胡说八道,一看就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男人共处一车,但康俊身上有伤,来回折腾容易造成伤上加伤,所以他只好把这个想法压下去。反正这里离市区很近,很快就到舒慕家了。
……
“你们刚才跑到哪去了?”坐在舒慕家客厅的沙发上,唐剑文面沉似水。许是他们在路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一行人赶回来的时候别墅的灯都灭了,他们就是再着急也不方便大半夜跑上去敲简桐桐的房门,索性等天亮之后再去查看这倒霉妹子的情况。
“这个问题,我看你还是问他比较好。”指指对着大宅口水都要流出来的远泽,舒慕触电般弹进了厨房,假借拿饮料为名,离暴风雨中心的覃坈远一点。
覃坈脸色铁青,随手拎起不知谁擦茶几却忘了收走的抹布,兜头兜脸扔在远泽脸上。让这货进来就很勉为其难了,若是在让这人的口水滴在地板上,那家里就该来一场消毒式的大扫除了!
消毒式大扫除不要钱的吗!谁为这笔费用买单!一想到钱,覃坈看向远泽的目光更彪悍了。
“唉,你们就不会算算日子吗,现在可是阴历七月,一年中鬼气最重的月份。”被抹布灭了所有威风,远泽耷拉着脑袋蹲在茶几边上,其实他也想在一看就很舒适的沙发上坐坐,可看覃坈和唐剑文那嫌弃的眼神,他都怀疑自己刚坐上去,他和沙发就会被一起丢出去。
等一会要走的时候再坐吧,到时候把沙发搬去山里,也免得他天天睡石头。
唐剑文眉头皱得死紧,更坚定地认定眼前这个猥琐男是个神棍。
“鬼节不是过了吗?”穆宽弱弱地发言,每到七月十五,当地人就会在十字路口烧纸祭拜亲人,那两天他出门都恨不能踩高跷,生怕踩了那些等着另一个世界的人来领取的纸钱。
“过了才更糟糕!”远泽双手托着腮帮子一脸郁闷,若非鬼节当日鬼门大开,他又怎么会时至今日都没能解决掉那条路上的恶灵。整个阴历七月阴气大胜,最适合鬼物出行,那东西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再配合上鬼门打开时涌出的无边阴鬼之气,法力已今非昔比,以往只能以魂魄形态示人,现在呢,已经能凝结那些车祸中丧生之人的肢体出来作祟了。
也亏得他早有准备,提早在公路上布下了阵法,又通过师门渠道找了不少本地年轻人在网上发帖说在那条路上见了鬼,一来二去总算减少了夜间行驶车辆的数量。可这也仅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若是再找不到解决之道,当阵法失效,那东西白天也能作怪害人的时候,就不知有多少无辜人要被连累了。
“喂,小子,你就告诉我你是个什么东西吧,我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修炼法门,你底子不错,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应该很快就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到时咱一起去对付那个害人精。”前一秒还在悲天悯人的老道话锋一转,嬉皮笑脸那德性看得覃坈火气再起,抬脚在对方的脸上踹了个结实。
世界,安静了。
☆、029
舒慕拿着饮料和洗好的水果出来,就看到远泽倒在沙发边上,满脸的鞋印,个别地方残留些黏腻的痕迹,怎么看都像是……口水?
唐剑文还是那副杀气腾腾的阴郁样独占了一条大沙发,而康俊和穆宽则像是吓破胆的老鹌鹑颤颤巍巍挤成一团,要不是怕场面太难看惹得两位一看就不好惹,偏偏脾气又特别不好的大神生气,他俩可能早就落荒而逃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他在厨房隐约也听到远泽说的那些,只是后来远泽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就听不清了,自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怎么一转眼真高人就倒地上生死未卜了。
看看造型愈加凄凉的远泽道人,再看看覃坈曾意外踩进怪物嘴里的鞋,舒慕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真是一部相爱相杀的年度狗血虐心又虐身的戏码。
“这话应该我问你们吧?”看远泽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歇菜了,唐剑文将目光集中在舒慕和覃坈身上。那个职业骗子说的话,十句有九句半他是不信的,若非眼睁睁看一辆车外加康俊凭空失踪又神秘出现,他没准都报警让人抓骗子了。
“发生过什么,他不是都说了吗!”消灭了最大敌人,覃坈立马跳到唐剑文的对立面,今晚他的火气格外大,如果对面这个人模狗样的家伙敢找茬,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对方揍成猪头。
“闹鬼?死地?鬼打墙?”怒极反笑,唐剑文突然觉得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也许不止远泽一个,没准对面这一排人都是趁着医生放假逃出来的。他不否认这世上有鬼,可问题是人人都说闹鬼,他却一次都没见过,就连刚才,他们明明一前一后相隔不到十米,怎么就前面的人见了鬼,他却平平安安出了那段被誉为有死无生的死路?
若说那条路有些不被人知的奇门遁甲或失传的阵法,他倒是更容易相信,毕竟车子和康俊是真的失踪了一段时间,连监控录像都没能记录下他们的去向。
“懒得跟你说。”一看唐剑文那副死活说不通的样子,舒慕就失去了辩白的兴趣。他又不欠唐老板什么,解释是因为他耐心好,而不是他必须交代问题,既然他说什么对方都不信,又何必浪费唾沫,折腾一晚上,他连口水都没喝上,唾液严重匮乏。
穆宽看舒大少发了飙就知道今晚的谈话该结束了,恭恭敬敬把自家大少爷以及对着地上某人尥蹶子的覃坈送进一楼客房,苦命的经纪人硬着头皮恭送唐剑文。偏偏唐老板不领情,两只眼钩子一样盯在康俊身上,大有那人不走他就不动地方的架势。
差点被两人视线扎成筛子,康俊哆哆嗦嗦站起来,悻悻地跟着唐剑文离开。起初唐剑文以为他是伤口疼导致行动不便,刚想伸手掺一把,就看对方触电似的弹开,异常麻利地钻进车里。
这腿脚,不像骨折过的。
“你……”坐在驾驶位上,唐剑文疑惑地打量着身边脸红红的男人,他方才就注意到康俊行动利落,只是那时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远泽身上,他也不好意思询问康俊的伤势要不要紧。
“啊,我没事,伤都好了。”康俊腼腆地笑笑,用力在自己胸口捶了两拳,吓得唐剑文心都忘了跳,慌手慌脚地拉住那人自残的爪子。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康俊已经脸红到快窒息了。
“咳咳,”不知所措地咳嗽两声,唐剑文讪讪松开手,心里却划过丁点不舍得,特想一直这么抓着,“你不是骨折吗,怎么可能好的这么快?”
“都是那位高人的药好啊!”想起远泽给自己上药的过程,康俊有点囧,人家明明是好心给自己治疗,自己却想到了奇奇怪怪的方面,真的是……果然不该看太多有色小电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