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爱喝酒,为何那日去深巷寻酒。
你不爱喝酒,为何那日看似痴迷沉醉。
原来那一枪诈的就是我。
一个在你叶理面前从未狠得下心的顾青砚。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顾青砚笑了出来,他的声音压抑可怖,如同阴森地狱中逃窜出来的阴魂。
“叶理,我顾青砚精明一世,最终竟然毁在你的手里。”顾青砚抬头望向叶理,他的瞳色暗深,在病态苍白的脸庞上显得尤为的骇人。
“你!够狠!”
叶理突然对顾青砚产生极致的悲悯。
世间万般,不是每一场斗争都会腥风血雨的,正因为如此,顾青砚是悲哀的,因为他一直在等,即使等到油尽灯枯,都无法挥斥手中的利剑,斩杀强敌。一切,都已经掌握在东北真正的强权者手中,在不动声色中悄然静止。
而他叶理,从一开始就牵引着顾青砚走向灭亡。聪慧如他,他知道顾青砚的心思,更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特权,顾青砚在无声无息中赋予他掌控事态的权利,让叶理将他推进最深的地狱。
这场局,至始至终只有顾青砚在其中,因为顾振安从未选择过顾青砚,他只是一个幌子,一颗弃子,用他的人生为顾上北铺路。
“顾青砚,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是啊,因为我可以阻止任何不合我心意的事,却独独,阻止不了我的死亡。”
这时候的叶理没有发现,顾青砚早已在自己的世界里成疯成魔,苍白平静下是一片死亡血腥的沼泽。他的死亡像屠杀一般惨烈,将一个人的心狠狠的撕裂,销毁了凤小楼心中一个宁静安详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城池。
☆、第一百二十三章 【求推荐~求收藏~】
五月末的天,已经在雨天开始打雷,惊奇的很,白天明明是个极好的晴天,晚上却变成了暴风骤雨。
凤小楼被一声轰雷惊醒,而真正吓到他的却是坐在他床边的顾青砚。
这个男人,一身灰色长袍,背对着凤小楼,手中拿着盒子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先生……”凤小楼试探性的靠上前,顾上北猛地一回头,就在这一刹那,他的脸如同被闪电劈裂了一般,苍白阴森。
凤小楼吓得不敢再动,眼前的顾青砚绝对不是正常的!他的先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房间!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凤小楼在闪光中看到顾青砚手中的盒子——里面赫然放着一大块生鸦片!
“小楼,过来。”
凤小楼支着身子往后退,一下子便靠到床头,发出了一声闷响,“先生,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顾青砚将一块鸦片拿出来,放到凤小楼面前,“小楼,吞下去,我们一起走。”
凤小楼惊恐的打掉顾青砚的手,赤着脚想要跑出屋子,却被顾青砚一把拉住头发,死死地反扣在床上,“你跑哪去!你为什么要跑!啊!”凤小楼从未感受过如此大的手劲,那种锥心的疼痛深刻而刺激,仿若要把他的骨头扒开,撕裂。
“先生!求求你!求求你!小楼不想死!不想死!”凤小楼死死地挣扎着,妄图挣脱顾青砚的束缚。
他从未想过,所有的一起会变成今天这样,那个温润儒雅的先生,会像现在这样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强迫着他走向死亡。凤小楼是知道的,这个落败的强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那样的孤寂无助,他希望陪在他身边,静静地和他走完最后一段路,可是他从未想过死亡。
凤小楼怕死。
或者说,他的心境还未开阔到接受死亡。
“不!不!”顾青砚将他翻过身,扼住凤小楼的脖子,“你为什么不愿意,你不是怕我扔下你吗!我现在带你走!你为什么不愿意!”
“咳咳!咳咳!先——”凤小楼伸出手慌乱的挥打着,他想要抓住些什么,就像溺水的人寻求救命稻草一般。
顾青砚早已发疯了,他不容许凤小楼挣扎出自己的可控范围,他一把抓起盒中的鸦片,往凤小楼嘴里塞。
在凤小楼的喉间溢满苦涩的鸦片味时,他绝望的停止了挣扎。曾经那双有神的眼睛空洞的看着顾青砚,凤小楼的双手无力的垂下。
顾青砚俯在凤小楼身边,抚摸他的脸庞,苍枯的手指最后在凤小楼的脖颈处回旋。
“我曾经有那么一刻想要掐死你……你的人生既然因为我的出现而输得一败涂地,那么就让我亲手终结……”
凤小楼半张着嘴,泪水溢满脸庞。
“我今天终于做到了,小楼,我让你重新开始,你别怕,我马上就去陪你。”顾青砚在黑暗处惨烈一下,“不过就是黄泉之路,世间人,总要走的……”
凤小楼转过头,看向顾青砚,“我的死亡……你有问过我的意愿吗……”
顾青砚突然死死地抱住凤小楼,抽泣了起来,“小楼,你就再相信先生一次好不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求推荐~求收藏~】
在一个人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眼前会是如何的一番景象。
是色彩斑斓的走马灯?
不,在顾青砚眼中绝不是短短数十年的走马灯,那是一片猩红在他眼中蔓延,他亲眼看着凤小楼跌撞在岸边的石块上,然后滚入了河水中。这是一片活水,在造院子的时候为了取个极好的寓意把它通向外河,如今却成了凤小楼的归处。
原本清澈的湖水被浓浆似的鲜血染红,在湖中散开,天色还未亮,乍看之下,湖水变得黝黑骇人。
顾青砚痴痴地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回了屋子。
也罢,也罢,你不肯死在我身边,那么,哪里都是一样的。
顾青砚静静地坐在屋子里,拿出了他吸食已久的云烟,当那股香气弥漫在鼻尖时,顾青砚欢愉的笑了。
这种笑意惊恐可怖,仿若一个厉鬼,张开一道血红的口子,为了吞噬一切而撕裂自己。
而原本在帅府的叶理接到警卫员的报告后便立即赶到了公馆,看到的却是漫天火光冲上天际。
这个整个东北最宏伟的公馆已被熊熊烈火吞噬,凌晨的天空,被火光映照的亮如白昼,很多年后还有人记得,这场足足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
它烧掉了一个人的过去,也销毁了一个人的未来。
它焚化了一个叫顾青砚的男人,让一切随风烟消散。
叶理站在烈火之前,艳红的火光好似在他的脸庞跳动,他站了很久,在一片硝烟中却未经染尘埃。
他无法言喻心中的情感,他隐忍克制,却不得不承认顾青砚竟然最终以这样的方式死亡。
疯狂的,魔障的,残忍决绝并且完全不合情理的。
“命人把顾先生的骨灰收起来。”如果平静是一种情绪的掩埋,那么那时二十四岁的叶理,便将自己的悲悯深深地埋藏在心间。
生死权谋,尔虞我诈,一段属于顾青砚的历史已然结束。
三个月后,顾青砚之好友将其生前所著捐赠给当地藏书馆,馆长读后怅然悲愤,恨其终身徘徊于军阀,落得乱臣贼子之罪名,更恨其空有才华绝世,却无宽敞之胸怀,但所幸这些批注文集存于他人家中,否则一世才华无法流传后世,更是国学界一大悲哀!
馆长将顾青砚之著作加以修改,托其好友出版,在学术界掀起风潮,其思想之新颖,文风之流畅极其受当代新学生的追捧,更有痴迷者尊其为顾先生,以他为师。
国学之风潮再起,大有欣欣向荣之势。
军部的一些人显得尤为不安,一个上过军事法庭,接受审判的犯人,竟然成为民心之所向,而且还受接受西洋文化的新学生推崇,这不可谓是一种极大的威胁!要知道舆论所向最可翻云覆雨!
这事传到顾上北的耳朵里,他显得不是很在意,人死如灯灭,如何再兴风作浪?不过是些学生闹腾一下,成不了气候。于是就丢给传达的军官一句话,“怎么,人家当不了大元帅还不让他当个大文豪了?出息!”就将人家遣了出去。
这一句话其实顾上北说的随意,到不料这位军官以为是新任元帅嫌自己多管闲事,硬生生懊恼了很久,脸都没地方搁。
叶理倒觉得有些事不可不防,七年前自己也是学生,对于军阀也是极其厌恶,直到进入军阀这么久,才渐渐明白这样子的地方政府不过是大势所趋,历史潮流的必然一步,要想改变,不可过于急躁。
可是这些孩子不明白,他们比别人先一步开眼看世界,对于国外的制度过于的推崇,分外向往国外的自由文明,所以会更为厌恶现在的军阀势力,把它当做社会进步的一颗毒瘤,殊不知若是没有这些地方军阀的占据,在一个没有正规党派组织的国家里,会乱成什么样子。
叶理担心有心之人会扭曲顾青砚的理论,去误导这些新学生加入反动组织,从而对政治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于是控制文书出版,让人暗中调查此事,以防发生暴动。
而这样一查,却无意间让叶理发现了一个本该离开东北的人——顾公馆里的送药丫头,她的真名叫毓秀。
叶理十分诧异眼前穿着学生装的竟然是一年前在顾公馆给顾青砚送药的丫头,那时他明明差人把她送走,自己在顾青砚身边安排了人,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些学生团体中!
叶理看着眼前的毓秀,背后透出寒气,他觉得自己的头皮发麻,人世间有一种冥冥之中的牵引,叫作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