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理思索着,却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凤小楼。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怀的孩子是谁的!你把我当瞎子吗!”凤小楼拉扯着萧玉淑,两人似乎争执不下的样子。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萧玉淑一把推开凤小楼,急忙要走。
“你还给我装糊涂!你的链子和我的额饰的工艺是相同的,这都是从广州那边特别找欧洲工匠做的,东北这边根本买不到!这是先生放错了盒子给了你,你还带着!你不想活了吗!”凤小楼恶狠狠的说道:“如果你不想先生有事,就找个机会把孩子弄掉!不然你想东窗事发之后害死先生吗!”
叶理躲在山石后面,一瞬间感觉自己的疑问都得到了解释:顾青砚和萧玉淑早就认识,并且萧玉淑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不是顾振安的。叶理微微的有些诧异,虽然知道大户人家这种事情十有八九发生,却没想到顾青砚也深陷其中。
“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把这个孩子弄掉而害了先生,我就去散播谣言,说你和元帅府侍卫通奸,我总能找得到一个顶罪的!”
叶理看凤小楼面露阴狠之色,而萧玉淑却是被击的连连败退,叶理想起萧玉淑对他也算有恩,刚来东北时为他打点过不少,便走上前问道:“你如何找个顶罪的?”
凤小楼一看叶理出现,吓得一时出不了声,而萧玉淑更是看着叶理哽咽了起来,叶理知萧玉淑是怕事情败露才哭声不止,便说道:“姨娘不要听这恶童胡扯,毫无证据的东西,说出来谁信。”
萧玉淑诧异的看了一眼叶理,止住了哭声,而凤小楼吼道:“谁说没有证据!”
叶理挑了挑眉,问道:“你说的证据就是一个花钱买来的下人?一个毫无来源可言的项链?”
“难道这不是证据!”
“无知之人才会相信的东西,你就不怕说出来别人告你诬陷。你说五姨太与侍卫私通,我就不能说你与元帅府下人私相授受?你说五姨太的链子是顾青砚给的,我难道去广东就请不到人为五姨太做一条?”叶理轻笑一声,“这两条前者一被我反驳,顾青砚就是罪人,后者一暴露,顾青砚更是罪人,我倒要想了,你今日来是为了你的顾先生,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
凤小楼一时被说的语塞,“你……”
“我初见你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如今却已为了自己的私欲去残害他人,看来顾青砚没有好好教导你,这些年只给你衣食富贵的日子了!”
“你瞎说什么!”凤小楼愤怒道。
“风骨太软,心术难正!顾青砚还真是走心!”叶理冷冷的看着凤小楼,寒眸凌厉。
凤小楼看着叶理,尖利的眸子像要刮开叶理的皮囊刺入心肺一般,“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我!你不也和我一样!你不就是比我会假装清高吗!”
叶理深深的看了一眼凤小楼,无意间带点怜悯,“我和你不一样,至少我从不和任何人比。”
凤小楼一瞬间怔住了,他像被叶理戳中心事一般,胆怯,羞愧,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强装镇定。是的,从三年前开始,从凤小楼知道叶理的存在开始,他就在无意间的比较,越是比较越是急躁,暴怒,越是心生愤恨,他觉得顾青砚是个恶人,将自己无形的践踏,但是他又无法逃离这一切,他早已回不了头。
“快走吧,元帅府不是你可以入得的。”
☆、第九十三章 大限将至
“谢谢你,叶参谋,若是没有你出现,我怕是要被污蔑至死。”待凤小楼走后,萧玉淑对叶理感激道。
叶理点了点头,对萧玉淑说道:“元帅一世英名,若是有人传出谣言,不管真假,必定先斩杀此人,姨娘切不要因为这些慌了神,只有自己稳住,才可稳定大局。”
萧玉淑看着叶理,想要从他的话语中察觉出一丝信息,这叶理表面上看似不信凤小楼所说之话,但萧玉淑隐隐约约察觉出叶理已经认定了自己和顾青砚的事。
“叶参谋……”萧玉淑言辞闪烁。
“元帅一定会要这个孩子的,不论这孩子是谁的,最后都是顾家的。”说完,叶理继续道:“我要回去了,如果姨娘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这几个月还是不要多与人交谈比较好。”
叶理深深的看了一眼萧玉淑的链子,随后说道:“多余累赘之物必生祸端,你还是把这条链子摘了吧。”
萧玉淑看着叶理离去的背影,死死地咬着牙,他知道了,他知道了!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这么多年来,萧玉淑一直克制着自己,把一份心情埋藏在心中,如今却被一个人轻易的识破,拆穿,那种感觉,如烈火蚀心一般。
叶理回到宴厅的时候哄闹着拼酒的人已经散了,顾上北坐到了主桌上,看见叶理来了,便招了招手让他过去坐,吩咐下人多加了个位置。
叶理刚坐下,便听到顾振安对顾青砚说道:“青砚,今日你在,不如给这孩子取个名字。”
叶理看向顾青砚,只见他毫不慌忙的放下筷子,笑着说道:“叔父真是太急了,孩子还未出生,不知是男是女,如何取名。”这个男人,每个表情神态都细致到位,毫无差错。
顾振安接着说道:“不如你就男孩女孩都想一个,你才学好,脑子灵光,想出来的名字定然不错。你老子呆在自己的公馆里,以后怕是逮不到你喽。”
“如此,容侄子想想,稍后告知叔父。”
“好!如此甚好!”顾振安大笑两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等了片刻,顾振安问道:“青砚想好了没?”
顾青砚点了点头说道:“若生了男孩,便单名取个宸字,若生了女孩,便取名为凡乐。”
顾振安思索片刻,问道:“顾宸……顾凡乐……有何意?”
“宸有一意为深邃的房屋,若是男孩,我希望他能如高宏殿宇一般广阔深邃。而凡乐二字,就是平凡喜乐的意思,这世道太乱,我希望若是女孩,可以一辈子像平凡人家一般平安喜乐。”
顾青砚说完顾振安点头称赞,“好!好!这个寓意着实的好!”顾振安拍拍顾青砚的肩膀,有些历经沧桑的感慨:“这世道,男孩就该肩负重任使狂澜之力,女孩就应平安喜乐享宜家之福,这孩子,就取这两个名字,我顾振安今日定下了!”
顾青砚微笑着向顾振安敬了一杯酒,说道:“如此,侄子就恭喜叔父为孩子定名。”
叶理看着精神百倍,威武如雄狮的顾振安,再看看面色温润如水的顾青砚,脑中只浮现出四个字。
大限将至。
☆、第九十四章 捅破
这一年,东北下了一场极大的雪,漫天飞舞的雪花肆虐的倾盖着这一片大地,寒风刺骨凌厉,刮削着这片东北大地的每一个行人,叶理穿着皮袄坐在军车里,虽然不被外面凌烈的风侵蚀,却仍旧觉得自己坐在棺材车里一般,冰寒刺骨。
“停车。”叶理坐在车中,看到前方顾公馆的牌子,边让司机停下,想要外出走走。
“叶参谋要去哪儿?”司机问道。
“今天坐了一天,想要走走,你先开回去吧,不用等我了。”说着,叶理走下了车门,路上积雪严重,军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叶理来到顾公馆前面,看着紧闭的大门,不由想到三年前顾青砚为自己挡枪的一幕,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竟然有那样的爆发力,如果是从前的叶理,一定会为之感慨和震撼,可惜,这只是一场戏,三年前的精心编排让顾青砚在梦里梦了三年,他不知道,更可以说是,他不会想去知道。
一晃过了三年,叶理从那次在医院离开后就没有再见顾青砚,而这个男人也像销声匿迹一般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对于叶理,他没有说什么,好像这件事过去了,或者说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理站在雪地里,看着一个下人拿出大扫帚把门前的积雪给扫去,留下石阶上湿漉漉的一片,门前大树上落下几片枯黄的叶子,显得萧瑟寂寥。
门童诧异的看了一眼站在雪地中间的叶理,也没说什么,大概是已经很久没有门客了,突然出现一个看着顾公馆的人,稀奇了些。
叶理呆了片刻,觉得自己站在那里也没什么意思,便缓缓的在雪地中走着,那种表情很寂静,仿若一种神祗,他像是在回忆一种过去,也像是在告别一种过去。
·
顾公馆。
“管家大爷,我跟你说,烟土这东西我可是熟门熟路的,这东西只要在我手上,小人狗鼻子一闻,通天眼一瞧,这三六九等我就分出来了,您说我给的东西能错吗!”
“我跟您说,我这云土可是国产鸦片中的精品,多少人要我这儿拿我都不给,特地给顾先生留着呢,这行间都传这云烟半里闻香味,三口顶一钱,我跟您保证,这顾先生要吸了这烟,可绝对不会再吸别的烟第二口!”
听了这烟贩的话,管家一脸严肃的说道:“行了!这话在这儿说说就行,你别给我在先生面前放炮,不然拧烂你的嘴!等会儿放了烟就走,什么话都别说懂了吗!”
烟贩一听,笑着说:“小人知道了,小人不会多嘴的。”
管家带着烟贩子走进了内室,恭恭敬敬的顾青砚说道:“先生,东西带来了,您看看?”
帘帐后面的顾青砚轻轻地应了一声,“嗯,放下吧。”于是,管家便领着人走了。
临走时,烟贩还偷偷回头看了顾青砚一眼,那个男人神色清明,全然不似其他吸了大烟的人,烟贩看着出神,突然,那个男人锋利的目光透过帘子向他刺去,那种目光,是一种愤恨,让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