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这种怪异的声音，但于臻依然觉得毛骨悚然。
他烦躁地推开窗户，习惯性的往楼下看了一眼，除了几只巨大的垃圾桶，院子里空荡荡的。
没有黑色的轿车，也没有黑暗里忽明忽暗的烟火。
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很低落。
“你是谁？”他又问了一遍。
这一回电话没有被立刻挂断，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一个看得见你，看得见照片里人的人。”
这个回答等于没有回答，要是没有见过他和林晓旭肯定就不会存在威胁的事情。
但是，于臻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从窗户边让开，快速拉上窗帘。
他有感觉，打电话的人能看见他。
恐惧像潮水，一点一点儿漫上来，于臻从脚开始渐渐变得冰凉，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
痛苦的低喃从他的喉咙里冒出来，吓了他自己一跳。
许多不堪回首的画面蜂拥而至，压得于臻冷汗涔涔。
不能再回忆，不能想起那些，千万不可以……
于臻努力做着深呼吸想要从消极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他恨恨地掐了自己一下，快速地捡起手机死死地捏着。
打给谁，林晓旭？
不行，他今天去张阿姨那儿了。
那还有谁？
姚方，对，他肯定在店里！
车里放着轻柔的钢琴曲，魏擎苍神情有些恍惚，。
他想到了于臻，这是他因为同一个人第二次开车走神。
在他晃神的瞬间，前方绿化带里忽然窜出一只猫，尖锐的刹车声划破静谧的夜。
要感谢魏擎苍住得远，这条路上车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猫回头看过来，一双眼睛在车灯的照耀下亮的慑人。猫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三两下穿过马路消失在黑夜里。
魏擎苍盯着被车灯照得雪亮的路面，忽然将车原地调头，车轮与路面摩擦发出可怕的声音，车像一枝离弦的箭，飞驰而去。
车保持着高速行驶的状态，魏擎苍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拿着电话，电话迟迟没接通。
“混蛋！”
伴着一声低咒，高速行驶的车又提速，在黑夜里化作一道黑影。
从见到那只猫开始，魏擎苍心里就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会出事儿。
在楼梯口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悬着的心才落了回去。
“于臻！”他快步走上前，眉头紧皱。
于臻有些奇怪，他确定对方已经听见自己的声音了，却半天才抬起头来，而且脸色很不好，眼神也不对劲。
“于臻？”他再次叫了一声。
于臻这才反应过来一样，朝他笑了笑，声音有些飘，“你怎么回来了？”
见他这样子，魏擎苍连回一个笑的心思都没有。脱下外套将于臻裹起来，揽着他的肩膀，“上楼！”
外套带着魏擎苍的体温，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温暖的外套似乎把于臻游离的魂都召回来了，他抖了一下，脖子上冒起鸡皮疙瘩。
“你怎么回来了？”他又问了一遍，这一次声音中气足了很多。
“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儿了？”魏擎苍并不强迫于臻跟上自己的步伐，耐心的等着他的回答。
于臻是第三次出现这种魂不守舍的样子，第一次是他们相遇的那天他被人跟踪，第二次是去安陵园，原因不详。
魏擎苍在脑海里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他如果想知道，可以有很多手段实现。
但是，他想听于臻亲口告诉他。
可于臻显然并不打算将原因告诉他，只是随便编了一个借口：“身体不太舒服，想去超市买点吃的。”
魏擎苍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于臻跟前沉默地盯着他。
他知道于臻没有说实话，身体不舒服？低血糖不会是这样子。
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他尊重于臻。
“要买什么，我去。”
这一次是他先妥协。
“不必了，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于臻低着头，说完想起魏擎苍的衣服还在自己身上，他忙想脱下还给魏擎苍。
“穿着。”魏擎苍制止了他的动作，“你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车上等我回来？”
“一起去……”
衣服穿在于臻的身上有点大，袖子长了，只露出几个指尖儿。
魏擎苍看见了，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
似乎……有点儿牵手的欲望？
不怎么懂得为难自己的魏擎苍想到就做了，他本来是想牵手的，但碰到于臻冰凉的指尖，牵手改成包住他的整个手掌。
于臻的手很瘦，拳起来的拳头不大，至少魏擎苍觉得握着很舒服。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于臻挣扎着要抽出自己的手，但两人力量悬殊太大，手腕扭了半天也没能把手抽出来。
看他低着头奋力挣扎，魏擎苍心情好得不得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于臻才会显露出可爱的一面来。
“别费劲了，拿不出来的。”
于臻无奈地看着他，“你不觉得这样是强人所难吗？”
魏擎苍笑了笑没说话。
于臻从他的笑容里又看出得意，顿时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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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脸皮！”他小声嘀咕，放弃了挣扎。
“刚才我感觉到你了。”快到超市的时候魏擎苍忽然说了一句。
于臻不解，抬头看他。
魏擎苍摇摇头，“没什么，走吧。”他放开于臻的手，率先进了超市。
于臻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合身的衬衣，品味不凡的西裤，被裤带一扎纤细又不失力量感的腰……
如果他是GAY，一定抗拒不了魏擎苍。
于臻没能继续想下去，因为魏擎苍走了几步没见到他又折回来，揽着肩，将发呆的他带进超市了。
魏擎苍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在货架上挑挑选选俨然一个‘家庭主妇’。
说是来超市买东西只是一时兴起，于臻没什么需要买的，就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到处晃悠。
这个点儿超市人不多，魏擎苍替于臻拿了一车零食之后前后看了看，脚步一拐，带着神游太虚的人到了一个特别的货架前。
“你喜欢什么颜色？”一路沉默的魏擎苍终于说话了，“粉红色？蓝色？或者……巧克力色？”
“什……”
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计生用品晃瞎了于臻的眼睛，而魏擎苍正一脸严肃地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很认真的苦恼着要买什么颜色。
于臻：“你打算给谁用？”
魏擎苍回头挑眉，眼神在于臻脸上扫了扫，“你说呢？”
这人不只是脸皮厚，脑子也有毛病。
于臻翻个白眼，从购物车里拎了几包零食，“你慢慢选，我先回去了，再见！”
魏擎苍随手抓了几盒扔进购物车，跟上于臻的脚步。
“于臻。”
对方不回答，魏擎苍锲而不舍：“于老师？”
“有事儿？”于臻表情臭臭却还是答应了。
“唔，果然还是抗拒不了‘老师’的魅力？”
魏擎苍若有所思，于臻以为他接下来的话能有建设性，却不想……
“于老师喜欢什么颜色？”
“……”
对这个人，连鄙视这样的情绪都是多余的。
于臻被气得不轻，魏擎苍心情却很好，无视对方压抑着的怒火，他又跟上去，“红色好不好，那样看起来似乎会更热情。”
“或者黑色？会不会太夸张了？”
“其实粉红色也可以的吧，这样看起来会温柔一点儿，你就不会太紧张……”
“闭嘴！”于臻终于忍不住了，他怎么这时候才发现魏擎苍这么聒噪。
不仅是聒噪，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把这些东西塞进你的嘴里！”
他恶狠狠地瞪着魏擎苍，威胁似的扬了扬从购物车里掏出来的计生用品。
看着气昏了头的男人，魏擎苍闷笑，“好，我闭嘴。”
见于臻松了口气的样子，他又加上一句：“你骂人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再来一下？”
魏擎苍用逗猫咪的心态逗了于臻一路，每次在对方亮出爪子的时候服软，在于臻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的时候又不怕死的戳一下。
两人吵吵闹闹结束了选购，除了零食，魏擎苍还买了很多新鲜食材。
于臻阻止了收银员的动作，“生食都不要。”
收银员为难地看向魏擎苍。
“看他做什么，这是我要买的东西。”
于臻一巴掌拍在点货台上，他这口气和表情，显然是被魏擎苍气昏了还没缓过劲儿来。
“那好吧，连这些也算上。”
魏擎苍无所谓地耸耸肩，俯身从购物车里翻出好几盒计生用品摆在台上。
收银员看到那些东西眼神闪了闪，小心翼翼地瞟了瞟于臻。
“或者你去外面等我？”魏擎苍建议于臻。
于臻皱眉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扭头走了。
魏擎苍目送于臻出门，见他在门口的贩卖机里拿了一罐水，曲腿靠在墙上后才收回目光。
“一共353.5元……分开装？”
魏擎苍的目光落在被单独分出来的那堆东西上，“这些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