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住强烈的羞耻感,傅晓尘将自己的想法小声说给了楚云起听。楚云起一时有些讶异,因为没想到以对方的性格竟然会有这样的提议,不过…确实是个好想法。
“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我想回傅园了。”
楚云起微微皱了皱眉,说了声好,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笑起来,有点像小孩子的那种狡黠的笑。
“腊月二十六日封笔,朝廷不再处理政事,到时候我们去微服私访吧。”
傅晓尘听到微服私访眼睛也亮了起来,他早就想和楚云起到处走走了,有如此绝佳的机会自然十分高兴。只是看对方说起微服私访时那微妙的笑容,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古怪。而且一想到皇帝微服私访,傅晓尘脑袋中就循环滚出了各种电视剧,其中印象最深的还是…别微服私访出一个夏明湖畔的大雨荷就行。
☆、第六十七章
傅晓尘看着面前的楚云起,嘴角有些抽搐。
在楚云起还是太子时,着装大多是靛蓝色、藏青色、墨色这种比较深沉的颜色,讲究的是一种低调的奢华。当了皇帝以后,那金灿灿黄澄澄的龙袍在阳光下都能把傅晓尘闪瞎,就更是酷炫了。
而今天楚云起只穿了一件青色布衫,正是当下最受文人墨客推崇的那种衣衫,大概是棉麻材质,一种森女(?)风扑面而来。头顶那华贵的发冠换成了简单朴素的木簪,手里摇着一把折扇,一股风流倜傥的风韵,简朴又不寒酸,简直可以当选时下文人最潮装束了。
不过看着原本走霸道总裁(?)路线的楚云起忽然变得如此田园风和小清新,甚至还带着一种文人的纤弱气质,傅晓尘一时尚未从这强烈的反差中走出来。
说到微服私访,电视剧里常常有这样的情节,皇帝带着几个亲信跑到什么地方,管一管当地鸡毛蒜皮的小事,暗中搜集当地官员或贪赃枉法或草菅人命的证据。等到官员们不知死活地叫嚣着要把皇帝抓起来时,皇帝就可以露出自己的绝技:亮身份。
龙袍一换,架子一摆,百姓山呼万岁,官员痛哭流涕,皇帝就充分享受了扮猪吃老虎(?)的乐趣。逍遥的回宫以后,又在民间留下一美名。
对于这种挺刺激挺装逼的事情,傅晓尘还是乐此不疲的。不过那种跑到什么风景秀丽的江南水乡或是四面荷花三面柳的大明湖,在当地的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里住上几天,然后坐等十八年后女儿带着诗/画/扇子/玉佩等信物找上门来的这种事就让它永远的活在琼瑶阿姨的的小说中吧。
尚都的东南方有一琴州,小河清浅、菱歌泛夜、亭台楼阁、才子佳人,正是一副江南的气象,在世人眼里都视为风雅之地。
“就去那里了?”
“恩,那里是个私奔的好地方。”
……谁要跟你私奔了,虽然现在这样两个人卷着钱财悄悄走了确实有点像私奔,不过谁家私奔后面还跟着一群暗卫的。
琴州的路程并不远,坐马车也就一天的时间,傅晓尘揉揉有些酸痛的屁股,虽然说这马车内部已经设计的非常人性化,靠垫抱枕应有尽有了,但到底是木材搭起来的东西,旅游大巴里的沙发椅坐上两三个小时都会不舒服,更不要坐一天的马车了。
楚云起善解人意地将手搭在傅晓尘的屁股上帮他揉了揉,还附赠了亲切问候“屁股还疼吗?”
啪的拍掉那只为非作歹的手,傅晓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是那种怒气冲冲的小眼神看得楚云起更想动手动脚了。
傅晓尘对楚云起这种明目张胆的吃豆腐行为十分的无语,光天化日之下,你当后面那些暗卫是死了吗。哎?暗卫呢?
楚云起从傅晓尘东张西望的神情中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我让那些暗卫们在更远的地方隐蔽了,一有情况我发了暗号他们才出来。”
“哦。”傅晓尘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
“所以我们可以尽情过二人世界了。”楚云起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
啪,依然是干净利落的拍掉,傅晓尘嘴角有些抽搐地说“这就是你微服私访的目的吗?”
“对。”楚云起竟然果断地承认了,傅晓尘一瞬间也没什么话说了。
马车先入了城,两人并肩慢悠悠地走到城里。因为快过年的缘故,许多人已经闲了下来,街上人来人往。傅晓尘打量了一下,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琴州山清水秀,确实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连街边摆摊的小贩的神采都与他处不同,似乎都少了些铜臭味多了份灵气。
傅晓尘和楚云起在城中央一处算是数一数二的客栈住了下来,至于那些暗卫都埋伏在何处傅晓尘就不得而知了。
一安顿下来,傅晓尘只想先昏沉沉地睡一觉,冬日的白天总是短暂,太阳早早地就下到了半山腰,这坐着马车晃悠了一路,傅晓尘下了马车都觉得整个人还有些晃。
楚云起轻轻推了推他,说道“这么早就睡了?稍晚些琴笙河边的画舫就开了,不想去看看?”
画舫,普遍意义上就是用来观光游览的华丽的大船,只是后来听起来总赋予了一种丝竹琵琶的风韵,一想到画舫,便能浮着李香君、葛嫩娘等人的瘦影,倒确实是个绝佳的去处。
不过傅晓尘有些想不明白,在尚都时自己和楚云腾偷偷去了一次寻香坊,楚云起便杀气腾腾的找上门来了,这次怎么会突然主动提出来要去那种地方了。
“怎么突然想去画舫了?”
“世人都说来琴州可以不去小桥,不游庭院,却不得不去这琴笙河。画舫里的女子多工于书画或是长于琴瑟,确实是个风雅之地。”
既然是楚云起自己提出来的,傅晓尘当然愿意去见见世面,昔日秦淮八艳的芳名犹在,不知琴笙河岸又有怎样惊才绝绝的女子呢。不过傅晓尘还是有些作死的瞥了楚云起一眼,坏坏地笑着问道“就不怕我被哪个小妖精勾走了?”
“有我满足你,怎么会让你饿着。”
楚云起这话说的有些微妙,傅晓尘甚至听出了那隐隐的威胁之意,颇有种你要是敢被小妖精吸引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的意味。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还是稍作休息就去琴笙河走了一遭,挑了艘不大不小的画舫,淡粉的纱轻飘飘地笼在船舱,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字“弦思”,不知道的还真看不出来这会是个花柳繁华之地。
既然名为弦思,自然少不了丝竹管弦,所谓悠扬琴韵风敲竹,琵琶弦上说相思,慢弹急奏间,回断雁、转飞蓬,连傅晓尘这样不同音律的人听来都如痴如醉,还真不愧是自古才女出青楼。
傅晓尘与楚云起坐在窗边,香炉里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卷裹着纱帘,虽是冷冽的冬日,船内却有种春意盎然的景象。
空气也好,人也好,傅晓尘都觉得暖融融的一片,人也慵懒起来,靠在椅背上微微眯着眼听着,楚云起看他那小猫似的神情只觉得心痒痒。
傅晓尘对楚云起的心理变化浑然不觉,他感到现在的状态已经非常贴合在现代一对正常情侣应做的事了,比如趁着周末去看场电影,而自己和楚云起更高雅一点,趁着一年一度的休息时间来听听曲,本质上差不多就是了。
从画舫出来,两人并肩沿着琴笙河走着,虽是冬夜,没有风并不觉得冷。河里时不时有一些精致的小莲花灯顺流而过,傅晓尘一仰头还能看到天上有飞着的亮闪闪的东西,那是孔明灯?
“那是天灯,本应除夕放的,不过也有早些时间就放出来了的,你想放么?”
傅晓尘仰头看着那孔明灯类似物,有红火火的,也有昏黄的,点了点头,楚云起便拉着他走到街边买了一只,又将笔递给他。
“写下心愿吧。”
傅晓尘拿着笔迟疑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楚云起“你不许看。”
“好,我不看。”楚云起耸耸肩,恋人是个小傲娇什么的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傅晓尘看着楚云起低头专心看着琴笙河里漂流的莲花灯,才放心的提笔在天灯上贴着的白纸上写着字,毕竟是贴在天灯上的,那纸软趴趴的不甚好写,傅晓尘写了第一个字便歪了,傅晓尘有些气恼,更加专心地控制好笔触慢悠悠地在上面写着。
楚云起看了半天的莲花灯都没听到傅晓尘那边的动静,偷偷转脸看过去发现他正抿着嘴,脸有些红,浑身都有些紧绷如临大敌地在那白纸上写下密密麻麻的小字。
“保佑楚云起健康平安,一生幸福。”
另起一行:“傅晓尘和楚云起一辈子在一起。”接着又写了几个字,因为地方不够所以写的有点小“没有别人。”
最后一行“做的不要太频繁。”
楚云起看了差点笑出声来,不过还是忍住了,又偷偷将头转了回去专心看着河里的莲花灯。
傅晓尘写完以后转头看过去,看着对方正认真的乖乖的看别处,满意地勾了勾嘴角,用身体遮住了那几行字,点燃那沾上煤油的粗布,就看到天灯逐渐膨胀,一松手后便冉冉上升。
那天灯摇摇摆摆地在空中越飞越高,最终也不知飞到哪去不见了踪影,就好像真是被什么佛祖神仙的收走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