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他不是跟着去赶集了吗。”说起这个,星骓也觉得亏待儿子。
回家吧,绷带好像打湿了——虽然做了简易的防水处理,但保鲜膜毕竟不是万能的,还是有些地方漏水。哑巴觉得脸上隐隐作痛,便催促星骓回家。
因为男人一直没叫痛,星骓也不太当回事,等到家后揭开绷带才发现情况比想象的严重。面部的伤口肿得很厉害,泛红,有些地方积浓了。孕夫虽然是医生,没少处理过这样的创口,但因为面对的是自己的爱人,他的手抖得很厉害,感觉喘不过气,而且很后悔带哑巴去游泳。只是现在不是说什么道歉的话的时候,因为得赶紧处理暴露在空气中的伤。
刚清洗完毕,外公就来了。他先仔细检查伤口愈合的情况,骂了句不要命了,感染怎么办。
“自己的媳妇都不知道看好。”一巴掌拍在星骓后脑,外公才取出药箱,亲手帮外孙媳妇处理伤口:“先把脸养好,我再帮你治嗓子。”
“痛吗?”上了药,哑巴坐在床上,星骓凑过去:“都是我不好,现在只希望不要留疤,不然怎么对得起你受的剥皮之苦。”
反正我本来就是满脸疤,最坏的不过是再添几道,还能怎么样——哑巴倒是看得开,脸治不治得好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嗓子,他太需要用语言和星骓交流了——外公,我真的能再说话吗?
“能啊,又不是什么大病。”外公点了烟斗,用力吸了一口:“不过我不能白治,得拿点东西来换。”
39没有什么能阻止我爱你
“外公,他一穷二白的,能拿什么换!”星骓很护着自家男人,不过老头不吃哭穷这一套,拿烟杆猛捶哑巴胸口:“谁要钱了,叫他把真心掏出来!”
我会一辈子爱着星骓,守护他,对他好,不离不弃——哑巴立刻掏出手机表明心意。
“山盟海誓说白了也就几句话,是真是假谁知道,现在承诺倒是轻松,生活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外孙媳妇,别怪老头子多嘴,这人呐,心里藏的秘密不能太多,谎话说多了,早晚要露陷。”丢下这么句意味深长的警告,外公叼着他心爱的烟杆,扛着根本没用的拐杖串门去了。
“别往心里去,谁还没有点不想说的过去。”和外公不同,星骓不想追问哑巴的过去。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背负了怎样的喜怒哀乐,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男人肯留在自己身边,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与他共同生活。他们需要展望的只有未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挺起胸膛朝前看就可以了,不需要回头去寻找发生过的往事:“我还生过孩子呢,你不也没追问我的事吗。”
我想外公不是说我来路不明——哑巴觉得这老头不简单,那双眼睛仿佛看穿自己似的,在他面前什么秘密都隐瞒不了。
“那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孕夫侧头看他:“藏着私生子?有仇家?还没跟老婆离婚?”
你想到哪去了,我说过不会做伤害你和孩子的事——哑巴头痛,又不能说出真相,只好把头埋在孕夫怀里,摆出苦巴巴的脸博取同情——你不相信我吗,我真的很在乎你,在乎豆豆和苗苗,想跟你们在一起,变成真正的一家人。可能我还有太多的地方做得不好,也不够稳重,但我会很努力成为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你对我和孩子有多好,我都知道。”轻轻抚摸男人的后脑,因为爱人比自己年轻得多,星骓有时候会用对付小孩的方法安抚他:“不要在意外公的话,你需要在乎的只有我的看法。”
好温暖,你总是这么温柔。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和包容,跟你在一起,我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说着以前说不出口的肉麻话语,男人由衷感谢上苍把星骓还给他,让他能重来一次,感受爱情、体会亲情,看儿子健康成长。为了守住平静的生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我以前是谁,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里,用这双手做过什么肮脏的事,都和现在没有关系。我是哑巴,是星骓的男人,是豆豆和苗苗的父亲,只要牢记这个身份就够了……
“外孙媳妇,来,咱们去后山逛逛,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吃过晚饭,外公忽然把哑巴叫去,两人在山间小路上行走,一前一后,没有对话。
走了很久,外公指着山坳里一处被烧毁的长满荒草的废墟说:“那原先是个庙,大约是唐代留下的建筑,破除四旧的时候拆了,和尚也被打死了,现在就剩半个石佛立在那里。传说和尚因为冤死,灵魂一直在这里徘徊,无法升天。因为闹鬼,没人敢开那块地来修房子,就这么荒废了几十年。”
那段历史既敏感又遥远,对哑巴来说陌生得很,实在接不上话,只能胡乱地点头。
外公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说:“跟你说老古董一样的历史,估计你既没兴趣又听不明白。只是那个和尚和你家有点渊源,本以为你父亲跟你谈过,看样子没有。为什么东南亚首富会和这西南山区中的和尚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你不好奇吗,朴宁!”
什么!?
哑巴一愣,手机哐一声掉到地上,外公怎么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摔坏了怎么办,三儿赚钱不容易,给你这个玩意够他吃半个月了,还不好好珍惜。”老头弯腰把手机捡起来,幸好摔才厚厚的草丛里,没事:“想不想随我去庙里看看?”
你到底是谁——哑巴的脚像生根一样,再不肯挪动半路。他在恐惧,面对一个知道他身份,并且有可能还知道更多信息的神秘苗医,说不害怕是假的。
“放心,你的事我不打算告诉星骓,那孩子吃了太多苦,受了很多罪,要是让他知道他爱上伤害他的前夫,不知道会痛苦多久。”从这句话看,外公还是想着星骓的。不知为何,哑巴忽然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加上对先前那番谈话感到好奇,于是跟在老头身后,朝破庙走去。
庙残破得很厉害,除了原先大殿中的四根石柱,还有被砸毁的,只剩下底座的佛像,基本看不出这里曾经有过一间庙宇。
“死老头,你好慢啊,让我在这喂蚊子,到时候把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咬坏了怎么办,你赔得起吗。”刚走过去,佛像后面就传来熟悉的抱怨声,不一会,小十九撅着嘴探头出来,看见哑巴以后脸色很不正常地干笑:“十六哥,散步呢?”
你们早就认识了吧——哑巴皱眉。
“说起来,你该叫泽德一声叔叔。”外公大笑,一手搂住小十九:“孩子,是时候让你这个十六哥知道真相了……”
“你和外公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凌晨两点,失魂落魄的哑巴才回来,他钻进被窝,紧紧抱住星骓,疯狂地吻他。这样子看上去想求欢,可又和平常不一样,孕夫被男人失常的表现弄昏了头,一边抵抗一边压低声音担忧地问:“怎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感觉你很不开心。”
别动,让我抱——哑巴颤抖的手指费了很大劲才写下这几个字。
在不安吗,还是恐惧?星骓能明显感到男人情绪上的波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还是紧紧抱住爱人的身体,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背部:“没事了,我在这里,别担心。”
哑巴冷静下来后,开始用手机写字——如果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弟,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哈?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新流行的测试题吗——因为锦年和小林还睡着地铺上,不能弄出太大的响动,所以星骓接过手机,也用字代替话语,写到——感觉好像回到上学的时候跟同学偷偷传字条,还挺有趣的。
别闹了,我说真的——哑巴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表兄弟啊,那得看多亲,三代之外应该没问题,不过应该没法给你生孩子了——星骓认真想了下,才回答说——虽然有科学研究表明表亲之间生育畸形儿的概率并不高,但依然有一定比例,我不喜欢冒险。
这个好说,我是怕你觉得恶心,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哑巴看着他的眼睛,很无助地写下这句话。
还好吧,又不是同胞兄弟,再说寨子里也有表兄妹结为夫妻的,不过婚姻不受法律保护罢了。说起来,世界上近亲结婚的人多了,进化论的奠基人达尔文不也娶了他的表姐吗,爱因斯坦也和堂姐的表姐走进婚姻殿堂——星骓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要相爱,不伤害他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那我就放心了——哑巴松了一口气,然后正色抢白——其实我们是表兄弟!
“你傻了啊,我怎么没听说又你这么一号亲戚。”星骓连字都懒得写,直接敲哑巴的头:“要是睡迷糊了,可以去外面洗洗。”
真的,刚外公把我的身世告诉我了,我才知道原来我们是表亲——哑巴很着急的解释,但不敢说自己就是酆朴宁——我也吓了一跳,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傻瓜,他吓唬你的。”根本不信。
我看不像,说得有头有尾的,好多事情外人根本不知道。可是现在我爸也死了,死无对证,又不知道去找谁求证这事——不是没怀疑过,但这老头对他家的情况摸得太清楚了,弄得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劲爆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