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林楞了,他一直以为城里人的审美和农村人不一样,绝对看不上他这种四肢发达的庄稼汉。想不通,或者是哑巴故意唬他?
“林庆生,你死哪去了,还不滚过来给我捶背!”正说着,治疗室里传来扯着嗓门的大叫,惊得油茶店老板忙不迭地跑回去伺候伤患,一秒都不敢耽搁。看他紧张兮兮的摸样,哑巴忽然想笑,心想搞不好这家伙要被训练成一只忠犬,也不知道是他太老实被吃得死死的,还是小十九真有本事。
“十六哥找了个好地方,热闹得很,居然连十九哥都来了。”在院子里埋头干活,没想到一道阴影罩上来,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二十三!
“哎呦我的妈呀,我说你这脸怎么还没去治,吓死人了,看多了晚上铁定做噩梦。”抬头,对上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二十三弟,哑巴张开臂膀,来了个兄弟之间结结实实的拥抱。然后放下手里的事,带他到处转了一圈——那边谈得怎么样?地什么时候能批下来,老东西得喂饱了,免得以后打点起来麻烦。
这个弟弟其实半个月前就到牂牁了,但是住在招待所,一直为建生态园的事情东奔西跑:“差不多了,就等批文。”
干得好——哑巴竖起大拇指,要说商业头脑,他们兄弟中除了老大老四是父亲的左膀右臂无法超越外,就数二十三弟最有能耐。得到好消息,男人心情愉快地带人去见星骓,孕夫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帅哥,还以为在做梦,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锦年,我弟。他妈怀他的时候天天读李商隐的诗,什么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就起了这么个女气的名,你叫他小二十三就行了——哑巴简单介绍。
“你好。”星骓觉得他脑子快要转不过来了,十六和二十三中间分明隔了六个人,为什么他们看上去年纪差不多。
“从十六哥开始,我们这几个兄弟都是两年内扎堆生的,年纪也就差了一两岁而已。”大概是看出他的疑问,锦年解释:“十九哥看着年轻,那是因为他娃娃脸不显老,其实他就比十六哥小两个月。”
“我以为泽德刚成年呢,也对,他都从UCLA毕业了,也不可能那么小。”锦年的长相属于斯文气质型,戴着看上去都很贵的眼镜,有点学者气息。不过偶尔从哑巴那听到他谈论这个弟弟,用的是老奸巨滑和心狠手辣两个词,所以星骓再没见真人之前对他有点抵触,可是真见了面,又觉得不是这种人:“我这几天身子不方便,没去接你,别介意。”
“跟我客气什么。”锦年推了推眼镜,反光的镜片放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在你诊所看店的妹子是什么人,我看上她了。”
“……”星骓无语,他们果然是兄弟啊,有着相同的基因,这人跟十九一样一样的,刚来就看上别人了。孕夫嘴角抽蓄,说不出话来,求助地看哑巴,男人只好掏出手机写字——那姑娘未成年,你小心点,敢随便下手阉了你!
“那我修个金屋,把她圈养到成年再出手,这你总没话说了吧。”锦年微微一笑,嘴角扬起危险的幅度:“让我放弃如日中天的事业来帮你这个没出息的哥哥打天下,还得自掏腰包给你投资一千万建设基地,哪有那么好的事,多少也得给我点补偿不是!”
是是是,大爷您看上谁就拿走吧,要是敢反抗,小的我上去把人打晕,立马给您送到被窝里。不过呢,这未成年少女还真是不能随便碰。要不我给你介绍个汉子,长得可帅可帅了,种西瓜的呢,你不是最爱吃瓜了——哑巴眉飞色舞地写下这段话,看得星骓傻眼,因为他从来不知道男人也有这么嬉皮笑脸的一面,看来只有在亲人面前才能真的卸下心房,活出自我。
看他在兄弟面前这么放松,让孕夫多少有点伤心。因为他希望男人在自己面前也能像现在这样轻松自如,不要一直保持守护者的姿态照顾他,最好能对他撒撒娇,耍脾气,像普通的大男孩那样闹腾一下才好!
“我是异性恋,谢谢。”就在星骓神游天外之际,锦年剜了哑巴一眼,半威胁道:“弄不到那女孩明天我就撤资回家!”
☆、你这不守妇道的男人
你看,我弟应该是真喜欢阿幼——二十三下楼和小女孩套近乎去了,哑巴靠在星骓身边,看他能不能松口——拜托,这姑娘都跟别人滚过床单了,算什么天真无邪的小少女啊,少妇差不多。
“未成年和未成年摸索着探秘不为人知的成人世界,跟大人欺负小孩能是一个意思吗?还有,你到底有多少兄弟,少拿借口糊弄我,今天不把身世说清楚哪也别想去!”孕夫心里堵得慌,因为他发现哑巴不但长得像酆朴宁,连家世也像得很,他的前夫也有三十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这重叠感让他恐慌。
我爸年轻的时候是个牛郎,专门服侍有钱寡妇,在女人中周旋,存了一大笔钱,时机成熟后开始洗白,直到做生意发了财才完全脱离之前的生活。不过和他有过露水姻缘的女人数都数不清,私生子多得要命——说谎的时候,哑巴的表情特别镇定,以至于无法从眼神中发现任何一点蹊跷。星骓知道不该怀疑他,可是又忍不住往那个方面胡思乱想:“那你的兄弟们都不同姓?”
是啊,我姓苏,小十九姓章,小二十三姓熊——用母亲的姓不算骗人,哑巴不愿用太多谎言蒙蔽他的爱人,但他更不想说出真相。
“苏什么,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哑巴。”倒不是逼问,而是真心觉得哑巴这个称呼不妥,既然约好试婚,总得有些两个人之间甜甜蜜蜜的昵称。但男人被他问得有点为难,想了两秒才写下一个名字——苏日生。
“日生?”他重复了一次,没发现这是星字拆开来的:“朗朗上口,挺好听的,我以后能叫你日生吗?”
还是叫哑巴好,我都习惯了——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男人有点愧疚,只好用做饭为借口,去院子里坐了好一会。不想伤害他,不想欺骗他,真的不想,可好不容易抓住幸福,实在害怕真相大白后会失去一切,他赌不起。那么,就让酆朴宁永远消失吧,他必须以哑巴的身份活下去,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麻烦你去把脸弄弄,看着闹心。”二十三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盯着他烧伤的面部,坚持了最多五秒钟就把目光移开:“受不了,太恶心了,他们是怎么忍受你的?”
真那么难看?好像也就星骓和豆豆从来没嫌弃过我,连小十九都抱怨看多了会把隔夜饭吐出来——哑巴摸了摸凹凸不平的脸,粗糙的触感确实有点难以接受。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镜子面前,好好正视过自己了,因为连他也害怕看到无数的伤痕——整容倒不是大事,马上就能安排,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
“傻啊,你现在是死人,而酆朴宁还活着,让十七来闹一闹不就什么都解决了?星骓逃了这么多年,肯定分不出你和十七哪个才是真的前夫。”锦年勾住兄长的脖子:“还是说你舍不得骗他?别这样,成大事者必不择手段。”
说得轻松,十七肯?他生来就是个不受控制的定时炸弹——哑巴摇头。
“如果我们帮他做掉老四呢。”锦年的笑总是带着危险的气息。
相当有诱惑力的条件,只要他们联手,干掉被孤立的兄长不是问题,但是哑巴不愿这么做——四哥对我有恩,我说过今生不与他为敌,你不要害我食言。还有,不必叫十七来搅和咱们的事,反正他取代了我,制造点新闻出来给星骓看就好了。
“随你。”锦年打了个哈欠,眼睛瞅着门外的美丽少女:“知道阿幼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一家人中最小的那个,真可爱。”
你还真看上她了?这孩子不是你的菜吧,我记得你喜欢玩女明星——兄弟的癖好他大概知道。
“燕窝鱼刺吃多了也有想啃野菜的时候,不过我这次可能要认真了,没见过那么好玩又奔放的妞,还长得跟天仙似的。”丢下这句话,锦年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辗转了两步又说:“说句心里话,你离了那些是非也好,藏在敌人看不见的地方生根发芽,壮大到不会被摧毁,再一举击破防御,取回属于你的东西。只是真到了那时,你能放弃安逸的生活,不择手段地报复所有参与那件事的人?”
不需要兄长的回答,他吹着口哨,绕到治疗室去奚落泽德,惹得某人嗷嗷大叫,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复仇吗?
哑巴坐在院子里,抬头看蔚蓝的天,想起两个月前的那个夜晚,熊熊燃烧的烈焰照亮了半边天,他那个从没在乎过他的母亲,竟然微笑着替他去死。而他的双胞胎弟弟眼睁睁看着他被人烧成重伤,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取代了他的位置。
一切早有预谋,只因他太信任自己的同胞兄弟,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怨不得别人,成王败寇,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
外人不会知道,现在活跃在商界的酆家继承人酆朴宁其实是假冒的,那个人是哑巴的双胞胎弟弟苏朴宁。长相几乎完全一样的双胞胎,就连名字也相同,只用不同的姓做区分,这样的两个孩子,只因为出生时间相差了几分钟,命运大有不同。哑巴作为兄长,成为父亲承认的三个继承人之一,而他的弟弟就没那么好运了,变成了影子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