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千卿嗯了声:“我明天早点来,你早点睡吧。”
陆正非拿出一根烟开始抽,他低着头,整个人都显得十分低落。
没有人在自己示爱被拒后,还能高兴的起来。
陈千卿没有再犹豫,离开了房间后就上了电梯,他看着电梯里的数字,缓缓的按下了那个“一”。
陆正非是不配得到幸福的,无论他有多惨,都是不配得到陈千卿的爱的。
陈千卿走到外面,越飘越大的雪花洒落在他的脸颊上,冰冷的如同他现在的心情。那个朦胧的属于真正陈千卿的声音仿佛再次在陈千卿的耳边响起“陆正非,你过得好么?”。
陈千卿漠然抬头,头顶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黑暗,他把那天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陈千卿,我过的不好。”所以,你是不是可以稍微开心一点?
踏在白净的雪上,脚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陈千卿慢慢走回了家,那钥匙开门的时候正好遇到拿着烟花准备出去放的陈清扬和陈小慧。
柳华梅道:“千卿,去哪了?你爸他们正准备下楼放鞭炮呢。”
陈千卿道:“出去看了看雪。”还有那个在雪里等着他的人。
柳华梅道:“你看你这脸冻的,怎么不把围巾戴上?”
陈千卿想起刚才送陆正非去酒店的时候,把围巾取下来了,结果忘了拿走,他道:“忘了戴。”
柳华梅闻言也不再多问,问了句陈千卿要不要一起下去放鞭炮。
陈千卿拒绝了。
柳华梅看见陈千卿冻的脸都红了,心疼的也没多劝,于是就和陈清扬他们一起去了。
门碰的一声关上,屋内只剩下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声音,陈千卿缓缓蹲下,把头埋进了双臂之间。
46生病要吃药
鞭炮放了整整一个小时,直到快要一点了街道才安静了下来。
陈千卿的卧室里开着昏暗的灯光,他躺在床上,透过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看向外面。
漆黑的街道里,只有路灯微弱的光芒。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家里的其他人都已经睡了。
陈千卿没有睡意,他身上盖着温暖的棉被,却并不觉的舒适。
有些记忆,当你以为你忘记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并非不记得。
陈千卿看着冒雪而来的陆正非,想到的却是他重生之前的事情。那时的他被家里整整关了三年,虽然说不上是囚禁,但也绝对别想离开他父母的视线。他抗争过,得到的结果却是被父亲狠狠揍一顿,于是他学会了隐忍,也学会了妥协。
天骄之子,骨子里总是有些傲气,即便是没有表现在脸上,但生活细节里始终会透露一二。陆正非本来以为三年的时光,足以磨灭他对陈千卿的爱。年轻人,都喜欢新鲜,那些浓烈的情绪或许只是因为求而不得——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定义他对陈千卿的爱的。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三十岁的陆正非再一次看到的陈千卿的时候,几乎刹那间,他就明白过来,他这辈子非此人不可。
相别三年之后,他们的再次相遇也是在一个雪夜,似乎就和现在一样冷,那些本已模糊的记忆,却因为今天的刺激,变得格外的清晰。
躺在床上的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寒冷的晚上,看见了陈千卿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举着一把伞,缓缓朝他走来,陈千卿的脸色带着微微红晕,漂亮的嘴唇勾起愉悦的弧度,看起来美的像是一幅画——然后,陈千卿看见了同样站在雪地里的他,那温暖的笑容,瞬间成了泡影。
忽然响起的短信提示音,打断了陈千卿的思绪,他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是陆正非发来的短信,陆正非写道:宝贝,早点睡,晚安。
陈千卿没回,只是随手关了手机和灯,缩进了被窝里。他很困,但是睡不着,于是只能睁着眼瞪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和越来越渺茫的灯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千卿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会儿,就怎么都睡不着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才六点过。
冬天天亮的晚,六点过和晚上几乎没什么区别。
陈千卿犹豫片刻,还是起身穿好了衣服,小心翼翼的推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柳华梅也起来了,她要准备早饭,所以通常都起的比较早,看见从卧室出来的陈千卿,她愣道:“千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陈千卿道:“有点事。”
柳华梅道:“你要出去?什么事这么早出去……”
陈千卿道:“我同学有点事叫我出去,我中午还回来吃午饭。”
今年大年初一,按理说应该家人在一起的,陈千卿家不讲究什么规矩,所以柳华梅听到陈千卿这么说的时候,只是停顿片刻后,便叮嘱他要注意安全。
陈千卿随便吃了点柳华梅煮的饺子,就打着伞出了门。
雪比昨天还大,这在c城简直说得上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奇景了,但陈千卿也不再是那个没怎么见过雪的陈千卿,所以看着这大雪丝毫不觉的兴奋。
脚踩进了柔软的雪里,陈千卿一步步走向了酒店。
陆正非住在二十三层,陈千卿出了电梯就敲响了陆正非住的地方的房门。
结果敲了好几声屋里都没有回应,陈千卿想着是不是陆正非睡迷糊了,掏出手机给陆正非打了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显示无人接听,第二个电话响了七八声陆正非才接起来。
“喂。”——陆正非一开口,陈千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因为从电话里传出来的陆正非的声音格外沙哑,一听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情况不大好。
陈千卿道:“开门,我来了。”
陆正非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陈千卿才从电话里听到从床上翻起来的声音,随后是陆正非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陆正非十分艰难的来开了门,他今天被陈千卿电话叫醒的时候头疼的像要裂开一样,浑身上下都没劲,听见陈千卿说的话,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门打开了,陈千卿走进去,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脸上带着不正常红晕的陆正非。
陈千卿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陆正非开了门,就觉的自己走不回床上了,但他又想在陈千卿面前示弱,于是靠着墙壁缓缓的摇头:“我没事。”
陈千卿什么话也没说,拉着陆正非的手腕就把他带回了床上。
陆正非上半身裸着,下半身就穿着黑色内裤,一杯陈千卿拉回床上就像根面条一样软倒了,嘴里还念叨:“我没事……”
陈千卿皱起眉头,还是伸手探了探陆正非额头上的温度——滚烫。
陆正非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半睁着眼睛,声音又小又弱:“千卿,你来看我啦。”
陈千卿现在在认真的考虑一件事,如果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陆正非烧成傻子,是不是比救了要好?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那陆正非和陈千卿两人都是那种死都不肯哭的,陈千卿受了委屈绝不会告诉陆正非,陆正非有哪里不舒服,也不会告诉陈千卿,两人都想要维持最后的尊严,却没想到为了维持这种卑微的尊严所付出的代价有多么的昂贵。
陈千卿又摸了一次陆正非的额头,十分钟后,他缓声道:“把衣服穿上,我带你去医院。”
陆正非哼哼了两声,还是没说话。
陈千卿皱了皱眉,还是起身去把陆正非的衣服拿了过来,准备给陆正非穿上。
陆正非已经烧的有点糊涂了,他皮肤没有陈千卿的白,和小麦色比较相近,平时脸红基本看不来,但现在陈千卿已经明显可以看得出他整张脸都红透了,准确的说是黑红黑红的。
陈千卿把衬衫和外套给陆正非穿上了,他穿衣服技术不怎么样,陆正非整个人都看起来皱巴巴的。
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陈千卿扶着已经脚软的陆正非,十分艰难的下了楼,更加艰难的打了个车,直奔医院。
陆正非昨天说过十点的飞机,估计是赶不上了。
陈千卿看了看表,七点一十,到医院估计是七点半。
陆正非上车之后,就倒在陈千卿的腿上,眼神迷蒙一片,似乎已经快要失去意识。
五十多岁的司机见状问了句:“这是怎么了?喝酒喝的?”
陈千卿随便找了个借口:“没,玩雪玩发烧了。”
司机道:“就穿这么点衣服,能不发烧嘛,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年轻的时候就这么折腾,等老了就后悔了。”
陈千卿看着陆正非的薄毛衣和衬衣,没答话。
司机一边和陈千卿唠嗑,一边开车,陈千卿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
快到医院的时候,陈千卿还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往陆正非身上一套,付了钱就把陆正非扶了出去。
说句实话,因为家里有专门的医生,除非大病很少会来医院,就算来,也有人帮他办好了手续,所以对于挂号这种事情,陈千卿可以说是陌生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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